《平安之恋》阿寂

6、躲不掉的相逢

　　从棋馆回家后的第三天，纪子夫人就请来了本因坊的棋师。

　　没有想到，纪子夫人为我请来的棋师竟然是佐为，我之前并没有让佐为见过我的脸，可是还是不免有点心虚，只能拿折扇遮住半张脸，露出两只眼睛，发现佐为一贯的云淡风清，目光只停留在棋盘上，似乎并不注意我。

　　我松了口气，佐为的心只在围棋上呀。

　　但是，我忽略了一件事，一旦下棋后，我便忘我地沉浸其中，身上流露出一种特有的气质，这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

　　我刚刚布好局，佐为的手忽然停滞在棋钵上，蒙着薄雾的眼睛里浮出一丝迷惘，感受到他的目光，我幡然醒悟到自己的表现好像太好了一点，在佐为没有发现之前，还来得及掩饰。

　　我故意娇声笑道，“藤原老师，怎么不下了？”

　　“唔，小姐的棋路好像一个人。”

　　“啊，藤原老师说的是家父吧。家父以前也有跟您下过棋的。哦，呵呵呵——”我不着痕迹的应对着，天知道谦和的父亲有没有跟佐为下过棋，反正佐为每天要陪那么多人下棋，应该记不清每一个对手吧。

　　短时间的沉寂过后，佐为下了一着“挂角”，

　　“嗯”，看来佐为想测我的棋力，我沉思了一下，不理会他的“挂角”，就显得自己太过高明，那么，佐为就让你牵着我走吧。

　　之后，我的每一着棋，都表现的似乎明白棋面上的意思，而又处处陷入僵局，十分的被动，差不多了，我看棋局已经进入尾声，再走两子，佐为就会叫停了吧。

　　“可以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果然，佐为连最后的两子都没耐心下了，欠了欠身，站起来，略带疑惑的眼光又看了我一眼，我死死抓着手中的折扇，只见他忽然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侧身说道，“小姐的开局很完美。”……

　　目送着佐为的背影，我的心变得飘浮不定，唉，但愿佐为真的没发现。

　　后来几天，纪子夫人再提及请棋师授棋的事，被我以记不住棋谱为由婉拒了，也就没再勉强我，一半也是因为佐为的聘金很高吧。

　　此后的三个月中，我常常和佐为在棋馆对弈，“秀策”的名字也渐渐传开了，有时我也和其他棋师对弈，或者帮佐为教授官家的千金，……那个时候，我体会到了纵横京都棋场的乐趣，也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樱花树下的出尘的身影。可是，我，却从未摘下黑纱斗笠，如果佐为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会怎么想？

　　一连几天都是绵绵的阴雨，棋馆里也看不见其他的棋师，也许是雨天的氛围让人倦怠。

　　我抖了抖蓑衣，挂在门廊上，进门看见了正在沏茶的佐为，飘逸的长发，月白色的宽袖长衣，修长的手指稳稳地夹住壶柄，斜斜的水柱顺势注入了白玉色的瓷杯。

　　空旷的棋馆内，顿时弥漫了淡淡的茶香……

　　“佐为，今天很空吗？”我朗声问道。

　　“唔”，佐为悠然地一笑，放下茶壶，“秀策，下个月本因坊有棋会，你会进局吧。”

　　“嗯”，我也早想试试自己的棋力。

　　忽然，佐为的表情一凛，“秀策，你的笠帽上有蜘蛛”。

　　我惊吓之中，立刻摘下了笠帽，乱拍一阵，哪有什么蜘蛛的影子，不对，我发现——破功了，我的女性化的容颜，此刻，正在佐为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变得清明。我相信，我的脸不是绝美的那种，却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佐为的目光凝结在我的脸上。

　　……
　　四周一片寂静，我和佐为四目相对，“佐为——”，我刚想说我是迫不得已的。

　　“我早就知道——”，佐为的手温柔地盖在我的头发上，蒙着雾的眼睛变得从未有过的清澈，亮的像一面水镜，他默默地注视着我，“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真正的名字？”

　　我仰视着他，踮起脚，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我的名字叫语心，稻田家的语心。”

　　下一刻，佐为紧紧抱住了我，让我心悸的不能呼吸，“语心，以后永远在我身边，和我一起下棋吧……”

　　我的泪水模糊了视线，被爱的感觉抱绕着我，佐为，我也爱你，可是，我不知道，我还会在这个世界待多久，命运之轮又会何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