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卷》瑶葭

2、西施

　　卷二西施
　　我姓施，唤作夷光，如若不曾遇见他，终其一生，我依旧是是宁萝山下若耶溪畔的一个浣纱女子，在适当的年龄嫁给一个疼爱我的夫婿，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命运要我遇见了他。君夫人说生在越国是我的命，遇到他是我的结，所以无论是为了越国还是他，我都要做这命中终结的抉择！
　　我的胸口又开始痛了，我抱紧了自己，咬紧了牙关，可是还是把郑旦姐姐给惊醒了。
　　“夷光，又开始疼了吗？”
　　恩，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姐姐你怕不怕？”
　　郑旦姐姐从小包里拿出药，喂我吃下，不一会便不是那么疼痛了。
　　“姐姐，我怕、、、”
　　“夷光不怕，姐姐在你身边。”
　　郑旦姐姐轻轻的环着我。
　　“姐姐，我怕、、、我怕我会想他！”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明天我们就要入宫了，夷光，去找他吧，现在，好好的看看他，然后永远的在心底记住他，但是不要讲出来。”
　　我点了点头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圆，我知道他站在门口，我想开门。可是又怕开门，郑旦姐姐打开门时，他正在门口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抬头看看月亮，然后看看他，我从后面轻轻地抱住他，我说不要动，不要回头，让我好好的抱抱你。
　　他真的没有回头，只是说了句，珍重！
　　我的泪禁不住地流了下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胸口又开始痛了！
　　“夷光、、、”我听到有人在轻轻的唤我。
　　“姐姐、、、”
　　郑旦姐姐轻轻的唤着我，把我拥入怀中。
　　“夷光，你后悔了吗？”
　　我轻轻地摇摇头。
　　“不，我不后悔，他也有自己的无可奈何，他也不好受，姐姐，这是命，我不强求，只有知道他活着，那就有希望！”
　　“傻丫头，放心，还有姐姐陪你！”
　　郑旦抱紧了我。
　　是呀，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姐姐陪我！
　　一夜无眠。
　　姑苏台上，那高高在上的人应该就是吴王了，剑眉星目，确实有几分帝王的气概，我心里轻轻地问自己，就是他吗？是他毁了我的心。看着站在我们前面的那个让我思念的人行着大礼，我的心好乱。
　　“越国范蠡见过吴王、、、”
　　后面的我没有听清楚，因为我的胸口又开始痛了，郑旦姐姐轻轻的握着我的手，关切的目光望过来，我只有轻笑着掩饰，我开始后悔了，夷光，你怎么可以后悔呢？可是我真的开始后悔了恨吗。我爱他呀，我怎么会恨他呢？
　　我记得他说，夷光，对不起。他说，夷光，我不得不这样做。他说、、、他说了好多，可是我都忘记了，我只记得我的手上凉凉的，那是他的泪，原来他同我一样的痛，我说，没有关系，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西施、、”
　　我听到有人在唤我。谁呢？原来是郑旦姐姐。
　　等我回过神来，我发现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是哪里呀？
　　“这是吴王的后宫。”
　　郑旦姐姐的话题我解了惑。
　　哦，我轻轻的点了点头，静静地想自己的事情！
　　“西施，忘了吧！”
　　我看着郑旦姐姐，“在心里偷偷地想也不可以吗？”
　　郑旦姐姐没有回答，只是说了句，“今晚吴王设宴给范大夫送行，要我们两个作陪、、、”
　　我一下子愣了一下，我拉住了郑旦姐姐。
　　“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夷光、、、”
　　姐姐轻轻的唤着我，我的泪又流下来了，我发现我越来越爱流泪了！
　　晚宴的时候，郑旦姐姐打扮得很漂亮，犹如桃花初放时的艳丽模样，给人一种优雅绝伦的感觉，让我看呆了。我看看自己，还是一身的素衣，没有关系的，赴宴只是想见那个人而已，而他说过，他喜欢我淡淡的感觉！
　　我见到他了，依旧是那温文尔雅的模样，那一举一动间都流露着绝代的风华，我突然有一种想扑到他怀中的冲动，刚迈步，便被一只小手给拉住了，回头，我看到了郑旦姐姐轻轻地摇头。
　　宴会开始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有紧紧地看着他，把他的容颜记在我的脑海里，刻在我的心中！
　　吴王抱我的时候，我没有反抗，我可以反抗吗？答案是不可以，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怒火，可是我知道他什么都不能为我做，范郎，如果你不能守护我，那就让我来守护你吧！我对王嫣然一笑，他便打横抱起了我，走入了内室！
　　天亮了，一切都成了定局，我成了什么？我不知道！
　　郑旦姐姐来了，他应该走了，我想是的！
　　“他好吗？”我轻轻地问。
　　姐姐递给我一样东西，是一个小小的白色绢布，上面写着：等我来接你！
　　他还要我，他还要我、、、
　　“他若不要你，我就替你杀了他、、、”姐姐愤愤地说着！
　　“他要我！”我坚定地讲着。
　　吴王很疼我，很宠我，他甚至要我唤他的名字，夫差。他说我唤他的名字的时候很深情，让他很满足。我只有痴痴的笑，当然深情了，而且还是相当的深情呢，我要记住这个名字，这是我的幸福的终结者，是我所恨的人！
　　春天来了，迎春花开了，小小的黄色的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一年，我搬进了馆娃宫，夫差大兴本土，在灵岩山上建的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并挖空心思构筑响履廊，在上面走动，发出铮琮的响声。吴王问我喜不喜欢的时候，我正在想他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我。轻轻地点头，然后以吻结束！
　　女人其实是很可怕的，尤其是有自己要守护的人的女人，为了守护爱的人，可以做很多事情，例如我。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为了守护他，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我想郑旦姐姐应该明白的，要不然她也不会随我一起来吴国。
　　当来人把他的计划告诉我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的使命开始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干干净净的西施了，从这一刻起，我的双手开始沾满了鲜血！
　　郑旦姐姐心疼我，我知道的，她总是说，西施，不要太委屈自己，残忍的事情你做不来的，你是那样善良的人，所以让姐姐来吧！
　　我轻轻地摇头，姐姐不知道，我早已经不是以前的西施了，其实姐姐才是最善良的人。
　　这一年，吴王攻打齐国，越王就火上添油式的派三千兵助战，并派文种秘密朝吴，把越国镇国之室——屈庐之矛，步光之剑以及二十套祖传的铠甲，一齐献给吴王，一心一意鼓励吴国作军事冒险，以便坐收渔人之利。
　　然而吴国讨伐齐国，竟大获全胜，吴国相国伍于胥更念念不忘灭掉越国这个心腹大患。越国君臣一致认为，一定要在短期内消灭这个对吴国忠心耿耿的老家伙，扫除反攻雪耻的绊脚石。
　　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郑旦姐姐破口大骂，谁都知道相国伍于胥对于吴王来讲是多么重要的人，我怎么可能斗过他呢。我只是浅笑，暗暗的发誓，我一定要完成，因为我要保他的平安。郑旦姐姐说我傻，我不否认。
　　这些年的宫廷生活，我学会了很多，作为一个女人，虽然柔弱，但是也是有自己的武器的！我求郑旦姐姐帮我，我知道她会帮我的，只因她从来都没有不答应过我！郑旦姐姐终究还是点了头。我们开始运用各种机会，柔其声气，媚其姿态，一遍又一遍地在吴王耳边数说伍子胥的不是，谎话说了一千遍便能使人信以为真，吴王的信心终于动摇，开始怀疑伍子胥的忠贞。
　　在一次关于越国问题的讨论中，争执又起，吴王夫差竟命令伍子胥自杀，悲愤的伍子胥用双手先挖下自己的双眼，命手下挂在城门，说他死后也要看到越兵入城。于是，盛怒的夫差残忍地下令将他切成碎块，用皮囊装上，抛入海中。
　　那一夜，我吐了整整一夜。我竟不知自己是如此的残忍！
　　伍子胥死后，伯否当政，注定了吴国败亡的命运。
　　周敬王三十八年秋间，吴王夫差耀武扬威的大会诸侯于黄池，精锐尽出，都城空虚，越王乘机攻入吴国都城，将吴国太子在姑苏台活活烧死。
　　太子死后，吴王明显老了很多，他时常抱着我，问我爱不爱他，每当这时，我总会笑着回抱他，在他的耳边轻语爱意，他说，西施，我想要一个孩子，属于我们两个的孩子！
　　孩子？可以吗？
　　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有一天吴王知道了真相，我会受到什么惩罚？
　　是的，我受到了惩罚！很严重的惩罚！
　　我记得那天，吴王举剑来到了馆娃宫，他问我为什么？他问我爱不爱他？
　　我知道外面越军已经把宫殿包围了，我的他来了，他来接我了！
　　我轻轻地摇头，我说，“我不爱你。”他问我为什么？他说我是如此的宠你。“是呀，”我笑着说，“你是很宠我，可是，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面已经住了一个人了，他已经根深蒂固的长在我的心里了！”
　　“是谁，是不是范蠡？”吴王很激动，我轻轻地点头，吐字，“是！”
　　我问他，“吴王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吗？吴王生存的意义就是为了守护吴国吧？”看他点了点头。我的话很轻，却又很重。看着吴王，我记得我说，“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可是我也有要守护的人，我生存的意义就是为了守护他、、、”
　　我看到剑朝我刺来，鲜血染红了我的裙摆，可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痛呢？
　　我看到了，是郑旦姐姐！
　　我紧紧地抱着她，我听到她说，“夷光有自己要守护的人，郑旦也有，我的夷光一定要幸福呀！”
　　吴王最终没有杀我，原因，我不知道！
　　他来的时候，我正在抱着郑旦姐姐哭泣！
　　他说，“夷光，我来接你回家、、、”
　　“我还有家吗？我是祸国殃民的人，我还有家吗？”
　　我问他，“这样的我，你还要吗？”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泪，他说，“对不起！我们回家可好？离开这里，不在吴国，也不在越国，我们去别的地方，夷光，你知道吗？有你的地方就有我的家，你是我的妻呀、、、”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早上起床梳妆，伺候夫婿出门做生意，晚上听他讲述白天发生的有趣事情，然后一起相拥入眠。相夫教子，平平淡淡，这就是我的生活。
　　姐姐，你看到了吗？
　　我想我是幸福的，我做到了，我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