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花》王宝宝

64、第六十三章

　　“大家一起举杯，祝雨葳这次摘金成功！我先干了！”丁艾米仰脖闷下一口烈酒，抹抹嘴边溢出的酒水，抓起沙发上的麦克风又蹦又跳地鬼哭狼嚎起来。

　　雨荨捂着耳朵扑上去夺下丁艾米手中的麦克风：“求你了大姐，饶了我的小心脏吧。人家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

　　丁艾米撇撇红艳艳的香唇，极不情愿地将话筒递给雨葳：“雨葳唱总行了吧。”

　　雨荨连忙抢下话筒，生怕丁艾米改变主意。“雨葳唱一首‘死了都要爱’！”丁艾米举着酒瓶站在沙发上高声叫道。

　　“雨葳咱们合唱一首《广岛之恋》……”季如海坐在电脑旁按下点歌。

　　“哈哈……”丁艾米摇摇晃晃走到他身后，却没站稳险些将一瓶洋酒倒在季如海头上。“你难道不知道凡是唱过广岛之恋的男女最后都会分手……”

　　“Amy姐你醉了。”雨葳接过话筒，坐在季如海身侧：“我才不信呢。”

　　季如海笑着，不动声色地向雨葳身边凑了凑。雨葳不信，他更不会相信。只要他陪在雨葳身边，难道还怕没机会取代那个人？一曲既终，两人默契十足，配合井然有序。“雨葳，你都可以当歌手了。”丁艾米干了一口酒，酸酸地开口。

　　“跟你比谁都可以当歌手。”雨荨插起一颗樱桃含入口中。

　　丁艾米一边画弧一边往门口走去，她不服气道：“那怎么了！我们家恩灿可是大明星，天生的音乐人。我作为家属，与有荣焉。”她呼啦一下打开门，几乎与来人脸碰脸，丁艾米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是鬼么？进屋不知道敲门，见人不知道说话？”

　　来人也是一脸惊魂未定，他退后一步恭敬地解释道：“丁小姐，我还没来得及进屋呢，是您自己突然窜出来了。”

　　“你是在指责本小姐……”丁艾米作势偏要冲上去，雨荨连忙冲出来抱住她的腰，一面低声警告：“这是我哥的人，你是不是嫌我这两天活得太舒服？”

　　季如海和雨葳闻言赶忙上去一边一个把烂醉如泥的丁艾米架回包房，只听对方说道：“小姐，少爷说时间太晚了。今天就到这吧。”雨荨点点头，摆动着腰肢转身走进包厢：“今天就散了吧？我送Amy姐回去。季如海，我妹就麻烦你跑一趟了。”

　　季如海自然乐于效命，打发走雨荨和丁艾米，便是他和雨葳独处的时间。司机开着车缓缓跟在两人身后，雨葳和季如海并肩走在路边的人行道上。暮春时节，早晚温差渐小，空气中弥漫着丝丝暑气。雨葳低着头走在季如海身侧，却一言不发。

　　“那个……”异口同声。

　　“你先说。”季如海尴尬地笑笑。

　　“没什么要紧的。还是你说吧。”雨葳复垂下头去。

　　“雨葳，等你这次比赛完咱们一起出去散心吧？你不是喜欢海边么？我让我哥准备游艇，咱们还可以出海。”季如海滔滔不绝道：“如果你觉得不热闹，叫上Amy姐和雨荨也可以啊。”

　　“好。”雨葳盯着脚尖，随口说道。

　　“那你答应了？！”季如海兴奋地双眼放光。

　　“嗯。”雨葳应道。前面就是妙音琴行，她又开始莫名地紧张。她实在畏惧那辆白色宾利，在不正常的时间却出现在琴行门口。那以后，她再没踏进妙音琴行半步。她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秦妙音，更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冷松月的女人。

　　顶层透出浅橘色柔和的光泽，仿佛秦妙音的为人，谦恭、淡泊。流畅的琴声似乎极不满足回荡在宽敞的琴房中，硬生生地挤出窗口，直往行人的耳中钻去，一直钻到听者的心中才肯罢休。雨葳呆呆地立在街边，这样的女人，即便是她也挑不出一丝错漏。难怪男人们个个都喜欢的不得了，冷松月又怎能例外？

　　“雨葳？怎么站在门外？”秦妙音盈盈一唤，唬了雨葳一跳，她这才缓过神来，身边滔滔不绝的季如海此时也噤了声。

　　秦妙音似乎清瘦了许多，原本手掌大小的脸颊已微微凹陷，气色也大不如从前。雨葳心生疑惑，只柔声答道：“路过而已。”

　　“进来坐坐？你很久没来过了。”秦妙音闪身让开大门，笑的温和从容。

　　雨葳一时尴尬，想回绝却找不出适当的说辞，只好硬着头皮随季如海走进妙音琴行。陈设如旧，可惜了人心，早已不复从前。她接过秦妙音手中的果汁，淡淡地道谢，又听见秦妙音问道：“还有两周就要比赛，现在集训很辛苦吧？”

　　雨葳勾起嘴角，直感到腮上的肌肉僵硬，想必笑得十分难看：“是……”她欲低头去啜一口果汁，眼光却无意中瞥见秦妙音微微隆起的小腹，雨葳心中一悸，便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秦妙音却显得不以为然，她顺势轻抚了几下略显臃肿腰肢，笑道：“你也看到了……”

　　玻璃杯脱手落地的响动清脆惊人，果汁滩开一地，把优雅的洋灰色地毯染成一团如漆般的黑。季如海紧张地拉起雨葳的手，担心她又大大咧咧地弄伤了自己。他的余光扫过秦妙音时，也忍不住留滞，难道这个女人便是雨葳长久以来的心病？

　　“是他的？”雨葳的声音细弱蚊蝇，季如海听得心痛。

　　秦妙音沉默，只是轻拍着小腹，凝视着雨葳。良久，她才开口：“是我对你不住，但孩子，是无辜的。”

　　雨葳衣角被死死攥于手中，拧了又拧，早已生出几道死褶。“是啊……”她垂下头，还能说什么呢？事已至此，一切便都结束了。她于是站起身，似乎有些踉跄，脑中却格外清醒。她只记得自己走得格外快些，身后似乎有人不住地叫她的名字。而她只想逃，抑或这只是一场梦，待明日醒来，是非都会不复存在。

　　夜晚，是寂寞人的空虚，是占领者的狂欢。雨葳沿着街道，竟也不知自己走出了多远，身后的呼喊渐渐衰弱到安静，她这才意识到——孤身一人的恐惧。春雨时节，天气总是变幻莫测，纷纷细雨没个先兆就静悄悄降临人间。她在细雨中不住地走啊，走啊，身上的寒气愈来愈重，雨点打在眼皮上令她难以睁开双目。终于，她累了，瘫软的四肢再无法机械地运动下去，她倒在一团陌生地气息中，只听那人说道：“廖总，找到了……”

　　意识朦胧中，雨葳反复着梦魇。梦中，秦妙音产下一个男婴，冷松月却让自己抚育男婴成人。男孩的每一声“妈妈”都是那么清晰动人，听得她心如刀剜。这不是她要的结局，她纵使狠毒了秦妙音，但她从不曾想到那个女人已为他育有婴孩。雨葳虽挣扎着想睁开双眼，却无可奈何地沉沉睡在梦中。罢了，罢了……纵然如此，冷松月依旧是她的哥哥，再不逾越兄妹之情，再不必独自伤心。

　　眼角溢出一抹炽热的泪水，如此，她的心也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