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彼岸》立征

1、宿命

　　窗外阳光在跳动，初冬的风一点点地渗进室内，夹杂着挥不去的寒意。屋内人飘渺的目光透过身边泛着冷气的玻璃，飘飘转转，也不知该停留在何处。
　　清晨，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世界似乎变得很遥远，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有时候我真的会想，如果有前世，有来生，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小姐？”略带沙哑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回头，一个清瘦的身影落入眼里。有一瞬间的恍然，飘离的目光不自觉地定在那人的身上。
　　我从未见过那么干净的男子。真的，干净得如同窗外的阳光般，却又带着些飘渺，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
　　“先生？”我在他的身边停下脚步，礼貌地笑了笑。
　　他看着我，似是皱了皱眉，片刻后从钱夹里取出一张纸片递给了我。他的手指很长，让我想起了宋代的白瓷，苍白中透出些沧桑，却掩不去那一份由内而外的雅致，让人眼前有些恍惚。这么年轻的一个男人居然会有这样一双手，呵！我在心里浅浅地笑开，若是屋里的那位听到我如此说怕是又会用看傻子一般的眼光打量我了。
　　那是一张名片，如主人一般透出些淡然和飘渺。目光扫过“安泽”二字，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下面的职业一栏。
　　我有些怔愣，忍不住瞟了他一眼，见他一副坦然的模样，心里开始惋惜，这么个人，真可惜了！
　　“若是遇到了什么事，你可以找我。”他笑得很温和，眼神醉人，却又迷离得让人看不清。
　　我对着他点头，扯出一丝笑容。看着他起身，离开，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阳光下。低头瞅着那一张名片，心里划过一丝莫名的凉意。“呵！原来我的表情那么晦气！”
　　“小妍！”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夹杂着一丝不满。
　　“嗯？”我看着我的老板挑了挑眉，这个年轻小伙子此刻的面色不怎么好看。
　　“在门口吹风很惬意？”他语气里带些嘲弄。
　　“要不，你也试试？”
　　他瞪了我一眼，“姑奶奶，麻烦你也有点自觉行不行？客人还等着你的咖啡呢！。”
　　说实话，我很想哼一声，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耸了耸肩，留给他一个轻笑，转身朝柜台走去。与此同时，背后传来一声很轻嘀咕：“不让人省心的丫头！”

　　晚上十点，“忘我”里的客人早已没了踪影。倒不是因为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惯例罢了。这间咖啡厅里来的大多都是熟客，知道这儿十点以后歇业，不成文的规定。也曾有好多人问过，老大——也就是那个年轻小伙子，我的老板，每次都只是“嘿嘿”一笑，说是“家里有人等着”，然后大家就跟着“哦”一声，笑一阵，表示理解。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忍不住用鼻子出气，这借口找得真不错！
　　收拾好东西，回到公寓，已接近十一点，倦意慢慢袭来。靠在墙上，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换好了鞋，正准备开灯，一张人脸突然冒了出来。
　　“莫先生！您还真是闲得慌！”看着眼前那张“倾倒众生”的脸，心里莫名地有些怒气。这位先生最近似乎有点精神反常，两次三番半夜里扰得人不得清闲，还一点自觉都没有，说实话，这让我很烦。
　　“就这么不欢迎我？”莫远知眼里笑意不减，却让人莫名地感到压抑，“小小，你的感情太明显了！”
　　斜眼看着他，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这位先生惹人发火的本事从来就不容人小觑。
　　“我很累，你赶紧回吧！”对于眼前这个人，很久以前，心里便有了无力感。我不喜欢他——或者说，潜意识里，看着那张英气逼人的面孔，似乎总会牵动心底的某个角落，缠缠绕绕，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会在胸口满开，让人喘不过气——这样的感觉太沉闷。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看自己喜欢的书，听自己钟爱的音乐，去自己向往的地方，一个人，自由自在地活着。所以，莫远知，不见，或许最好！
　　莫远知那双不知魅惑了多少人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不言语，嘴角轻勾，脸上的笑意很浅。我突然觉得有些凉，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伸手摁了开关，昏暗的房间霎时亮了起来。微眯了眼睛，好半响才适应了眼前的光亮，转头的瞬间蓦然撞进一双深潭般寒澈人心的黑眸，心跳停滞了片刻——那一刹那，我突然觉得胸口闷得难受，眼睛也酸得发胀。
　　“到底是什么事？”我打了个哈欠，垂了眼眸，将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收敛。不得不承认，莫远知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的感情太外露——即便是仅仅对着这二十年里唯一一个让我无法控制情绪的人。这种感觉，我很不喜欢。
　　“没什么，就想来看看你。”
　　我看着莫远知，毫不掩饰心里的诧异。多么平淡的几个字，却让人从心底觉得冰凉。
　　忙了一天，浑身都觉得无力，此刻脑子却很清醒，眼里倒映着莫远知的身影，嘴角却渐渐有了笑意，自嘲也好，无奈也罢，总之，我没有说话的兴致了。
　　冷笑一声，收了视线，绕过莫远知走进卧室。倒头躺在了床上，睁着眼睛出神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思绪纷乱。
　　过了片刻，感觉身子往下一沉，一阵熟悉的气息在鼻尖环绕，身边也传来微微的热度。头顶上响起那特有的带着点磁性的声音，“睡吧，我也累了！”
　　我没有看他，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将那些扰得人心乱的思绪抛开，倦意慢慢袭来，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