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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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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
风骤起,屋檐下的小铜铃左右摇晃,发出悦耳的声音。乌云从天边涌来,黑压压的罩在贡州城的上空。
初夏的风,还残留有晚春的气息,隐隐夹杂着玉兰花的香气,穿过贡州的小巷和阁楼。街上的人们四散奔跑着,要急忙赶回家中去,时不时还传来小孩的哭声,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慌乱吓着了。
仿佛生命不能承受之重,雨终于倾盆而下,噼里啪啦落在屋顶上,溅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我坐在窗前陷入了沉思,任凭雨水打湿我的头发和衣裳。
命运,只在一瞬间就改变。
“贡州水患不过是一个幌子,萧素的目标是定南王穆金海。”父亲在我身边坐下,陪我一起淋雨。
“定南城北邻贡州,西扼云贵,在军事上比贡州更险要。萧衍每年都派督军驻扎在定南城,为的是防止定南王拥兵自重,心生异念。”
“建业六年,督军统领张克平在定南城内酗酒闹事,强占了穆家军中一士兵的妻子。那女子不堪侮辱,咬舌自尽,情形非常惨烈。当时,穆家军群情激愤,爱民如子的穆金海更是怒火冲天,当众斩了张克平。 ”
“张克平的三女儿张秋儿,是萧衍的宠妃,在萧衍身边使了不少乱子。而定南王生性耿直,得罪了不少前来揩油水的权贵。所以,萧衍本来就有忌惮之心,再加上有心人的挑拨,于是发兵镇压穆金海。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定南之乱’。”
“穆金海是个忠义之人,愿以自身性命保全穆家军,不做任何抵抗。”爹缓缓道来。
“但谁都知道,在这种情形之下,负荆请罪只是个笑话,纵使穆金海自刎于萧衍面前,萧衍也绝不可能放过穆家军。对么?”我喃喃自语。
“不错。定南王无奈之下,拒不缴械,与朝廷的军队对峙了三天三夜。我云家为报穆家当年的救命之恩,从中多次周旋。最后,萧衍借机收了云家的兵符,削了定南王三分之一的封地,算是了结此事。但从那以后,萧衍掌握了大部分兵权,并且一直想派心腹替换定南王,只是时机不成熟。”
我没有问爹,为什么不和定南王联合起兵,自己做皇帝。因为我知道,在这个时代,君臣父子的观念根深蒂固。像爷爷那样的英雄,心里只有一个天子,心里只有黎民百姓,宁可自己家破人亡,也绝不允许兵戎相向,使得苍生浴血。
爹摊开手中的丝绢,放在地上:“本来可以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前些日子,太子萧霄献上一计。想必你也猜到了吧。”
我点了点头,看着丝绢上的地图。
定南在群山之间,易守难攻。而连接定南和贡州的崇义镇,正好是群山之间的低谷。平时这里是陆地,山势低于定南,根本攻不上去。
然而洪水来时,只要把水引入崇义镇,这里就成了一个天然的水库,一边连接滔滔的章江,一边连接定南城内的陡水湖。而弯弯曲曲的山峦,有效地使凶猛的洪水变得平缓,这条水路就像运河一样,不致于打翻船只。
如此一来,萧素的军队,便可乘船而入,来去自如。
从外人看来,巩固河堤、修筑城墙,都是治理水患的良策。所以当萧素布置兵力挖通引水渠,连接章江和崇义镇的时候,大家也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这对解决水患来说,确实行之有效。
只是很少有人想到,原来竟有这样一出安排。
“如今,定南王老矣,儿子又没有可以担当大任的。他的孙子穆遥虽继承了他的大将之风,却终究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此时,是萧衍收回封地的最佳时机。”
“这一次,云家再也无力回天了。”
爹长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忆过去的一幕幕。
我亦沉默不语,愣愣地看着前方的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