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飞扬.宫》香香飞扬

4、家族

　　傍晚时分，我被一阵笑声惊醒。
　　“夫人，老爷和二夫人过来看您了。”梅香侧着身子看向门外，脸上写满不忿，我娘亦轻轻蹙了眉头。
　　看来这个家庭也不怎么和睦，估计我娘还是被欺负的那个。这可怎么了得，我的童年岂不是会很不幸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夭折了，而且死法有很多，比如中毒、溺水等等。

　　“云儿，身子可好？”传说中的老爷，也就是我爹，坐在床边轻声问道。
　　“劳老爷挂念了，现下已没有大碍。”云氏动了动，伸出去的手又很快缩回来，紧紧攥住了被角：“老爷官服还没换呢，想是刚从衙门里过来吧。梅香，去给老爷和二夫人端茶水来。”

　　我不想吭声，于是只静静打量着眼前的人。英俊挺拔的身姿，却又不失书生的儒雅气质，虽然是喜悦的表情，可眼神却只是淡淡的。旁边的二夫人，一双细长吊梢丹凤眼，唇红齿白，也算是个美女，可惜穿金戴银的，就显俗气和刻薄了。

　　“哟，姐姐快躺好吧，生个女儿挺不容易的。”她特意在“女儿”这两个字上加重了音量，神情很是得意。
　　果然，我娘听了这话，神色又黯淡下去。

　　正胡思乱想间，一双大手轻轻把我抱起。我静静打量着他，还算英俊的脸庞在阳光里变得柔和。虽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毕竟是个正主儿，以后我的富贵生活，还有我娘的后半辈子，可都指着他呢。所以我只好再一次卖笑——呃，我是说，纯真的笑容。
　　他一怔，原本淡淡的笑容立刻浓郁起来，下巴蹭了蹭我稚嫩的额头。
　　“明儿两天，等父亲从京中回来，便给她选个好名字。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梅香，跟奶妈好好照顾小姐。”我的老爹又嘱咐了几句，便转身出去了。旁边的二夫人身子一扭，也跟了去。

　　“就算你不是他的宝贝，娘也会一直守着你，没有谁可以伤害到你。”云氏忍着泪水亲了亲我,“你会比他们都幸福。”
　　娘，你还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我心里默默念道。
　　虽然知道这是个三妻四妾男尊女卑的时代，然而这么快就亲眼所见，心里还是难以接受。我不由黯然伤神，心中计算着对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之后的日子比较平淡无奇，除了吃就是睡，我和广大的儿童朋友们一样默默成长着，并任由我的爷爷给我起了个不算很土的名字，云舒远。据说是“笑看云卷云舒，我心自高远”的意思。
　　偶尔也盯着我娘，看她一针一线的给我绣小棉袄和小花鞋。每每这时候，她便会放下手中的针线，过来哄我。
　　无聊的时候，就偷听她们说话。我听得最多的，便是梅香那个丫头在一旁碎碎叨叨的说二夫人怎样怎样，他人又怎样怎样，还加上了她自己的揣测和琢磨，这充分说明古代的女子确实都很无聊，而且更加八卦。

　　听的多看的多了，便也知道了个大概。
　　我出生在建业十二年，江南贡州的云家。江南贡州，是章江和贡江交汇之处，也就是一千多年以后我所在的地方，所以我并不陌生。
　　云家历代一直手握兵符，戎马生涯，为先皇安四海平天下。由于战功显赫，我的爷爷被封为“镇国将军”，在京中享受亲王一样的礼遇。

　　或许是功高震主，皇帝寻了一个错处收了云家的兵符；也或许是云家懂得激流勇退，主动退出了朝堂。总之我的爷爷上了一本奏折要告老还乡，当朝皇帝萧衍也就顺水推舟的准了。但是具体原因还无法考证，因为当事人，我的爷爷云九清，对此事避而不谈，更不许家人妄自议论。
　　我为此事想了很久，也不是太明白。
　　如果是对云家有了忌惮之心，为何萧衍并没有完全剥夺云家的权力，还下旨让我的父亲云子阳袭了爵位，管辖贡州这兵家必争之地。
　　如果是云家主动退出朝堂，为何爷爷又要在离京多年之后，把他最疼爱的女儿云子兰送入宫中。
　　我曾以为云家跟萧衍之间有不为人知的约定，因为与贡州相邻的是定南王的封地，很有可能是为了牵制定南王而设下的计谋。然而爷爷或父亲每次从京中回来后，都是面色不郁，下人总要战战兢兢好几天，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

　　我的父亲娶了三房老婆。大夫人是我娘，京中余太傅之女余香云，性情温婉。云家退出朝堂之后，她便跟随我爹来到贡州。
　　二夫人云芳是我父亲的远房表妹，俗得不能再俗的青梅竹马的故事。她替我爹生了两个儿子，云展和云飞。我觉得这名字很没有创意，闲来无事，就在心里偷偷改成了云翅和云膀，嘿嘿。
　　三夫人是云家在贡州买的使唤丫头，我出生那会儿，她还怯生生的。后来就出落的越发标致，我爹便也收了做小妾，只是一直无所出。

　　其实，云家的亲戚还有很多，受过云家恩惠的门生更是遍及朝野。可是梅香只会聊一些女人常聊的八卦，所以我对云家的了解也仅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