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tal Eclipse全蚀之爱》佑土

1、第 1 章

　　Total Eclipse 心之全蚀
　　CP：赤黑
　　文：佑土/源源子
　　[零]
　　当意识开始形成的时候，他的世界还只是混沌的昏暗一片。

　　隐约间，他听到他的耳旁有人轻笑，然后以一种极其温柔的语调说了令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话：

　　“你的名字叫黑子哲也。而我是你的主人，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明明是初次听闻的名字，他却有种道不出的熟悉感，仿佛早已认识了那个素未谋面并有着好听声音的人。

　　“醒来吧，黑子哲也。”

　　下一秒，身体像是受到了召唤，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待被强光刺疼的不适感褪去，水蓝色的眸子第一次对上了那双妖冶的异色瞳——如宝石般透明澄澈却又深邃得让人离不开视线。然后他的大脑开始运作，一点点将视界中的人的每一寸轮廓都描绘印刻在记忆之中，从如烈火般的赤发到好看的眉眼再到唇间那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一刻，黑子哲也觉得或许他是幸福的。

　　[一]

　　不久以后，黑子哲也意识到他是特别的。

　　他是一个人偶，是那个名为赤司征十郎的人偶师制作出来的生物。

　　他常常怀疑自己是否有存在价值，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只是一个物，而不是人。
　　纵使人偶通过不断的学习也能理解人类的情感，但那份天生对于事物的冷淡却一次次提醒着黑子这一差异。每当这样想时，他眼中的色彩便暗淡下来，只觉胸中的某处冰冷而空虚。

　　“黑子和其他人偶是不同的。”一日赤司突然这样说道，“你的生命是我给与你的。”

　　那双异色的眼就这样直直地看着黑子，看到了他的内心深处，看透了他所有的自怜自哀。

　　“所以你是为我而存在的。”鲜有的温柔声音此刻似蛊毒一般蚕食着黑子的内心。往日的心结仿佛就此解开，只因一句连誓言都算不上的话语。

　　就这样默许自己存在的意义吧。
　　黑子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二]

　　今夜赤司征十郎有访客。

　　对方是个中年的男人，似是生意上的伙伴，来到客厅后便与赤司对弈起来。
　　期间聊着一些关于订单的问题，黑子觉得这不是自己介入的对话，便就站在赤司椅子的斜后方闭口不谈。

　　“听说你最近造出了一个有生命的人偶……”中年男人移动了手中的白色棋子，眯细的眼试探
　　性地问着对面嘴角一直带着令人胆寒微笑的赤司。

　　“这事已经传开了吗。”金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奇彩，“是啊，而且他一直在这个房间里。”

　　“哈，别摆出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男人笑了笑，“流言总是传得很快。”
　　若不是他早已认识了赤司，或许他此刻早已冷汗直冒不能言语了罢。只是眼前那个少年给人的压迫感自初逢以来是有增无减，搞不好哪天他真的会被杀掉呢。男人腹诽着，脸上依旧保持着原来的表情，“嗯？我都没有发现。能否让他站出来一些让我看看？”

　　“黑子。”赤司的笑意更深了，关注着男人脸上看到黑子时的惊讶表情。

　　澄澈的水蓝色眸子，与常人相比更加白皙的皮肤和纤瘦的体型，再加上无表情的精致脸庞。

　　不愧是一流的人偶师才能制作出来的艺术品。
　　男人一时看的痴醉，伸出手想要摸一下那看似柔软顺滑的蓝发。
　　只是就在要触及黑子的那一瞬间，黑子皱了下眉，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男人尴尬地咳了一声，收回了停留在空中的手，“真的是不错的工艺。”

　　“工艺吗……”稍长的赤发从额前滑落下来挡住了此刻赤司的表情，“将军。”
　　黑色棋子轻叩白色棋子的王，白棋坠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霎那间阒然一片。

　　“既然商品的事已经谈妥。那你今晚的访问就到这里吧。”赤司抬起头，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那个此刻仍怔然的男子。

　　“但是……”

　　“需要我送您到门口吗？”黑子无感情地询问着，打断了男人脱口而出的话语。

　　“不用了，黑子。他自己会走路。”赤司饶有兴致地看着男人气急败坏却只能忍气吞声的样子，心情大好。

　　“那我今晚就先告辞了。”男子尽量装作冷静不急不缓穿上大衣，戴上帽子，只是止不住颤抖的双手却无情地出卖了他。

　　哼……懦弱的虫子。

　　门在开阖间携入少许微凉的夜风，房间内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生意谈得怎样？”黑子看得出赤司现在的心情不错。

　　“一切都很顺利。”赤司站起身，走到黑子面前，“只是这桩生意做不成了。”

　　“为什么……”突然间，黑子想起了那把赤司经常打磨的红色剪刀。“哦，我知道了。”

　　“不愧是我的小黑子。”赤司摩挲着黑子水蓝色的头发，“反倒是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你什么时候学会拒绝别人了？那个时候你后退了吧。”

　　“你生气了吗？”

　　“不，没有哦。”赤司在黑子的额间落下轻柔的一吻，“相反我很高兴哦。”

　　“刚才的那个是什么？”

　　“是吻哦，黑子。那是对你今晚表现的奖励。”

　　“不是很明白。”

　　“没关系，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呢。慢慢来吧。”

　　直到多年以后，当黑子哲也再次回想起那个晚上的时候，却发现当时赤司的吻温柔得让人心碎。

　　多年以后，他还是赤司征十郎的黑子哲也，只是一切都已变了味。

　　[三]
　　黑子哲也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胸口上插了一把他再熟悉不过的剪刀。白色的床单被染得猩红，如一朵盛开的血莲妖艳而夺人心魂，宣告着早已糜烂的死亡讯息。蓝发少年的眼睛不可置信地圆睁，脸上还留着未来得及干的泪痕。

　　他死了。死在了那把剪刀的主人手里。
　　直到梦境的最后他都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就在梦里看着他的尸体上的血液逐渐干涸，盯着那早已失去焦距的熟悉眼睛。
　　他就这样死在了床上，没有一个人来看他，就连凶手都没有再次出现过。
　　或许希望看到杀死自己的凶手的想法很奇怪，但是梦中的黑子就是那么想的。
　　只要有人，哪怕就只有一个人，能来陪陪他就好。

　　他不想一个人死去，因为那样太寂寞太孤独；他也不想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死讯，因为那样仿佛从一开始就没有人记住过自己的存在过的痕迹。

　　当想到谁应该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却只想到了一个人的模样。那个赤发的暴君，不可一世的专制者。

　　那一刻黑子觉得很难过，胸中压抑着一股悲伤，绝望到难以呼吸。

　　再然后，黑子他就醒了。
　　醒来时他发现眼角还噙着泪，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再次闭上了眼，调整了呼吸，然后侧过身，看向了那一旁还在熟睡的赤司。

　　平稳而有规律的呼吸，紧阖的双眼敛去了惯有的压迫感，柔软的赤发随意地贴在脸上。
　　或许只有在睡眠的时候，眼前的人才去掩去平时的锋芒吧……

　　黑子哲也是明白赤司的危险的。
　　曾经有很多次他透过工作室的门缝，看到赤司拿出剪刀在他所认为的失败的作品上狠狠地戳上几刀，然后拆得粉碎扔进垃圾桶里。
　　尽管赤司对于黑子向来是温柔的，但是他深知赤司的暴虐本性，恐惧着某一天他也会被标上失败品的名号，然后被一把剪刀夺去了生命。可笑的是就连他的生命也是那个男人所赋予的。

　　于是便有了今晚的梦。
　　黑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做噩梦了吗？”
　　下一秒，黑子就被一只手拉住，拥入赤司的怀中。

　　“嗯。”

　　“是个怎样的梦？”

　　“一个很奇怪的梦。细节我已经记不清了。”黑子呢喃着，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睡姿。

　　赤司似乎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只是轻轻拍了拍黑子的背，然后便抱着他入眠。

　　结果到最后黑子都没有告诉赤司征十郎他做了一个被他杀掉的梦。

　　[四]
　　黑子哲也发现赤司征十郎的控制欲越来越强了。

　　最初的时候他还能离开家走到几个街区之外去买一杯香草奶昔，但是前几天他发现只要他出去，回来时赤司脸上的表情必会阴暗几分。终于在昨天赤司给黑子颁布了禁足令，说如果想喝奶昔的话他可以给他买，只是不允许黑子离开家半步。

　　黑子现在只能每天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或者看看书打发时间。

　　虽然赤司征十郎那个男人总是会提出一些奇怪的限制，但是黑子并不讨厌他，或者说有着名为喜欢的感情在里面。不仅仅是因为赤司是他的制作者，更是因为赤司对于他的宠溺，尽管有时候显得有些病态。

　　自黑子学会了很多人类的东西之后，他也开始渴望了某一样东西——自由。
　　赤司手把手地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他也终于觉得自己不再像一个人偶了。只是越学习到后面，他就发现了，自己一直以来是被禁锢住的。

　　不管是身体的行动自由还是思想，他能感觉到赤司在教他知识的时候会绕过某些东西，然后将某些东西的定义曲解了再告诉他。

　　自由就是其中的一个。
　　赤司从来就没有介绍过任何与自由相关的东西。
　　赤司会一遍遍地重申他是他的东西，然后当黑子试图反抗时掏出剪刀恐吓一番。

　　黑子也明白，他对于赤司的感情是无比复杂的，交织着爱与恨，尊敬与恐惧。
　　如果说自己是个存在感很低的影子的话，那么赤司就是能将影子都能吞噬的黑洞。
　　只要赤司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黑子就没有逃离的可能性的那一天。

　　在黑子可以出门的那一段时间，他是十分快乐的。
　　虽然与人交际的本领还是很差，但是比起那个阴暗的家里外面的世界要光明有趣得多。
　　就比如说他在广场上遇到过一个叫黄濑凉太的画家。
　　起初会注意到黄濑是因为他的一头金发，很像黑子认识的某人眼睛的颜色。接着黑子便看到他拿着一块板，不时地在板上画上几笔。本想就远远地看看，但是等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那个人的面前，然后看清了纸上画的东西。

　　“画的是鸽子吗？”黑子好奇地问道。

　　“是呀。诶诶诶诶！！！”黄濑凉太似乎被这个突然出现的蓝发少年吓了一跳，“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如果吓到你了，对不起。我叫黑子哲也。”说着鞠了一个躬。

　　“没关系。叫黑子哲也吗？我是黄濑凉太，艺术生。”黄濑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笑容，“呐，我能喊你小黑子吗？感觉这个名字很可爱的样子~”

　　黑子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思考的样子，片刻后答道，“可以。”

　　“小黑子是来观光的游客吗？”

　　“不，我原来就住在这附近。”

　　“原来是这样啊。对了，要不我这张画就送给小黑子当见面礼吧。还有一点就画完了。”黄濑兴奋地说着，在纸上迅速涂上最后几笔。

　　“完成了。”黄濑将画递给了黑子，“画得怎么样？”

　　广场上的喷水池和鸽子吗……
　　“嗯。黄濑君画得很好。”黑子由衷地赞叹道。

　　“好感动！第一次有人这样夸赞我。”
　　黑子看着黄濑一副内牛满面的样子，真心觉得这个将内心想法全部写在脸上的人很有趣。

　　“既然这样，要不我现在给小黑子画一副肖像画吧？”

　　“不行。今天晚了，我再不回去会被骂的。”黑子如实地把想法说出，却不知在无意间打击了黄濑。

　　“那下一次吧！我一直都会在这个广场上的。”

　　“嗯。”小黑子点了点头，道别黄濑后就离开了广场。

　　等黑子哲也回到家的时候，就发现赤司坐在沙发上看书。

　　还是不要打扰的样子比较好……
　　本想不动声色地绕开赤司，却在走到一半的时候被叫住。

　　“黑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黑子还未来得及回答，手中的画就已经被赤司拿走了。

　　“你去见了什么人？”

　　“一个在广场上遇到的艺术生……”

　　“不要再见他了。”说完赤司拿出了剪刀，将画剪得粉碎。“还有，明天开始你不能出门了。”

　　“为什么……”话还没有说完，黑子就觉得一阵眩晕，被赤司按倒在地上。纤细的脖子被赤司单手紧紧扼住，一时之间痛苦地难以呼吸。“看着我，黑子。”

　　黑子努力地将视线对焦到那双记忆中令他恐惧的眼上，然后他看到了——压抑在金色眼眸中的那份愤怒和深红中眸中的狂暴。

　　赤司笑了，右手拿着剪刀，在黑子的脸上轻轻划上一条血痕，满意地看着黑子脸上充满惊惧的表情，然后压低声音在他的耳畔说了：“你只能染上属于我的色彩。”

　　直到黑子就要因缺氧晕过去时，赤司放开了他的手。一时间重新大量吸入氧气，呛得黑子流出了眼泪。

　　只能染上属于你的色彩吗……
　　黑子在内心苦笑，什么时候又何尝不是呢？

　　[五]

　　黑子哲也决定孤注一掷。
　　他本来就不曾拥有什么，赌一把又何妨？
　　他不怕死，因为他已体会过那种临近死亡的痛苦。
　　就算他真的会死，那也只会死在一个人的手里，更何况他已经在梦里已死过一次。
　　这种时间地点人物全都定下来的事件，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再也不要忍受被囚禁的生活，黑子决定在赤司出去办事的时候去广场上见黄濑。
　　这次行动看上去异常顺利，无论是出家门还是在广场上和黄濑聊天画肖像画还是道别后回家的路上，黑子哲也并没有发现任何赤司征十郎的踪影。
　　一切都顺利近乎不可能。
　　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绝对会发现端倪。
　　黑子哲也从来就没有看到赤司征十郎失手过。
　　他的野心，他的才智，他的霸道注定让他位居王座之下，睥睨群雄。

　　今天实在是太反常了。
　　黑子哲也终于来到了家门前。
　　只要一推开门，他就知道自己的成败与否，又或者是他的死生。

　　下一秒，黑子哲也停滞了呼吸——门自里面打开了，留出了一条缝。
　　他霎那间仿佛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笑，嘲讽即便在最后一刻他的命运也依然握在他的手里，嘲讽黑子哲也又一次输了。

　　黑子推开了门。
　　他果然看到了那个面带微笑的赤司征十郎，“黑子。欢迎回来。”

　　“赤司……”

　　“叫主人。”赤司将剪刀抵在了黑子的胸口，喃喃道，“你知道吗小黑子。只要我稍微一用力，你的存在就会消失。而那个黑子哲也只会成为我的失败品之一。”

　　“我知道。”黑子并没有挣扎的打算，直直地望着那双异色瞳。

　　“那你应该怎么办呢？”

　　“如果这真是主人你所愿的话，我没有怨言。”

　　如果这真的是你所愿的话……

　　“哈哈哈哈哈……”赤司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语，毫无形象地狂笑起来。

　　“如果我死去的话，请不要再伤害其他人了。”

　　笑声突然停止。
　　黑子能清楚地看到赤司征十郎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仿佛被抽干，胸中似被一把利刃刺中般绞痛。

　　因为赤司征十郎没有表情。
　　如果赤司是黄濑，那么那定是一副难过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只是赤司征十郎是赤司征十郎，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黄濑凉太。
　　所以他只是面无表情。
　　过了许久，赤司扔掉了手中的剪刀，将震惊中的黑子哲也轻拥入怀。

　　“我只要你一世的自由。”

　　我只要你一世的自由换我一世的爱。

　　END.
　　全文共计：525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