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霓寒》云中山客

1、素霓寒

　　素霓寒

　　时间——大明洪武二十八年，十月初八

　　人物——楚枫（以下简称“楚”）：千仞堂【木尊者】，成名兵器素霓剑。

　　莫麟（以下简称“莫”）：江湖大侠，人称【一笛风生】，剑法精奇。

　　黑衣人（以下简称“黑”）：武劲风，千仞堂现任堂主。

　　第一幕襄阳城羊太傅庙

　　秋色里的羊太傅庙，破败又不失风骨，残缺却不减英气，独立秋风，默默无语。羊太傅庙前的两株枯木，不知生死，一直守护着太傅庙。枯木上落着数只乌鸦，保持着静穆，许久，才放出一声哑啸——哇——

　　（楚枫盘膝而坐于庙中，手中一杯淡酒，停在半空，不知欲饮还是欲弃）

　　莫（风尘仆仆地）　　 你早就到了？

　　楚（半晌）　　 ——嗯。午时未到，你来早了。

　　莫（掸了掸尘土）　　 我是循着酒味过来的。

　　楚（面无表情）　　 淡酒无味。——坐吧，既然来了，喝几杯吧。

　　莫（坐下）　　 你的酒太少了，怕不够两个人喝的。

　　楚（抬了抬酒壶）　　 够了，我从不多喝的。

　　莫（瞥了一眼）　　 你打了一壶酒，看来本就打算请客了。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取过酒壶，抬头一饮）

　　楚（抬头）　　 不怕酒里有毒？

　　莫（一笑）　　 千仞堂杀人，还会用毒酒？

　　莫（回味）　　 人家说酒能读人。这酒淡然如水，波澜不惊，而你喝得有滋有味，有如佳酿甘露。而我却不喜欢这种味道。我喜欢烈酒，虽然一口喝不下，仍是沉醉其香。

　　楚　　 我不明白。

　　莫　　 你不是不明白，只是你不愿意说罢了。四年前，你就是这个样子；没想到，四年时光还是改不去你这脾气。

　　楚（停杯）　　 四年了。四年前——

　　莫（若有所思）　　 唉。四年了，真快啊。我记得从那时起你配的是——

　　楚（面无表情）　　 素霓剑！

　　莫　　 是啊，素霓剑。慷慨成素霓，啸叱起清风。

　　楚（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你还记得这些。可惜了，二十四剑！

　　莫（又是一饮）　　 木尊者要杀的人，活到今天的，可能就只剩下我了！

　　楚　　 【一笛风生】莫大侠的剑法，实是极高。否则，那一招“千面千手”的内劲，怎么会被你轻易卸去？

　　莫　　 当年你的剑法已经是名动江湖了。那一次我完全是侥幸。你的剑太快了，不留任何间隙。跟你斗剑，是我最累的一次。那时你出了二十四剑，而我，只出了九剑！

　　楚　　 那是我不明白个中道理，只是一味求快，以为快剑可以弥补剑招的不足。

　　莫　　 剑不应该只是剑，而是手臂的延伸。这些年，想必你已悟到上乘剑法。

　　楚（沉默不语）　　 ……

　　莫　　 你不说我也能猜出八九分。两年前在洛阳，你用了九剑！

　　楚（一饮）　　 你也用了九剑！

　　莫　　不错，可两年之内，我的武功丝毫未进；而你不同，你在两年之内，已经成长为千仞堂五行尊者，与【土尊者】洛百行、【水尊者】宁仇凌、【火尊者】钟万芝、【金尊者】裘山牧同列。武功更是在五人中排第二。素霓一出，天下间，已少有对手。

　　楚　　 但你还是接住了九剑！

　　莫　　 但是我败了，败在你的素霓剑下。

　　楚　　 不，你没有败。当时你并未占下风，有人偷袭你——

　　莫（一笑）　　 有些话，我本不该挑明的。但是为你着想，又不得不告诉你。

　　楚　　 什么话，你说吧。

　　莫　　 时隔两年，难道你还认为那人要偷袭的是我？

　　楚（不解）　　 怎么？那人使的是偏锋剑，虚实互成，看不清是哪个方向。那一剑不是向你，难道是……

　　莫（接过酒壶）　　 过去的事，你也不用在意。待会儿出剑，我不希望你手下留情。

　　楚（追问）　　 那个人是谁？

　　莫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楚枫沉思半晌，闭目回忆那一剑的来路去势。两年前的旧事，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那明晃晃的剑，转了一个弯，竟然向楚枫刺来……

　　楚（猛然惊醒）　　 但是我知道。那人突起的一剑，虽然经过百般掩饰，但仍脱不了嵩山剑法的架子。

　　莫（疑惑）　　 嵩山剑法？嵩山派跟你我有何瓜葛？

　　楚（一字一顿地）　　 嵩山派——钟万芝就是嵩山派的！

　　莫（恍然）　　 难道……难道是千仞堂【火尊者】派人下的手？

　　楚（冷冷地）　　 不一定是他派的人，可能就是他自己亲自下手！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钟万芝要除掉的人，就是我！

　　莫（打了个寒战）　　 为什么？钟万芝不是千仞堂杀手第一吗？他何必要对你下手？

　　楚　　 不错，他是杀手第一，千仞堂大司命。不过，我却是第二！

　　莫　　 愿闻其详。

　　楚（目光又转平静）　　 千仞堂的事，我本来不想多说。杀手间的明争暗斗，远比江湖上的更为凶险。杀手的命本就不是自己的，死在谁手里都是一死，没什么分别。

　　莫（犹豫）　　 那……钟万芝……哦，我是说，钟万芝难道怕你抢了他的第一？

　　楚　　 钟万芝的武功高得很。他是不世出的奇才，我怎么练也比不上他。

　　莫　　 那……

　　楚（打断莫的话头）　　 钟万芝虽然不惧我，但有人嫉妒我的第二位置。

　　莫（好奇）　　 谁？

　　楚（仍旧平静）　　 裘山牧。

　　莫（怀疑）　　 裘山牧？就是那个千仞堂【金尊者】，横练铁布衫，周身刀枪不入的裘山牧？

　　楚　　 不错，是他。裘山牧铁布衫练得炉火纯青。不过，我却在无意间窥破了他的命门！

　　莫（惊讶）　　 啊！这……这……

　　楚　　 裘山牧想要胜过我，却被我看破命门所在。他自然不会放过我。

　　莫（心存疑问）　　 那——这事跟钟万芝有什么关系？

　　楚　　 裘山牧，也是嵩山派的。他是钟万芝的师弟。

　　莫（恍然大悟）　　 哦！原来如此。

　　莫麟没想到千仞堂内的关系千丝万缕，高手之间的竞争随时随地地会血腥地存在。他现在更加看清了楚枫的孤独。

　　两人再一次沉默了。楚枫一口一口地喝着淡酒，依旧平静似水，仿佛刚才所讲的事是别人的一样。莫麟不知如何劝解，只好低头不语，脑中一片混乱。静中唯闻庙外寒鸦阵阵低鸣。

　　莫（干咳了一声）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听你口音，是河南府的吧。

　　楚（仍在沉思）　　 嗯……你怎么知道？

　　莫　　 很多年前，我在河南府住过一段时间。

　　楚　　 河南府……好遥远……我好久没去了。前年追袭【扶玉剑】的时候，经过河南府。

　　楚枫说完这句话后，心思有些走神。莫麟也没有说话，而是沉默。他只有沉默，别人可能不知道【扶玉剑】，但是莫麟却听说过，并且接触过这个人。【扶玉剑】是个剑客，是一般剑客仰望的剑客。【扶玉剑】的剑，快而且没有丝毫间隙，下手绝对称得上狠辣。并且【扶玉剑】轻功绝顶，就连神偷燕十三也服气的人物，江湖上本就没有几个。而如今【扶玉剑】这个名号早就淡出江湖，快要被这个新人辈出的江湖遗忘了。原来【扶玉剑】是被楚枫结果的，那楚枫的轻功和剑法岂不是比【扶玉剑】还要厉害？

　　楚（小酌一口）　　 河南府……好久了……

　　莫（愣了一下）　　 嗯？

　　楚（自顾自地）　　 十年前的河南府孟津县，那里原本有个茅屋。茅屋前，是一片土堆，几个小孩，什么都不懂的，在那里玩泥巴。弄得满手满脸都是泥，还不管不顾地耍着。后来有一座高高的土堆忽然间倒下来了，有一个小朋友就在土堆下，他什么都不知道，其他小朋友吓呆了，好久没有挪动一步。后来小朋友们都逃开了。那个沙土里的小朋友一点都动不了。实在没办法，又没有人来救他，也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他只好等死了，默默地等着结束。

　　莫（若有所思）　　 然后呢？

　　楚（好像没有听到莫麟的附和声，仍是出神地自顾自地讲下去）
　　当时他已经决定死了。甚至放弃了挣扎的欲望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土堆松动了，土里的小孩看到了一丝光亮，然后就是许多光亮，然后就看见一张陌生人的脸。小男孩大口呼吸了一下，然后用脏了的手擦擦自己满是尘土的脸。当那小男孩想要感谢那个陌生人的时候，那陌生人早走了。

　　莫（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的杀手）
　　那……小男孩再也没有见过那个陌生人了吗？

　　楚（又喝了一口酒）　　没有。

　　莫　　他没有去找那个人？

　　楚（毫无表情）　　天下之大，无处找寻。

　　莫（好像猜到了什么）　　这个……这个不会就是你的故事吧？

　　楚（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光，一闪而逝）
　　是。

　　莫　　原来你还有这么段故事，一直没有听你说过。

　　楚（一贯的冷漠）　　我是杀手，对于将死之人，没什么好说的。

　　莫　　那你这次怎么说这个？

　　楚（难得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酒喝多了吧。

　　莫（轻轻一笑）　　这种淡酒也能醉倒【木尊者】吗？

　　楚　　喝酒这种事情最是奇怪，想醉的人不能醉，不想醉的人却会常常沉醉其中。

　　莫　　你的意思是……？

　　楚　　我今天带上了素霓剑。

　　莫（动容，复又平静）　　知道，杀手无剑，就想常人没有眼睛一样。

　　楚　　杀手的剑，可比眼睛更有用。

　　莫（点点头）　　嗯，也对。眼睛没了，最多看不见，剑没了，只有死。

　　楚　　杀手的剑……原本我不想当杀手的。

　　莫　　不当杀手？

　　楚（仰头）　　当年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位大侠，救人于危难。

　　莫（看了看楚枫）　　杀手？大侠？

　　楚（似乎有些感慨）　　当年河南府大旱，我和弟弟出走外地。大侠的梦，一直在我心中，后来我学到了剑法，更坚定了成为大侠的信念。但是就因为当年我欠了一个人的情。我知道大侠应该是重然诺的人，所以我就答应了那个人的请求，于是我就进了千仞堂，帮那个人杀了一个对头。

　　莫　　那个人是……

　　楚（看了一眼莫麟）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反正我已经说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一句。那个人就是武劲风，千仞堂的现任堂主。

　　莫（惊讶）　　哦……原来是这样。

　　楚　　然后我就成了一名千仞堂的杀手，一直到现在。

　　莫　　那你不后悔选错了路？

　　楚（苦笑）　　选错？不，我从不认为我选错了路。

　　莫　　那为什么？

　　楚　　不为什么。选了就是选了，没有对错。

　　楚（摇了摇酒壶，顿了顿）杀手在外人看来是见不得光的职业，但是那些人又何尝没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而我所做的，不过是不把那些事套上华丽的外套，赤裸对外而已。

　　莫（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因为刚才楚枫这话直指他们这些江湖人士。丝毫没留余地）　　 话虽如此，但是你就没有一点遗憾？

　　楚　　遗憾？

　　莫（以为他没听清楚）　　嗯。遗憾。

　　楚（沉默半晌）　　有。当年我意气用事，杀了了悟禅师。

　　楚枫这话波澜不惊，却在莫麟心中激起一阵更强烈的波澜，甚至比刚才听到他千里追袭杀了【扶玉剑】还要震惊。因为了悟禅师是山西芮城清凉寺的得道高僧，武学修为极高，是少林寺方丈的同门师弟。了悟禅师圆寂，据说是五脏俱废而死，当时有人说，能把了悟禅师打得五脏俱废而又没让了悟禅师还手的人，江湖上几乎没有。就算千仞堂的堂主武劲风，也不能使了悟禅师死得这么平静。于是，了悟禅师之死成了江湖未解之秘。没想到，就在这个破庙之中，莫麟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居然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杀了了悟禅师！

　　莫（一脸惊讶）　　了悟禅师……是你杀的？

　　楚　　是的。不过杀的方式和一般的不一样。

　　莫　　什么方法？

　　楚　　了悟禅师，是甘愿受死的。

　　莫（大惊）　　甘愿？怎么可能？哪有甘愿死的？

　　楚（淡淡地）　　因为我跟了悟禅师打了个赌。

　　莫　　什么赌？赌性命？

　　楚　　我跟禅师赌的是——禅定。

　　莫（愈发惊讶）　　啊？这个不是了悟禅师的长项吗？

　　楚（有些黯然）　　也是我当时年少气盛，根本不肯向任何人低头的。

　　莫　　那……了悟禅师说什么了？

　　楚　　禅师，他让我迷途知返。

　　莫　　禅师这话没有错。

　　楚（轻叹一下）　　我现在才知道的道理，当时怎么会想到。

　　莫　　所以你不服禅师，就跟他比试他最拿手的东西。

　　楚　　大师最终却没有输给我。

　　莫（不解）　　没有输，那你？

　　楚（思绪百转）　　没有输，但是事实上却输给我了。因为了悟禅师让了我一手。他自己放弃了。他放弃了生的权力，就是为了让我迷途知返。

　　莫　　那你……

　　楚（有些悔恨）　　当时我只知道完成任务……

　　莫（沉默）　　……

　　楚　　就是在那时后，我不再随便出手杀人。到现在，还是了悟禅师胜了一筹。我有些倦了这些杀人的事，这手中的剑，却把我推向风口浪尖。现在的素霓，还是那把素霓剑，还是慷慨成素霓，啸叱起清风，但是它如今已是名重江湖，素霓一出，见血而归。没有人可以容忍素霓剑的退隐。如今的我，早已是素霓剑的附庸，成了素霓剑的执行者。

　　莫（接过楚枫的酒壶，小酌一口，考虑该如何劝解眼前这个有些可怜的年轻人）
　　楚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话我是懂的。不过我确实倦了。莫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

　　楚（似乎知道莫麟要讲什么）那就不用说了。

　　又是一阵长久的寂寞，两人各怀心事地面对面坐着，对饮这一壶即将干竭的酒。酒的味道，依旧是那种淡如水的味道，楚枫甘之如饴，而此时，莫麟也有些品出了酒中的滋味，一丝恬淡，一丝寂寥。但那到底是楚枫的滋味还是酒的滋味，已经分辨不出了。能让楚枫沉醉的酒，本身也该有些楚枫的影子的。英雄惜酒，英雄惜英雄。

　　楚（摇了摇酒壶）　　真快啊，酒喝完了。

　　莫（还没反应过来）　　嗯——是啊，喝完了。

　　楚　　酒尽了，该出剑了。

　　莫（一阵诧异）　　出剑？

　　楚　　我来到这里，不仅仅是喝酒的。出剑，才是我来这里的使命。

　　莫（心里一阵失落）　　好吧，出剑，素霓剑向来不是用来摆设的。

　　楚（冷冷地）　　莫大侠，这回不知要出几剑？

　　莫　　那要看【木尊者】打算出几剑。

　　楚（扬了扬素霓剑）　　一剑！

　　莫（大吃一惊）　　你是说你只出一剑？

　　这些年，楚枫积下来的名气全都在这柄素霓剑上了。而且江湖上传说【木尊者】如果说了出几剑，那就一定是出几剑，绝不多一剑，也绝不少一剑。有些人抱有侥幸心理，以为如果躲过那说定的几剑就不会死了。但是现在那些侥幸者，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楚（面无表情）　　一剑，只有一剑。

　　莫（他明白如果楚枫说只出一剑，那就是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在一剑之内杀了自己，比之说九剑十剑的更有威慑力）

　　莫（脸色煞白）　　看来【木尊者】的剑法更上一层楼了。那就动手，让我见识一下吧。

　　楚（停了会儿）　　剑和酒是一对很奇怪的东西。

　　莫　　什么意思？

　　楚（依旧面无表情）　　剑绝人，所以对对手。酒暖人，所以对朋友。

　　楚（顿了一下）　　朋友，是绝不能杀的。

　　莫（怀疑地看看楚枫）　　你的意思是？

　　楚　　今日有酒有友，实在不该妄动这至不详之物。

　　莫　　那你的那一剑……

　　楚（情绪有些激动）　　那一剑，不是对你的。

　　莫（沉默）　　……

　　楚　　莫大侠，我把你当成好友。若非如此，今日就不会有酒喝了。

　　莫　　好友……木尊者……

　　楚（打断了莫麟的话）　　不要再叫我【木尊者】了，叫我楚枫老弟吧。

　　莫　　楚枫老弟……

　　楚　　自从当了杀手，我自知与朋友这个词无缘了。但是，见到莫大哥，我就有了一种久违的感觉。这种感觉，一次比一次强烈。我已经忘了我是一个杀手，我只想和莫大哥聊聊家常，如同寻常好友一样。

　　莫　　楚枫老弟，我有些懂你了。

　　楚（笑了笑）　　嗯，我倒是有些不懂我自己了。

　　莫（担心）　　可你还是杀手，你不杀我就不能交差。

　　楚　　交差？不会再有交差了。

　　莫　　嗯？什么意思？

　　楚（嘴角动了动）　　没什么。

　　莫　　你没完成任务，千仞堂会放过你？

　　楚　　千仞堂？这个名字已经不会影响我了。

　　莫（茫然）　　为什么？

　　楚（苦笑了一下）　　莫大哥，酒也尽了，话也尽了。还不走吗？

　　莫　　走？那你呢？

　　楚　　我还要醒醒酒，一会儿再离开。

　　莫（起身）　　真的没事吧？你让我走？

　　楚　　莫大哥如果醉了，也不妨坐会儿醒酒。

　　莫　　嗯……

　　楚（笑了笑）不过素霓剑可不听我的，到时候出剑见血可不好。

　　莫（也笑了笑）　　哈哈，楚老弟也会说笑。那好，我就先走了。

　　楚　　莫大哥，慢走，不送了。

　　莫（笑说）　　楚老弟，交上你这个朋友真是一段奇遇啊。

　　楚（难得的大笑）　　莫大哥，我也是，哈哈———

　　莫麟出了庙门，还听到楚枫在后面传来的笑声。笑声一起，惊了庙外的乌鸦。乌鸦扑着翅膀飞了起来，一片黑色，倒也是蔚为壮观。莫麟嘴角斜了斜，似乎想说什么，终于又忍住没说。

　　楚枫刚才说的一剑，毕竟没有兑现。
　　一剑……一剑……莫麟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个想法还没有完全成形，就听见身后羊太傅庙中传来铁剑落地的清脆声：
　　叮——————

　　素霓剑！

　　莫麟此时终于明白了一剑的意思。
　　那一剑，如果不是对准莫麟，那就只能对准楚枫自己了。
　　素霓一出，见血而归。

　　楚枫用最后一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也完成了素霓剑的使命。这似乎是他唯一能做到的最完美的结局了。
　　莫麟脸色早已变得极其复杂，匆匆跑回庙中。见到的，只有一个人，一柄剑，一个脸上笑容惨然的死人，一柄因为鲜血而失去光辉的剑。想必每次杀完人，楚枫都会细细地把剑上的血揩干净，这回却再没人来注意剑上的血了。
　　莫麟用极其奇怪的表情审视着这个小庙的周围。对于地上躺着的那个刚才还与自己交心的人，莫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作为江湖人，见惯了死人，早已不会大惊小怪了。

　　第二幕襄阳城城郊密林

　　密林中，两个人面对面，相距不过五步，其中一人黑衣裹身，只有一对鹰一般的双眼露在外面，若是夜晚，如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这是一个人。另一个，则是恭敬地站在另一边，手中提剑，那柄剑，没有血，是素霓剑。那个人，却是【一笛风生】莫麟大侠。

　　黑（低沉声音）　　结束了？

　　莫（低头恭敬）　　嗯。

　　黑（丝毫不露感情）　　这么快？我还以为我还要等上一会儿。

　　莫　　楚枫其实早就有退出千仞堂的想法了。

　　黑　　哼，这个我早就看出来了。

　　莫　　一半原因，是因为【金尊者】和【火尊者】的事。

　　黑　　其实裘、钟二人所为，是在我的暗示下做的。

　　莫（有点惊讶）原来……堂主早已欲除楚枫了。

　　黑（一丝冷笑）　　若不是楚枫还有一丝用处，我也不会留他到现在。

　　莫　　不过楚枫的剑法确实不错。

　　黑　　他的剑法是不错，这个我也很欣赏。不过如果心中没有千仞堂，再好的剑客杀手也必须都得死。

　　莫　　可是……

　　黑（打断了他的话）　　没有什么可是，一个杀手，如果心存怜悯，也就注定了必死的命运，不可改变。如果不是自杀，就是被别人杀。

　　莫（低头）　　是。

　　黑　　楚枫有没有想到你就是当年救他的那个人？

　　莫　　这个……他可能知道了，没说而已。

　　黑　　你身份这张关键的牌还没有起作用，楚枫就引你为知交好友了，真是可笑。枉我发现了这个秘密。

　　莫（不敢多说一句）　　是是。

　　黑　　这次给楚枫的任务其实就是一个局，让你当这个被杀对象也是这个局的一笔。你做的不错，没有
　　让楚枫有所怀疑。

　　莫（惶恐）　　谢堂主夸奖。

　　黑　　好了，这里也没有你什么事了。你就继续去当你的救世大侠吧。

　　莫（冷汗直冒，不知道黑衣人这话什么意思）
　　这……这……

　　黑（不耐烦地）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还不快滚。

　　莫（大气也不敢吐一口）　　是是，遵命。

　　黑　　站住。

　　莫（大惊）　　嗯？堂主有事？

　　黑　　素霓剑留下。

　　莫（心中舒了一口气）　　噢噢，是。

　　黑（没有理会莫麟，抚摩着素霓剑，轻声自语）
　　哼，杀人剑，素霓寒。

　　莫麟灰头土脸地一口气跑出了密林，才敢长舒一口气，心道好险。待走出老远，才发现自己一直是弯着腰的。于是，挺了挺腰杆，定了定神，取出自己的佩剑，恢复了往日的气定神闲的风范。一步步地走出了襄阳城，去到下一个需要他救世大侠解危济困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