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闻，你仍独守那空城》墨小歇

6、第 6 章

　　楚风这几天觉得很头疼，伯父那天说的话好像是认真的，那个在净棋的弱冠之礼上缠着自己的那个丫头，伯父总是把她带到家里来，在楚风面前晃悠来晃悠去，缠着楚风去玩，在楚风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楚风哥~咱们上山去吧，那里有好多野兔子呢，我还可以帮你捡柴火哦！”
　　“安……安颜是吧？”
　　安颜一脸委屈，咕囔道：“楚风哥你又不记得安颜的名字了……”
　　楚风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安颜，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儿要出去呢。”
　　“楚风哥要去哪？安颜要跟着楚风哥~”
　　“不成，我……”
　　楚风正纠结用什么理由打发她，安颜却一甩手，红着眼睛嚷了一句：“哼，你就是不想让安颜在你身边，我走就是了！”说着转身就捂着眼跑了。
　　楚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没一会儿，伯父就从撩起门帘进了来，问道：“风儿你是不是欺负小颜了？”
　　楚风哑然，觉得分外的无奈。
　　好不容易才劝走伯父，楚风哀叹一口气，趴到榻上郁闷去了。
　　正郁闷着呢，就听见身后响起一声“楚风兄。"
　　楚风连忙跳了起来，惊喜道：“净棋，你怎么来了？”
　　司净棋微微笑了笑，道：“没什么事儿，就来看看，看你有些不大欢喜的样子，怎么了吗？”
　　想起安颜那丫头，楚风皱起眉：“还不都是叔伯，非把安颜那个丫头领过来，都快烦死我了。”
　　“伯父为何将她领过来？”司净棋不解道。
　　想起那天伯父的话，楚风又红了脸，瘪了瘪嘴，咕囔道：“叔伯说……叔伯说……男大当婚……”挠了挠头，楚风大声道：“干嘛要当婚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司净棋微微垂眸，低声道：“是啊……男大当婚……”

　　清闲了没两天，安颜又欢天喜地的来了，伯父还下了死命令——必须带小颜上山玩去，不许惹小颜不高兴。
　　楚风真是欲哭无泪了。
　　“楚风哥，你看这花好看不好看？”
　　“楚风哥，那有一只野兔子！灰色的啊！”
　　“楚风哥，安颜走累了，我们歇一歇吧"
　　“楚风哥……”
　　从上山到现在，楚风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心中一个劲儿的琢磨自己是得罪了哪路的神仙了，现在要遭这样的罪……
　　一边想着，楚风加快了捡枯枝儿的速度。
　　要说刚入秋天，山上的景儿也不错，可是身边偏偏有个聒噪的丫头，着实不舒服的很
　　忽然的，楚风想，要是净棋在身边就好了。
　　“楚风兄。”
　　耳边响起净棋的声音，楚风摇摇头，真是被安颜的“楚风哥”折磨太久了……
　　“楚风兄。”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楚风这才一愣，抬头来。
　　司净棋背着一捆木柴，站在面前。
　　“净棋！”楚风忙的站起来，惊喜的叫了一声。
　　司净棋有些好笑的微微扬起唇。
　　叔父的声音从司净棋身后不远处响起：“风儿怎的如此惊讶？”
　　“楚风哥~你碰见谁了啊？”
　　安颜从林子里捧了一大束野花出了来。
　　楚风耸了耸肩，一副“你们自己瞧”的样子。
　　安颜见了是叔父和司净棋，叫了声：“楚伯伯好~净棋哥好~”
　　叔父呵呵的笑了起来，道：“小颜越来越好看了，风儿你可要好好待小颜啊。”
　　安颜低头，掩不住的笑意，道：“楚伯伯，您说什么呢……”
　　楚风连忙望了眼司净棋，见他面色微微凝住，心里莫名的一阵烦躁，脱口道：“叔，您可别这么说，谁要待这丫头啊！”
　　闻言，其他三人皆是一怔。
　　安颜红了眼睛，脸颊也红红的，半天才叫道：“我也不稀罕！”
　　“风儿，你胡说什么！”叔父低喝一声。
　　把手中的花一摔，安颜红着眼气鼓鼓的瞪了楚风一阵儿，转身刚要跑，却被拉住了。
　　楚风震惊的睁大眼睛看着拉住安颜的司净棋，不可思议道：“净棋你？！“
　　“楚风兄没有和女孩子打过多少交道，不懂得哄女孩子，小颜你多包容包容他，楚风兄他……是无心要出此言的。”司净棋低着眼眸，盖住了面上的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绪。
　　“真的？”安颜仍然有些疑虑，却已抬起头看向楚风。
　　叔父连忙接过：“当然是真的，风儿就是这样，小颜你跟他置气。”
　　楚风简直要疯了，听司净棋说完，他觉得自己胸腔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愤怒。
　　“我不懂如何哄女孩子？你懂啊！你懂你去哄好了！我不管了！”楚风边吼，边扔下背上的木柴紧紧闭起眼睛，转身就大步跑走。
　　“楚风哥！”
　　“楚风兄！”
　　“风儿！”
　　身后一阵尖锐的叫声，楚风这才惊觉自己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倾斜着像山侧崖边落去！
　　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莫非这就是自己的归宿？
　　不过这样的归宿……似乎，也不错……
　　楚风竟然微微闭起眼睛。
　　只是，明明都已经合上眼睛了，那眼前仍然挥之不去的身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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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风兄！”净棋的声音在自己头顶上方响起。
　　身体好像没有想象中那样的坠落感，楚风疑惑的睁开眼睛。
　　自己被拉住了。
　　电光火石间，司净棋疯了一样扔下背上的东西，扑到崖边险险的拽住了楚风的手臂。
　　“净棋？！”楚风不可置信的开口。
　　司净棋本来力气就不大，能拉住楚风已是拼了自己的全部气力，此时他额上已浸出了密密的汗珠。
　　“拉住我……”司净棋咬牙吐出一句话。
　　楚风怔忡的望着司净棋。
　　安颜和叔父这才回过神一般，连忙上前帮忙，可是能帮到的地方狭小，赶过去也只能是干着急。
　　悬崖上，一个身影紧紧的拉着一个悬在空中的身影。有风微微吹过，可他们的身影却一动不动，就那么僵持着。
　　司净棋紧紧的咬着牙。不能松手……为了他……一定不能松手……
　　“净棋，放开吧……”看司净棋的体力已经快用尽了，他的脸也越来越苍白，楚风低头看着脚下的深渊，轻声开口。
　　司净棋已经没有开口的功夫了，只是咬着牙摇头，死死的拉着楚风不放。
　　忽然，楚风感到一股拉力，惊异地抬头，只看见司净棋咬着牙，满目坚决。
　　心里微微一震，楚风借着那个力量猛地一蹬山壁，竟能够到崖面了！
　　“楚风哥！小心些！” 安颜紧张的站在一边，忍不住担心道。
　　“快来帮忙……” 司净棋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仍死死的拉着楚风。
　　叔父和安颜赶忙过来拉着楚风，试图将他拽上。
　　还有一点，还有一点点……楚风顺着他们拉着，自己也撑着地面将自己提上来。
　　终于，又踩到地面上了……
　　四人这才松了口气，安颜腿一软，坐到了地上，眼泪就涌了出来，不住的喃喃道“楚风哥没事了……太好了……”
　　叔父和司净棋连忙上前看楚风。
　　“风儿你没事吧，可吓死叔了……”叔父在一旁一脸的心有余悸。
　　而司净棋面色仍旧苍白着，目光定定的看着楚风。楚风也就那么凝视着他。
　　刚才闭上眼睛，还出现在眼前的身影，现在就在面前站着看着自己，这种感觉，该用什么形容……
　　“楚风兄，你……”司净棋低低开口，突然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小心！”
　　楚风只感觉自己被司净棋猛地一拉，而司净棋却由着力往后跌去！一同跌去的，还有扑上前想去拉住他的叔父……
　　声音一下子全部消失了，楚风愣愣的看着面前断裂的崖块，以及——司净棋和叔父坠落的身影。
　　楚风如司净棋刚刚对自己做的一般，不顾一切的冲过去要抓住他们，可是，为何他只能看见司净棋安然的面庞？为何他只能看着那眉目温和的少年和叔父，心甘情愿的坠落着……而他，却束手无策，为何他却束手无策？！为何他不能救他？！
　　“净棋哥！楚伯伯！”
　　眼前好像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安颜痛疾惊恐的面容，看不见天空，看不见深渊，只有他们在自己面前坠落的身影，只有他们一脸的安然……
　　“安颜……回去找人来……”半晌，楚风才低低说出了一句话。
　　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的安颜忙慌张的点头，转身跑下山去。
　　楚风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眼下的深渊。
　　从这里掉下去……要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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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下密林中，楚风终于找到了那两个离的不远的身影。
　　一个看起来刚过知命之年的老者，静静的躺着，如果没有那一片鲜艳的红色的缀饰，看起来就好像是正在熟睡一般。
　　楚风“扑通”跪在他身前，狠狠得磕了三个响头。
　　起了身，楚风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忽然害怕起来，那种空空洞洞的怕。
　　向他每走近一步，他就听见自己的心跳的越来越轻，手心浸出了涔涔的汗。
　　也许上天还是眷顾他的，楚风看见躺在地上的司净棋似有似无，却真实存在着的呼吸，以及他身边散落一地枝桠树叶，楚风真的感谢上天。可是他口中全是血，额前也是血，楚风不敢碰他，不敢碰他……他甚至不敢上前去看他的脸，他怕他那安然的面容，他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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