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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违法芥末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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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他留我在他的狗窝住,我拒绝了,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再亲近的人也是一样,总是很在意那个人的存在,会失眠,从来没有意外。
我慌慌张张的从满地的杂物里拽出书包,急匆匆的就要往家里跑。
卡洛斯一脸不解的问我:“怎么了?”
我打开他家的门头也没回的吼:“靠!老子明天还要考试那,谁跟你似的闲的长毛到处跑!”
现在回去运气好的话家里可能还没人,都是这个家伙错,疯的连时间都忘了。
“啊?考试?长毛?...为什么?...”听了我的话,卡洛斯更加纳闷了,跟着我出来追问。
看他跟出来,我不得不一边疾走一边和他解释我其实是个考生,我们中国的考试是个关乎未来命运的人生大事,今天是偷偷跑出来的。顺便给他讲解了中国的高考制度,听的他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被吓到了。
他一直把我送到我家门口,我打开防盗门的时候他突然抓住我的衣服犹犹豫豫的说:“我,再来找你玩,可以吗?”
我想着要拒绝他,一定要,必须要,我是一个有考试的人,不能这个时候和这个来路不明的疯子胡扯瞎掰。
但是啊,我真是没出息,他那双墨绿色幽深的眼睛看着我立刻就没了辙,我喜欢的墨绿色,灵动璀璨。心里明明很坚定的想着拒绝他,嘴却背叛我说:“好啊。”
卡洛斯眨眨眼低头凑过来看着我,哥俩好似地揽过我的肩,笑的十分灿烂,“那我电话给你。”
我不懂,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是怎么笑的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灿烂的。
脸上突然就觉得很热,红了吧大概,我点点头,冲他拜拜手算是道别,一溜烟冲上了四楼。
老天保佑,那天家里没人,我可以好好洗个澡,降降温。
二模之后放了一天假,考完后我就知道了,这次又完了。
我一个人在家郁闷的画画,把书包丢在床角。收到卡洛斯的短信的时候,我没乐疯了,一下子就从昨天的失败的抑郁中跳出来,这个人总是来得这么及时,总是能让我忘了很多不重要的正经事。
我想都没想就给他打过去了,他显然被我这么快就回他电话给惊住了,然后我就听到马桶冲水的声音。
我兴冲冲的冲到他家里的时候,他正光着上身穿着沙滩裤和人字拖哼着小歌拿着水管浇园子里的蔬菜。
卡洛斯看着突然就出现在他家菜园子里的我楞了楞,看着满头是汗的我说道:“嗨,夏,你来了,好快。”
上次来过之后我常常去卡洛斯那里,一个很旧的小院子,却别有情调。现在市里也就只有江边还有这样想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小院平房了,第一次来的时候只以为他被人坑了,租了一个又小又破的院子来住。
院子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妇,老两口很会生活,旧院子里种了好些花花草草蔬菜水果。我一直很喜欢江边这里的旧平房,有一种很闲适的感觉。院子里结的茄子番茄一大堆,上面还挂着水珠。进了小院走过菜地是一条小路,架起木架上面爬满了葡萄藤,还结了一串串青绿色的小葡萄,院子里郁郁青青的,葡萄架下面一片清凉,老两口告诉我院子里还种了樱桃苹果,说到了秋天就可以吃到自家种的苹果葡萄,可酸了,但就是觉得比外面买的好,还叫我秋天的时候再来这吃自家结的水果。
我答应的好好的,可是最终秋天的时候再也没回去过,也没吃到自己种的酸果子。
我上去打开另一条水管站在院子另一边蹦跶着帮他一起浇水。
他用水管在半空中随意的挥舞着,水珠溅的到处都是,“放假了吗?有空过来。”
“嗯,昨天刚考完试,今天就放了。”我甩着手里的水管,在空中画出不规则的形状。
卡洛斯一脸沉痛的看着我说:“你们真辛苦,总是考试,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过这么多试。”
“显摆吧你就!”我问他:“那你们那里上高中的时候干嘛?”
卡洛斯望着天想了一会,手里没闲着,捏着水管让水喷的到处都是“嗯...上课,还有好多活动,可以去自己喜欢的活动啊,音乐活动啊,话剧啊之类的好多那,哦,还有谈恋爱,还可以运动。”
“你呢?那时候都干什么了?”我学着他让水在空中喷喷溅,映出七彩的光。
“我啊,我在学中文啊。”我觉得他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当年是我们学校中文学的最好的那,老师说我学的最好,学校里有名!”他冲我比划了个大拇指,露出一口白牙。
“看样子你老师的中文学的也不咋地。”我调侃道,卡洛斯不止一次和我提起过他的中文老师,他说他的老师喜欢中国,想来中国,每一次他的笑容都是一样的灿烂,不同以往的灿烂。
“没有,杨是个中国人的,移民。他的中文很棒!”
“中国人?嫁过去的?”我随口一问。
“嫁过去?什么意思?”他眨眨眼睛看看,每当他听不懂我说什么的时候就会这样看着我,他这样的表情真的十分有趣,总是让我想笑。
“就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结婚,就像你的老师和一个挪威人结婚然后到挪威生活的意思,懂了?”我看他的表情越来越纠结,不确定他是不是听明白了我的解释。
卡洛斯两条眉毛几乎缠在了一起,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看着我说:“可是我的老师是男人啊,可以嫁过去吗?”
“啊?”我手一抖,差点把水喷到卡洛斯的身上。
我一直以为卡洛斯的老师是个女的,是卡洛斯十分喜欢的人。
他总是和我炫耀他蹩脚的中文是师承他的老师,提起他因为他的老师离开家到中国来旅行,甚至直接承认自己喜欢他的老师。
可是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会是一个男人?
我脑子卡了一阵,很快接受了这个信息,只当做卡洛斯不理解在中国喜欢是什么意思,而他只是崇拜他一个中国人。
“呃,没听说过那个男人可以嫁出国的,其实我一直以为你暗恋你老师呢,太失望了,居然是个男人!”我装出一脸失望的表情,跟他啪嗒啪嗒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卡洛斯的表情比刚才更加纠结了,像吃坏了东西以一样。看他这样的表情让我很罕见的想要调侃他:“怎么了?你不是真的暗恋你中文老师吧,卡洛斯~”我冲做作的眨眼,扭了两下,咯咯的笑起来,手里的水管不受控制,水溅到他身上。
他用他的绿眼睛尴尬的看我一眼,棕色的长睫毛忽闪几下,一下又清明过来,好像突然明白过来我在开他玩笑。
“哦,你这个坏小子!”他冲我吼了一声,捏着水管朝我喷过来,浇了我个透心凉,之后无意外的,发展成一场幼儿园式的水仗。就像是前几天一样,没什么变化。
我们两个大笑着互相用手里的水管当武器,浇的都像刚从水缸里捞出来的似的,我一边喷他一边跑,嘴里叫喊着:“看招!”
左手举起来挡在面前往我身边走,右手拿着管子,突然凑过来一把把我捞过去,抓住用胳膊圈住我的脖子大笑着在我耳边喊:“哈哈哈,抓住你了!让你再跑!”
我挣不开他的胳膊于是把水管扔在地上,用手咯吱他在他光裸的腰。
“哦,不不,不要挠我,哈哈哈哈......”他笑的更加厉害,揽着我的手也没力气了,最后直接笑的蹲在地上。
我看他这样更加得寸进尺的咯吱他:“哈哈哈,小贼!让你看看本大王的厉害!”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抽风似的,平常我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更不会和一个人如此亲近。
对于我的过分活泼卡洛斯很快就发觉到,一把揽过我,压住我乱动的脑袋,他打断了我的滔滔不绝上蹿下跳,在我耳朵边上用他很有喜感的蹩脚中问了一句:“夏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我被他突然转换的话题弄的愣了两秒“吃,怎么不吃,我给你做啊。”
我换下湿淋淋的衣服,卡洛斯的衣服大我一圈,穿在身上晃晃哟哟的,我们俩跑到街上小超市了,我嘴里balabalabula不停的说,他拍拍我的头一脸担心的问我:“嗨,夏,发生什么事了?你心情不好吗?”
我一听心里立刻生出一种被人看穿心事的别扭感,有点高兴,还有点不高兴,很奇怪也说不好到底是个什么感觉,于是为了掩饰这种奇怪的感觉,我刻意大声说:“没有,我哪有不高兴了,这么多年我就数今天做高兴了!”
他没搭理我,怀疑的看了我一眼。
我叽叽喳喳的讲着中国菜,卡洛斯拿着一罐芥末豆一脸兴奋的跑过来“哦,我找到了!你吃过吗?绿豆!”
他的声音很大,加上一张外国人的脸,着实很吸引别人的目光。
我没好意思打断他,说:“呃,还好,不常吃。”其实我想说的是:什么绿豆!谁没事闲的去吃芥末豆啊!那变态食物!
他拿着芥末豆大声的夸奖着第一次吃芥末豆时的神奇经历边往收银台走,然后,神奇的事情真的发生了,经过收银台的时候他突然就跑出去了,还回头冲收银员晃晃手里的芥末豆,这家伙是疯的吧,一定是的!
等我们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超市里的店员叫着就冲我跑过来问我:“你是和他一起的吧!”
卡洛斯那边大声叫着我的名字,喊着“跑!”我不知道怎么的了,像听见召唤一样,追着卡洛斯的身影就快跑出去了。但是,我为什么要为了一罐芥末豆逃亡?!
后面那个男店员看我们跑了他也跟着跑出来,在后面大喊:“站住!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事实证明,冲别人喊站住只会让他跑的更快。
我呼哧呼哧的跟在卡洛斯后面,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拉着我像个疯子一样在街上狂奔,我呼哧呼哧的穿着粗气,他比我好不到哪去,不过我俩都没有停下俩的意思。
我们就这么一直跑,后面的人早就被甩没影了,可是我们还在一直跑一直跑,即使早就跑的筋疲力尽,几乎虚脱,视线都已经不清晰,耳朵早就听不清声音,可我不想停下。
他拽着我的手,我踉踉跄跄的跟着他的脚步,卡洛斯冲我大喊,我耳鸣什么都听不清楚,只感觉他在问我什么,但那不重要。我也张牙舞爪多向他挥手,大喊。路人用或惊奇或厌恶或淡漠的眼光审视打量着我们两个,不过那都无所谓了。这一刻,我只能感受到自己快要炸开的胸膛和卡洛斯紧紧的拽着我的粗糙有力但消瘦的手。我们从街上一直跑到江边,中间不知道跑了多远,我磕磕绊绊的被他拉着,本想跑下去,脚一软就和他一起从江堤上滚到江堤下面的草丛里。
我累的喘气都困难,他也是,保持着滑下来时的姿势趴在我身上倒气。
他喘着,炫耀一样向我晃晃手里绿色多芥末豆,边笑边咳:“夏!绿豆!哈哈哈哈...咳咳...”
这家伙是疯的,一定是从那个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
“你是个疯子吧!神经病!”我无力地锤了他两下我也跟着大笑起来,我们两个人笑到滚做一团。
为了一罐芥末豆狂奔了两公里,跑到脱力,然后狂笑不停,而且还真的感到开心的不得了,所以我在想发疯没准也是一种传染病。
他抓了一颗芥末豆向空中一抛用嘴接住,顺便往我嘴里塞了一颗绿色的芥末豆,芥末的味道瞬间冲到了脑门,眼泪就不自主的流出来了。
我就说,没事谁吃这坑爹食物啊!
我看他也是一个样,眼泪顺着眼眶簌簌的就流出来了,我指着他哈哈大笑,他扑上来冲我呲牙。
我们两个像疯子似的,在草丛里又哭又笑。
江堤上有人错愕的看着我们,不过,管他呢。
江堤上的蒲公英一丛一丛的,卡洛斯顺手抓了一把说:“夏,看!蒲公英!”然后吹了我一身,这家伙,什么时候能消停一点呢。
每次都是这样,因为玩的太开心,我又忘了告诉他,我一点都不喜欢蒲公英的。
到处播种,到处留情,却无处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