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之日》狸猫礼帽

2、邻居的忠告？

　　闹铃仍未响起，窗外天色仍是漆黑，但此时此刻我已经清醒了。
　　平常早起后都带着的睡意被吹飞到不知哪个角落，我面前不好意思地笑着的少年看上去纯良无害：“抱歉这么早打扰你，实在是有重要的事才……”
　　你也知道这么早？
　　我甚至想揪着他的领子把他的头扳到闹钟前，让他仔细瞧个清楚，表上的时间是三点半而不是六点十五，他绝对需要有人帮忙恢复神志。况且我也不认为我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他谈，什么时候我们的关系到半夜三点多（还不知道怎么弄开了锁）进到屋子里也能平静相待了？
　　“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和你说一下比较好，我不太相信芙兰的话。”
　　对于我的怨恨目光，他或者神经大条或者故意地忽视过去，目光认真地凝视着我。
　　　“芙兰……？”他的目光太过真诚，反正也醒了，说不定真有什么要紧事。我顺从地跟着话题发问，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闹钟的方向。
　　宿白河点点头开始解释：“就是超市里面的收银员罗苑，她在红温克星上的真名是芙兰，她跟你说过这件事吧？”他的表情一本正经，就像在探讨学术问题。
　　哈？
　　“说过倒是说过……”我斟酌着合适的回答，同情地望向他，“你该不会是相信了？”很有可能，宿白河体质天生虚弱，甚少出门，虽然快十八的人了，但是他的话还保持着一颗相信圣诞老人的心也有可能。
　　我是不是不要打破小孩子水晶般的心灵比较好……
　　“洛清你那是什么看白痴的眼光啊。”宿白河无奈地垂下肩膀，半晌后才从打击中恢复过来继续道，“芙兰她有证据的，要不然我现在就要办葬礼了。”
　　葬礼？这么说来……我低着头开始回想罗苑的胡言乱语——“你看那个黑头发校服的家伙，经我妙手回春现在已经成为宇宙王级别的男人了。”就算宿白河实在免疫力差到极点，一年未见也是其中更差的情况。现在的他面色苍白，不过很有举止似乎很有活力，我都要怀疑他休学一年是不是把小病说成大病故意的了。
　　“看来是回忆起来了呢，没错，昨天上午我突然醒来，接着看到芙兰站在屋里，说给我一个活着的机会。”宿白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结果如你所见，我很健康。她的要求是让我帮她的忙，就是——关于你的。”
　　　“……”
　　至少无法完全承认他很健康这点，那种脸色看起来就能让人作出下一秒他会倒下的判断。虽然他能在半夜三点这么有精神，实在是让人羡慕……
　　似乎是发觉了我的想法，宿白河腼腆地笑了笑解释说：“脸色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长久待在家里，我现在可以一口气走六楼不被送到急救室哦？”
　　“不……我觉得这是正常体质都能做得到的事情。”
　　“总之我比以前身体好上很多了。”宿白河忽略掉我的反对意见，“多亏了芙兰，即使我现在把她也许不希望你知道的消息告诉给你，但我其实很感激她。嗯……回到正题，芙兰让我询问你关于离奇体验的问题。连外星人都可能存在了，那你这边会发生什么也不奇怪，可是她和你的关系比我和你要好，却没有直接问你。”
　　罗苑曾经说过，她是红温克星派到地球的间谍——不是说我已经相信了，这种超现实的东西不可能存在，我不清楚他们两个联合起来恶作剧是为了什么，反正我是不会承认的，那种不可思议的科幻小说。
　　“其实只是问个问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事情发展得有点不现实，所以我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告诉你……”
　　“不可能的。你也说了不现实吧？”我打断他的话，“我们生活在一个现实的世界，这种事不可能有。你们要捉弄别人的话我还是建议你们换个对象。”
　　不可能的啊，那种事情。
　　　“可是……”
　　“半夜到我的家里来开玩笑，你的病看来还没好，回去休息一下吧。”我把他推到门口，门锁处有焦黑的痕迹，应该是坏掉了，如果我丢了东西，一定要去找他索赔。
　　宿白河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不过说什么都是玩笑。我强硬地甩上根本就关不上的门——这种笑话真无聊，即使今天的的罗苑有点奇怪，她也是和我认识了三年的那个超市收银员，是平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熟人。
　　我反复默念了几遍“平常生活”，然后绝望地抬头看到了不平常的宿白河再次推开门，还似乎完全不关他事地提醒我：“洛清，这扇门的锁已经坏了，明天去换一个吧。”
　　“回到正题，我是认真的——芙兰她对你有所企图，你有危险。”
　　宿白河眨着他写满了“我是好人”的眼睛，然后又抿了抿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我同样不清楚，可是芙兰治好了我。因为我能确定芙兰的确像她所说的是个外星人，所以……”
　　“回到正题，睡在我家门口吧，给我看门。”
　　听他啰啰嗦嗦了这么多也没说到点子上，我终于忍不住来回开关着锁坏掉的门向他抱怨，“今天晚上要是有什么人进来，我就来不及等待所谓芙兰的‘阴谋’，而是间接死在你的提醒下了。”
　　“啊、啊……啊！真的很抱歉，不小心用力了就……”
　　似乎刚刚注意到自己是多么无礼地闯入了他人家中，宿白河连连道歉。他的睡衣袖子有点短，露在外头的一截青白的手腕怎么也不像稍微用力就会破坏门锁的怪兽触手。
　　“那就打扰了，我先去拿一下枕头被子。”
　　他打量了一下我家门口附近的地板，那里有一个脚垫，上面只有我的鞋子。宿白河往里走了几步，大概在客厅边上的位置，他停了下来并指着地板询问：“我睡在这里可以吗？离门口不算远，如果真有人进来我一定能帮你打倒的。”
　　“哎？”
　　“那我先去拿东西了。”没等我回答，宿白河就自顾自地出去了。在我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几分钟后，他又以一副头几乎要被厚重的被子压在下头的姿态回来了。
　　白底蓝花的被子和史努比图案的枕头，沉甸甸地压着据说体弱多病的宿白河——我现在倒是有点相信他的说辞了，因为以往我见到的他，如果这么做等同于是在自杀。
　　“我刚刚只是在表达不满……算了，既然都进来了，你也不能真的睡地板啊……”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指了指沙发，“睡在沙发上吧。”
　　宿白河拘谨地拖着长及地板的被子一步步磨蹭到了沙发，还时不时地回头看我一眼：“真的可以吗？睡在沙发上。”
　　“可以，你赶紧的，我还要睡觉呢。”我打了个哈欠，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看到了客厅的钟表。那里明确写着此时是四点半，这让我完全不明白我究竟是因为时间还是因为哈欠流出了眼泪……
　　没再管宿白河，我走回卧室，开始数我的绵羊。
　　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绵羊、四只绵羊、五只绵羊……今天的绵羊怎么长得这么奇怪呢？我眼前的一片黑暗中朦朦胧胧地出现了绵羊的影子。不过与其说是绵羊，不如说是兼具了独角兽的头，绵羊的绒毛，还有狼的尾巴的奇特怪兽。
　　奇特到就像是睡在外头的宿白河。
　　真是讨厌透顶，还有几个小时就要上学了，居然还会想到白天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罗苑、宿白河、燕前。从熟人到陌生人到死党，完完全全的生活转变，可惜的是考试这种事没有转变。
　　也许明天，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真的……会正常吧？
　　“呜嗷——！”仿佛是要呼应这个想法，一阵怪兽尖啸的长鸣简直要刺穿我的耳膜。锐利得像是一把剑一般，刺穿了我平淡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