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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绿光 ...

  •   当太阳落下地平线,我们肩并肩看到了绿光,那时候,我的口袋装满了你指尖的温暖。

      一、求婚
      太阳还未落山,夜色朦朦的,尚不浓重,街道两旁的商店将招牌点亮了,霓彩灯光将天空的颜色映得极浅极淡,现出一种遥远的空洞。
      夏树单脚撑地停下自行车来,看了看天空发了下呆,叹口气又继续踩着自行车往前走。七点半,闷热了一天,现在总算有点凉爽的风吹来,这样子的盛夏的傍晚,让人的心情格外不安定。
      她刚从学校回来,高考成绩差不多快要出来了,她呆在家实在是坐立不安,于是有空就往学校跑,跟老师聊聊天找同学聚聚会,时间比较容易过。成绩到底怎么样,一想到这个,心里就好像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她控制不了自己往下坠落。
      有一种大限将至的慌张。
      她甩甩头不让自己继续想,加快节奏往前走,正是街道拐角,一双手突然从斜地里伸出来,腰上一紧,后座一沉,一个人极为熟练地跳坐上了她自行车的后座。
      “小王八蛋!给我滚回来,看老子剥不剥了你的皮!”恶声的叫骂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后座上的人更加勒紧了她的腰,低声催促:“快走快走。”
      夏树更加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情真像被晒干的橘皮。
      皱巴巴的,不熨贴。
      *** *** *** *** *** *** ***
      自行车转到夏树家附近一个小公园停了下来。
      后座的人跳下车走开了,夏树低头停好车。
      “接着。”低低的一声,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易拉罐就朝她抛了过来。她手忙脚乱的接住,对方已经拉开另一罐爽快地大喝了一口。
      那是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有一张很好看的脸,可惜面色阴郁,有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夏树看了看手里,自己的是一罐牛奶,他的却是一罐啤酒,于是抿抿嘴,拉开罐子喝了口。
      “小朗,又躲你爸爸?”她温声问他。
      “打不过他之前就只好躲了。”被她叫做小朗的男孩子咕咚咕咚把一罐啤酒喝完,罐子放地上,嚓地一下踩扁了。
      “你们不能好好相处吗?这样会害你妈妈难过的。”夏树弯下腰把那个扁扁的易拉罐捡起来扔到了垃圾筒。
      “她除了打牌跟哭之外还会难过吗?切。”男生不屑地反驳了她一句,靠在公园中心一棵大树上,手伸向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来。
      “林天朗,你居然还抽烟!”夏树凑上前一伸手把他正放到嘴边的香烟抽了去,“你才十六岁!”
      “你管我这么多。”林天朗瞥她一眼,却也再没拿烟,靠着树坐下来仰头望天,朦胧夜色中表情比天空的颜色还暗淡模糊。
      夏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低头把手里的易拉罐转了又转,又抬头说道:“小朗……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快乐的样子?”
      他没有回答,隐约勾了勾嘴角,两个人静静地坐着看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
      夕阳的橘色光芒极其温柔地镀上两人的脸,林天朗眯起眼睛来,突然叫起夏树的名字,一遍一遍,低低地。
      “夏树,夏树,夏树……”
      “什么?”夏树没来由地心颤颤的,脸有些红。
      “嫁给我吧。”
      夏树像被烫到似的跳起来,脸颊鼓起来,有点生气了,小朗总是喜欢拿这种事跟她开玩笑呢,尴尬死了。
      她转身便要去取车回家,手却被拉住了。
      “陪我最后一秒吧,太阳马上就会落下去了。”身后那人的声音飘忽得像这傍晚不定的熏风。
      她的鼻子猛地酸了一下,于是没有挣开他的手,侧脸过去看着残阳一线。
      很快那抹橘红便隐匿不见,夜色覆盖天空。
      “果然是骗人的。”林天朗喃喃的。
      “什么?”夏树不懂他说什么。
      然而林天朗什么也没再说便松开她的手,朝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夏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圈起手在唇边,对他喊:“小朗,你要去哪里?”
      他挥了挥拳头。
      又要去打架……夏树很无奈的心想,又大声喊:“晚饭呢?吃过了没有?”
      他终于转过身来,眼神无辜地看着她,像只小狗。
      夏树微笑起来,对他招手:“跟我回家吃饭。”

      二、夕阳
      回到家晚饭已经快好了,妈妈看见夏树领着林天朗进门,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打声招呼便进厨房去了。而坐在客厅里看新闻的爸爸却只是对客人冷淡的点点头,视线就转回了电视屏幕上。
      夏树皱了皱眉头,对爸爸的态度有些不满,她知道父母对于林天朗颇有微词,成绩不好爱打架,家庭环境在他们街区引人侧目,但是小朗并不是如他们口中所称的那种“坏孩子”。
      她知道的,绝对不是。
      “我去厨房帮手,你先看看电视等下好了,马上就开饭了。”她翘起嘴角拍拍林天朗宽宽的背,推他进客厅,自己便进了厨房。
      妈妈正在打鸡蛋,看见她进来,指了指特地多打的两个鸡蛋,夏树笑了,走上前从背后抱住妈妈蹭。
      “妈妈你是天使哦。”她撒娇。
      妈妈笑啐她一口,指点她帮手,三菜一汤很快便弄好了。夏树洗好手出来摆碗筷,一看客厅里,只有老爸神神在在地听着戏曲。
      “爸,小朗呢?”
      “说有事先走了。”
      “欸……”夏树有些疑惑,走到阳台去看,林天朗的背影正消失在小区门口。
      “还是这样倔强的样子……”夏树叹口气,心中有些难过。
      似乎从第一天认识他,小朗就是这个样子。
      *** *** *** *** *** *** “你是新搬来这条街的对不对?”夏树咬着棒棒冰,蹲在地上问旁边的小男生。
      小男生有一张眉清目秀的脸蛋,可惜表情阴郁,酷酷的样子。
      “为什么你不跟大家一起玩?”七岁时候的夏树胖嘟嘟的,像个饭团。
      而一脸桀骜的林天朗独自在公园中心的大树下,拿着铲子堆沙堡,对于蹲在一旁的夏树不理不睬。
      “跟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吧。”夏树不放弃,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林天朗。
      林天朗不理,两人持续对峙。
      许久许久,林天朗终于把手里的小铲子扔开,站起身来对着夏树说:“败给你了。”
      夏树于是甜甜的笑,牵起他的手,谁知道身后同个街区一起玩的小朋友们却突然开始鼓噪。
      “夏树,我们不要他一起玩啦!”
      “对啊,妈妈说他是坏孩子,不要他一起!”
      “……”
      小气鬼。
      夏树的脸涨得通红,生起气来,刚准备反驳什么,林天朗已经甩开她的手,很快地跑开了。
      林天朗又没做什么!只是他爸爸喝醉酒打了邻居而已啊!为什么怪到他头上?
      夏树想跟大家大吵一架,但是终究什么也没说,默默看着他跑开的背影。
      很难过。
      之后玩起捉迷藏,夏树平常都躲在容易找的地方,让当“鬼”的同伴开心地发现她,但是今天,她决定要躲得严严实实的。
      于是她躲进了公园外围灌木丛里一个极为隐蔽的小角落,靠着灌木,望着天空一边发呆一边等着伙伴来找她。
      但是直到天边燃起一片红彤彤的火烧云,太阳的光芒渐渐不再耀眼,直到她等得有点发困了,都不见同伴的影子。
      “你是个白痴。”头顶突然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夏树扭头往上看,是林天朗酷酷的脸,带着一些鄙夷的神气。
      “他们早就回去了。根本不会有人来找你。”他瞥她一眼。
      夏树愣了愣,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有水光浮动,她站起身来拉住林天朗的手:“可是小朗,你来找我了耶!”
      林天朗别扭地任她拉着手,坐到她身边。
      “小朗,你看,夕阳好美。”
      “一般。”
      “嗯,据说古代有个让人得到幸福的魔法哦,就是跟喜欢的人手牵手看日落,如果看到了……”
      啊,那个时候,自己想说“如果看到了……”什么呢?
      遥远的魔法,夏树已经有点忘记了。

      三、眼泪
      第二天又是个大晴天,下午副班长小P特地把大家叫出来商量去日本毕业旅行的事情,十几个人在冰点店拼了张大桌子围在一块,空调吹来凉爽的冷空气,让刚从外面踏进来的他们大呼过瘾。
      他们的到来让冰点店热闹了不少,三个服务员走过来为他们点单,夏树一边坐着和同学闲聊一边笑眯眯地接过menu,手还没收回来,便被拉住轻轻捏了一下。
      夏树心一跳,扭头往上看,林天朗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唇角微微勾着,很高兴看到她的样子。
      夏树笑了起来,拉住他的手:“小朗,你怎么在这里?”
      八卦小P一下就凑过身来:“怎么怎么?这位帅哥服务员你认识我们夏树?是什么关系?亲密度多少?什么时候开始发展的?”
      坐她身边的晏邻嗤一声,把她一把拉回椅子,端起桌上先送上来的点心小盘就往她嘴里倒,吓得小P哇哇大叫。
      同学们都笑起来,夏树晃了晃林天朗的手,介绍道:“小朗就像我弟弟一样。”
      小P贼眉鼠眼地笑起来。这边林天朗却把她的手放开了。
      “我姓林,你姓夏,我不是你弟弟。”声音喑喑哑哑的,说完又程式化地问道:“请问需要点什么?”
      夏树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于是只好乖乖点好东西,看林天朗离开后,又转头来跟同学聊天。
      “啊!”突然她想到什么跳起身来,“高二还没放暑假对不对?”
      “对哦,才六月末,他们要到七月才放暑假呢。”周心雅轻声回答她,旁边于役就着她杯子里的吸管喝了口冷饮,让她脸红红的。
      夏树皱起眉,大步走向吧台背后,林天朗正背对着她准备客人们的冰饮,夏树就这样站在他身后拿手指戳戳他的后背:“你、逃、课、了。”
      林天朗面无表情侧过身来看着她,回答道:“我什么时候去上过课?”
      夏树噎住。
      “你休学了还是怎样?”她瞪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林天朗把冰饮放好盘,端在手里稳稳当当转过身来,他静静地看了会儿夏树,若有似无地笑了下,说道:“夏树,不要管我那么多。我们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店里冷气开得太强烈,夏树看着他的眼睛,有种冷得要发抖的感觉。
      “什么不一样……”她咬了咬唇,“怎么能这样?”
      话音未落,她就跑出了冰点店。
      *** *** *** *** *** *** ***
      夏树大力地敲打林天朗家的门。
      开门的是他妈妈,却似乎连看也没看到夏树,披散着头发嚎啕大哭着从她身边跑了过去,脸上有清晰可见的指印。
      夏树有些发怵,定了定神,还是走了进去。林天朗的父亲正站在厨房里一手拿瓶酒,一手拿着筷子夹菜,不知道正在吃哪一餐。
      他听见响动,侧脸看了看,见是夏树,白了一眼问道:“你来干什么?那小王八蛋不在家。”
      小朗是小王八蛋你不就是老王八?夏树很想这样反驳他,但终究没有出口。
      “叔叔,小朗退学了吗?”她皱着眉头问。
      “我怎么知道,他自己说不读了的。”对方倒一口酒,又夹一口菜,“他那个脑袋能读出什么名堂来?好笑,早点去赚钱不是更好。”
      “小朗还只有十六岁!叔叔你考虑过他的将来没有?现在就辍学以后该怎么办?现在应该是叔叔你来赚钱养家而不是小朗!”夏树越说越激动,她只觉得胸前淤积了好大一团闷气,憋得快要哭出来。
      林天朗的父亲把筷子摔到腕上发出清脆一声响,他怒道:“关你P事!你一个黄毛丫头也来对我指指点点,活腻了你!你看上那小子了?将来?你养他啊!你养得起给你养啊!”
      “啪”,一声清响。
      夏树想也没想甩了他一个耳光。
      “啪”——更大一声响。
      夏树捂着脸颊,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说道:“你不配当小朗的爸爸。”
      再也没有话要说,她转身就走,抬头看见林天朗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她,她一把拉起他的手,跑下楼梯。
      她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回头看身后林天朗的表情,就这样一直飞奔到跑到街中心的小公园,才停下来弯腰大口大口喘气。
      眼泪一滴一滴坠落在沙地上,被打的半边脸颊火辣辣地疼,她拼命咬自己的嘴唇想忍住眼泪,但是胸口那股闷气却无论如何挥散不开,她终于用手遮住自己的脸痛哭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对人……小朗……怎么会遇上这样的爸爸……小朗……小朗……好可怜……”她哭得快要打嗝。
      腰被人从背后轻轻搂住,她的背贴上一个温暖的胸膛,林天朗在她耳边轻声说:“不会,有夏树在,我一点都不会可怜。”
      他轻轻吻她耳后的发,夏树哭得更凶,转过身来紧紧抱住林天朗的腰,埋头在他胸口哭。
      被打的半边脸已经开始肿起来了,眼泪滑过脸颊时都可以感觉到疼痛。
      他平常就是这样打小朗的……夏树揪住林天朗的衣角,拳头握紧到抑制不住的轻抖。
      就这样直到西边红霞漫天,太阳隐褪金色光芒。夏树窝在林天朗怀中总算停住哭泣,两个人一起如经常做的,手牵手看夕阳。
      “我送你回去吧。”
      他俯下身来,在她红肿的脸颊轻轻一吻。
      *** *** *** *** *** *** ***
      夏树回到家引起了一些小慌乱。妈妈心疼地拿冰毛巾给她敷脸,爸爸跟同年生的哥哥夏北立马就要冲到林天朗家讨还公道。夏树好不容易把两个快要失去理智的人拦住,筋疲力尽躺倒在自己床上,手里还捧着毛巾贴着脸颊。
      哭了太久的关系,松懈下来便觉得好累,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突然听见有人砰砰砰砰使劲敲门,门一开,某位邻居的大嗓门便响了起来。
      “老夏,出事啦!对街那个林家两父子打起来了,老子把儿子打得吐血了现在正在叫救护车呢!”
      夏树一跃而起,突然脑中一片空白,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想不起,身体像是有自己意识一般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飞奔了出去。
      救护车喧哗而来,林天朗家楼下已经围聚了不少邻居,夏树站在人群外看着担架抬出来,林天朗就躺在上面,面色如纸。
      “小朗……小朗……”眼泪又控制不住飙了出来,她拼命挤上前,救护车上护理员在喊:“来个亲属!”而林天朗的妈妈这时已经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起身了。
      夏树一步就跨上了救护车,护理员看见她一脸泪痕眼神坚定,竟也没拦她。
      她在担架旁坐下,牵起林天朗的手,轻唤他的名字。
      林天朗没有睁开眼睛,却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温热的手心贴上自己紧闭着的眼睛,有滚烫的液体流淌出来,像烙铁在手心刻下印记。
      夏树的眼泪哽在喉头,她感到了一种疼,从手心慢慢地散布开,一直到心脏,猛地爆炸开来。
      “夏树……”林天朗低低地开口,像是压抑了许久许久终于发出了声音,“我疼……”
      夏树的眼泪汹涌而下。

      四、离别
      林天朗的伤势并没有他们想象中严重,只是仍需要在医院呆上几天。他父亲被社工揪到了拘留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放出来,母亲到医院照顾他。
      夏树每天去医院探望,爸爸妈妈似乎看出了些什么,妈妈什么也没说,爸爸却有些脸色难看。
      “夏树,你跟林家小子在一起了?”
      “哪……哪有……”夏树有些慌张,想要赶紧出门往外逃。
      “你的成绩都没有出来,还不知道考得怎么样,哪有闲心交男朋友?你好自为之。”爸爸端坐客厅,表情严肃的对她讲了这么一句。
      夏树的心沉了沉,她也知道现在最重要是等成绩出来,但在这样令人快要窒息的压力之下,她只有跟小朗在一起的时候,才感觉真正轻松一点。
      为什么会这样,她也不知道。
      提着一小袋苹果敲开病房的门,林天朗看见她进来眼神里满满是笑意,又见她提的苹果,唇角都勾起来了。
      “你知道我最喜欢这个。”他拿起一个就往嘴里送,夏树慌忙抢过来,睇他一眼,拿起水果刀来给他削皮。
      他妈妈在一旁看着笑起来,说道:“夏树以后肯定是个好媳妇。”
      夏树脸红了红,苹果皮一圈一圈从手中旋下,旋出朵漂亮的花来。午后病房里安静又祥和,隔绝了外面的热空气与蝉闹声,只听得到冷气呼呼的风响。
      她的手机就在这个静谧时刻突然响起来,声音格外突兀,夏树跳起来按住手机,放下苹果说声抱歉便匆匆走到了病房外。
      原来是爸爸打来的电话。
      “夏树,分数刚刚查到了。”爸爸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与平常没有不同,夏树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整个人开始紧张,呼吸都屏住了,她听见电话那头继续说道:“你考得不错。”
      夏树大喘一口气,缓缓滑坐在走廊的地板上,地板冰凉冰凉,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是应该高兴的,但为什么自己只感觉到了一种劫后余生的苍凉?
      “夏树?”身后的门开了,林天朗出来找她。
      夏树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转身抱住了林天朗的腰,手心的冷汗浸湿了他的病号T恤,她把头抵在他的胸口,深呼吸。
      这样才能安心了。
      “发生什么事了?”林天朗抚着她的肩头,轻声问。
      “……我考上了。”
      “啊……祝贺,以后要去另一个城市了吗?”林天朗的声音有些异样,夏树抬头看看他,他的脸色发白。
      “嗯……”她迟疑地应着,“伤口开始痛了吗?快回去床上。”
      “不会。不要。”
      “对了,你必须回学校上课。”夏树皱起眉头对着林天朗说话,后者变得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为了你吗?”林天朗淡淡地问。
      夏树睁大眼睛,脸涨得通红:“什么叫为了我?当然是为了你自己!不管将来如何,你现在都是读书的年纪,满十八岁之前,休想我不管你让你休学。”
      林天朗歪着头看着她生气的表情,半晌突然弯下腰来把她紧紧抱一下:“夏树,你好可爱。”
      “可爱可以让你回心转意去学校吗?”夏树撅起嘴。
      林天朗牵起她的手,自己背过身去笑,被夏树一下子发现,跳到他面前揪他的鼻子。
      “败给你了。”林天朗脸上还挂着笑,“刚刚是在撒娇吗?”
      夏树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
      “你放假之后,我去学校之前,我们一起去旅行一天吧。”
      *** *** *** *** *** *** ***
      说是旅行,其实就是去城郊爬山。
      特地选了个凉快一点的天气,两人背起背包出发,三十分钟的公车便到了目的地,一下车便有凉风扑面而来。
      简直是避暑胜地。
      两人相视一笑,紧紧背包的带子,开始往上攀登。并不是十分崎岖的山道,林天朗走在前面不时回头拉夏树一把,夏树走得格外轻松。
      盛夏时节,山间树木郁郁葱葱,路边不知名的各种野花开遍山头,灿烂得不可思议,呼吸间都有植物的香气,走到流汗了,山间便有清流可以取水。
      “啊——————”终于爬到山顶,夏树拿手当扩音器朝山下大喊一声,激起一遍遍回音在山谷间回荡。
      “好玩?”林天朗在背后看着,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真是个爱耍酷的小孩子。
      夏树拉他的手:“你也来喊喊看,快点。”眼睛闪亮闪亮,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林天朗看看她,故作无奈的表情,却乖乖地把手张开放到唇边,第一次这样大声地喊话。
      “夏树——————————”
      “什么————?”
      “夏树——————————”
      “嗯—————?”
      “夏树——————————”他像是用尽全力再喊了一声,而后声音便突然低了下去,背对着她,说道:“我爱你。”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山顶穿行的风,在林间打着呼哨。
      夏树把额头抵上林天朗的背,感觉他全身都绷紧,她有些慌乱,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不起。”她的声音更低。“我们还太早……”
      “夏树,我们认识十年,我被你拒绝十年了。”林天朗没有回过身来,只是垮下了肩膀,疲惫的模样,“你记不记得曾经说过的话?”
      “跟喜欢的人手牵手看日落,如果看到绿光,那就是让人得到幸福的魔法。”
      “这么多年,这么多个夕阳,我从没见到过绿光。”林天朗转过身来,他的眼睛里满满的悲伤,“夏树,以后牵不到你的手,我是不是更没有幸福起来的可能了?”
      夏树没有回答,他们之间只有沉默不断弥漫。
      久久。

      五、绿光
      好像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一些些五光十色的记忆碎片,在梦中恍然重现,波光潋滟。夏树醒过来望着天花板,摸摸自己的脸,发现脸颊是湿的。
      什么时候流的眼泪,她苦笑,起身洗漱。
      冷气半夜就停掉了,醒来一身的汗。人生第二十四个年头的夏天,闷热异常,一如当年。她站在洗漱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眼神又是慌张的,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却为何总是有这样惊惶的眼神。
      脑海中浮现另一张脸。
      眉目清俊,却总是神色阴郁,那个少年,十七岁的时候他们离别。
      林天朗什么也没说,在那个暑假就跟他妈妈一起搬走了,从此再无联络。夏树在整整一个长假里,每天去最后见到他的山头,呆坐着,直到夕阳隐去。
      当时是怎么想的,是怎样流泪的,怎样哭泣着对山谷大声喊小朗,在听不到回音的时候是怎样绝望的。
      是不是已经记忆模糊了?
      那么为什么隔这么久做的梦里,还会流泪。
      她打开龙头,把脸狠狠埋在清凉的水里,让自己清醒一点。好不容易盼到周末,这样头脑乱糟糟的可不行。
      昨天便跟莫莫约好了一起逛街过周末,看看时间,已经快要迟到了。
      于是扎起马尾,换上小背心棉裙,趿上小凉拖急急出门。
      逛街、吃东西,看电影,欢欢喜喜,大声笑大声闹,两个女生仿佛青春无敌的模样。莫莫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问道:“夏树,上次给你介绍的帅哥怎么样?上不上心?”
      夏树噎住,脸红了下,摇摇头。
      “唉唉,怎么又这样,你都不交男朋友的?排队的人很着急的!”莫莫眼神哀怨的瞅着她。
      “什么排队的人?”
      “排队等着做你男友的人呀!”
      夏树笑起来,只是笑不说话。于是停止了这个话题,继续逛街小吃你笑我闹。
      直到夕阳西下,两个人才在路口分手。夏树转身向前走,在街口转角,她停下来,呼吸都停住。
      有些不同了,却仍是无比熟悉的一个身影。
      她开始向前追,跳起来,大步的,穿过人群和车子,穿过喧哗,她的眼泪掉下来却不自知,把手圈在唇边全心全意大喊:“小朗!”
      那个人转回身来。
      夏树看见,夕阳在他的背后,瞬间折射出一道美丽异常的绿色光芒。

  • 作者有话要说:  很仓促的一篇文,自己看着都觉得有些跳荡不定。想发展成长篇,又觉得太老套,怎么样……暂时先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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