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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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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看!那位不是明溪雪吗?难怪是明氏企业的千金,看上去就是非同寻常。”对于此类话我听多了,也见怪不怪了,面对他人的评论,我总是佯装没听见。
过去的画卷平铺在我眼前,如今那些“高贵优雅、温婉聪颖”等词已与我绝缘,更别说明氏企业千金。明氏企业已在我16岁那年被世人所遗忘。没有了明氏企业,又何来明氏企业千金呢?
在我16岁生日那天,爸爸,也就是明氏企业总裁,为我举办了一个盛大的生日派对,他邀请了许多公司职员。我穿着精美的礼服,在好朋友——晶的陪同下,缓缓地踏上通往派对会场的盘旋式阶梯。一些与我年纪相仿的女生,都投来了羡慕的眼光。那种眼神表现出来的是“渴望”、“不可思议”,同龄的我拥有了她们一切梦寐以求的东西。
在生日歌曲奏响的同时,爸爸、妈妈推着偌大的蛋糕步入。身边一大群人不约而同唱起:“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今晚我是被重重光环包围住的主角,在舞池中间我和爸爸翩翩起舞。
累了,我在一个角落里休息。骤然听到人群中有尖叫声、杯子的摔破声……派对刹那间乱成一团。我闻声走去,看到爸爸昏死在地上,碎玻璃“躺”了一地,妈妈一个劲地在呼喊他,似乎这样能将他唤醒。理智的我拨通了急救中心的号码。
“呜啊——呜啊——”不多久,派对上的人都转移到了急救室门口……
“明氏企业总裁,明世杰昨晚,在女儿生日派对上,因过于兴奋,外加上喝了大量的酒,而导致心肌梗塞,当场猝死……”次日各类报刊都以此消息作为头版。
一夜之间,明氏企业股市暴跌,一所名位“泽明”的企业,将我们公司吞没。
翌日清晨,一缕阳光洒在我身上,睁开双眼俯瞰这座城市:景物依旧,但我周围的环境和亲人已荡然无存。我从天堂跌入了地狱。我从人人羡慕的“小公主”变成了遭千人指骂的“扫把星”。
我和妈妈搬离了豪华的别墅,爸爸生前一切财产都转移到了泽明企业名下。曾经拥有的种种,犹如一场春梦,梦醒了,万物已不在飘零,取而代之的是狂风暴雨。我和妈妈就像在大海上遭遇了风暴的小船,现在最急迫的事,是要找到避风的港湾。
校园已失去了原来的光辉,可能是因为我内心的黯然才致使这种幻觉。同学用另类的眼光“扫射”我,与过去那种眼神截然不同。一些以往的仰慕者、追求者也离我而去。我像染了怪病的患者被隔离了,连我最好的朋友晶也在躲避我。这时,我才意识到,过去他们所羡慕的并非我的才华,我的美丽外表,而是我家有他们几辈子也花不光的钱财。如今这闪闪发光的钱已不属于我,所谓的朋友也随之流逝而流失。
最近发生的若干件事情,让我的心久久未能平静下来。不能全心投入到学习之中,学号由以前的2号下滑到42号。学校已让我彻底失去了信心,没有一丝一毫值得我留恋。我毅然决定辍学,一来可以减轻妈妈沉重的负担(我身处的学校是一所学费极其昂贵的贵族学校);二来我也不用肩负这一烦恼了。
“妈,我想退学,在这上面花一大笔钱根本没有意义,倒不如节省下来缴房租。尽管金叔叔、金阿姨(在我们搬出别墅园的那个晚上,我和妈妈因身无分文而露宿街头。第二天清早天微微亮,打扫街道的金阿姨发现我们母女俩,就好心地收留了我们)说不用我们缴房租,但老是如此白吃白喝别人的,也不是一个办法。我们应该自己去租一间房子,要自食其力。”
“但……你……好!明天我陪你去办理退学手续。”
我清楚地知道妈妈有千万个不愿意,但由于环境所迫,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妈妈借助我退学之后的钱在郊区找了一所房子。日后,她依靠给别人做一些零碎的家务事来维持生计。妈妈那双光滑细腻的手变得越来越粗糙,愈来愈干燥。每当看到这双手,我的眼眶不禁湿润起来。
“家中的重担不应该让妈妈一人来扛,我要和妈妈一起分担。”我在心中念叨了无数次。
次日,我孤身一人来到了市中心,寻找我的第一份工作。各所公司都以各色理由推脱我。我了解,是没有公司会聘请既没有高等学院文凭,有没有丰富工作经验的职员的。
找了一天,一无所获,疲倦迎面向我袭来。正准备回家去休息,发觉远处传来嘈杂的机车声。不一会儿出现在我面前。
“喂!MM,有兴趣陪我一起比赛吗?”我不屑地看了一眼向我吆喝的男生,向别方挪动了了一小步,“如果赢了,分一半钱给你,如何?”
“钱”!听见这个字眼,像被点了穴道一样,收回了那一小步,矗立在原地。
“有兴趣吗?只要你坐在我身后,其他事我来搞定!”他再次询问我的意见。
“嗯!”我点了点头。
“那就上来呀!比赛要开始了。”
我一步步靠近他的机车,跨上去,坐在了他后面。
“抱紧我,别摔了。”
照他的话,我慢慢地伏在他背上,双手环抱住他的腰际。
“3——2——1——GO!”在裁判说完最后一字时,我和他已远离了始点,速度好快,头发打在我脸上,像被刀刺一样生痛。
“耶!我们赢了,你的车技好棒!”我兴奋得手舞足蹈。
“给!”
“嗯?”
“这是赢的钱,我说过要分一半给你的,是你应得的。“说着将钱塞进我的手中。自己连同他的伙伴消失在夜幕中,吵闹声也因此而终止。
触摸着手中这叠钱,感觉厚厚的。这笔钱是我自己挣来的第一笔钱,却觉得怪怪的——它来得好快好容易。
“该如何向妈妈说明这笔钱的来由呢?实话实说呢,还是……“回家途中一直思索这个问题,不知不觉已到家门口了。
“妈,我挣到钱了,你看!“我将那叠钱递给妈妈。妈妈用异样的眼神注视着我。
“哪来的?你哪来那么多钱?我家再怎么穷,也不能‘偷、蒙、拐、骗’,不能连最后一点傲气也丢了。坦白告诉妈妈,你这钱哪来的?”
“在回家路中,我看到……”我将事实收了回去,“我遇见一位太太,她介绍我去了她家干活,听了我的遭遇,还预先支付我薪水。妈,这钱绝对不是不义之财,我发誓,真的!请相信我。”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妈妈看见这样的我,尤为心痛,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平息我心中的委屈。
早晨,太阳刚露出笑脸,我已融入了喧嚣的城市中,继续我忙碌的一天。几乎已经走遍了所有大、中、小型企业,但没有一所公司聘请我。眼看太阳快要下山了,无奈之下,只能无功而返。
不经意间来到了昨晚那个街角,那帮人在那边预备再次“搏斗”。那人也在比赛的队伍之中。
“昨晚的MM,有兴趣再尝试一下吗?赢了,老规矩——五五分。”未待我开口,他将我按在他的机车上,似乎意识到我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
他的技术真是一流,依然是他赢了这场比赛。像昨天那样,他将一半钱给了我。
“今天很迟了,我送你回家吧?一个女生走夜路是很危险的!”
“嗯!”简单的一个字却改变了我未来的生活。
“雪,走了,别再哭了。你这样让你妈死也不瞑目呀!她生前为你担忧,难道她死了,你也不肯让她得到安息吗?”我还是蹲在妈妈的墓前不肯走。
“海棠姐,我对不起我妈,是我害死我妈的。我不但害死了我爸,还气死了妈妈,连天承也是因我而死的,我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扫把星’。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为什么?”我用力地打着自己的耳光
“好了,冷静点,够了!”海棠姐抓住我的手。可丧失理智的我,仍旧在“虐待”自己。
“啪!”一个清晰的手掌印立刻呈显在我脸上。这一巴掌让我清醒了好多。我抱住海棠姐,不停地抽泣着。
“你叫什么?认识你也有段时间了,可连名字都不知道,总觉得怪怪的。”
“明溪雪。”
“明溪雪?就是那个有位家财万贯的总裁老爸的明溪雪?”
“嗯!但今时不如往日了。”
“我看报纸了,可有一点却没改变。”
“什么?”我好奇地眨着眼睛。
“你的美貌,报纸中没有一点的虚构,反而比报刊中形容得更为漂亮。”
我笑得很灿烂,从出事那天开始,我还未曾笑过,差点要将那种感觉所遗忘了。他让我又重返了先前开心的时光。
“谢谢!”在他耳边低声地呢喃了一句。
今晚到家已11点了。本以为妈妈已歇息下了,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
“小雪!”我僵立在门框边,转过身,“你上哪了,为何现在才回来?”
“我?”我指着鼻尖说,“妈,你忘了吗?我不是告诉你,有一位好心的太太让我去她家做家务吗?”
“可做家务,也不用那么迟啊!”
“唉——我第一天干活,她总得跟我说说规矩呀。又加上她家面积大,打扫完之后当然迟了。”
“这样吗?”妈妈又盘问了一句。
“是啊!本来就是呀!”我一口咬定这就是事实,摸着口袋里的钱,不知该不该给妈妈,最终还是没交给她,因为我不知该如何说明这笔钱的来由。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我不将事实告诉妈妈?我在隐瞒什么?这钱又不是不干净,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呢?——哎呀!忘记问他叫什么了,不知明天他还会在那个街角吗?……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依然早出晚归,陪他飙车,赢钱。在妈妈那方仍然隐藏了真相,她一直认为我是在那位好心的太太家做帮佣……
对于他我也有所了解了:他叫李天承,父母早在他6岁那一年因交通事故而身亡。之后他在唯一的亲人爷爷照顾下成长。但好景不长,祖孙俩相依为命生活了5年。爷爷最终因年纪老迈,未能抵抗住病魔的纠缠,而与世长辞了。此后,他无依无靠,流浪在外。他14岁时,在街上遇见了他,那个改变他命运的人。是他教会了天承如何驾驶机车,也让他有了经济支柱。从此就造就“飙王”这个称号,也结识了一些在飙车界有所造诣的人物。他们现在这个“飙车团”是天承一手打造出来的,在飙车界也是有威望的一个组织。
“明姐!”不知从何时起“飙车团”中,天承的那些小弟开始这样称呼我,更离谱的,还有人称我为“大嫂”。一开始我很茫然,如此娇小的我怎么就晋升为他们的“大嫂”了。后来才迟钝地明白:他们早在我第一次坐上天承的机车,就认定我是他的“女人”。
今晚,有一场声势浩大的飙车赛,我和天承早早来到赛场,没想到有人比我们来得更早。听天承说这就是和我们一起比赛的其中一队,一副桀骜不驯的男生至今还未尝输给过哪个人,拥有“长胜将军”的美誉。今晚说白了,亮点就在于天承和那男的之间的“鏖战”。他身边的女生和我年龄差不多,叫海棠,从初中毕业之后就跟了他。
接近比赛时,天承极为严肃地说:“雪,我一直有一句话要对你讲,今天我想乘比赛前这个机会,向你吐露出来。我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你,但不敢告诉你。我机车的后坐没有任何一个女生坐上去过,你是第一个,我相信也是最后一个。让我照顾你……”
“对不起!我只把你当作一个可以诉说悄悄话的朋友,如果要跳出这个圈子,我想那是永远也不可能的。我承认对你有一种依赖感,可我很清楚,那并非‘爱’。你清楚我的意思吗?”
他撇过头,背对着我,沉默无语……
“飙车赛将会在10分钟后开始,请各位赛车手,各就各位。”比赛席上的播音员用天籁之音发出通告。
“天承,走吧。”我扯了扯他的衣角。
此刻,他变得好冷漠,让我毛骨悚然。
“3——2——1——GO!”他箭一般的穿梭过重重人群,“杀”到第一位的黄金位置。
速度好快,感觉身体凌空飘荡着。“是我伤害到他了吗?”我询问着自己。这种速度是我初次感受……在接近比赛尾声时,一个转角处,机车腾空飞出了跑道。我和他随同机车飞落悬崖。恐惧让我不敢睁开双眼,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天承攀住了从石间长出来的树枝,一手抓着树枝,另一手环抱在我的腰际。这细小的树枝怎么可能承受住我们两人的体重。天承让我抓紧树枝,在我握住树枝的一刹那,天承纵身一跃,向崖底坠落。
没多久,赛场上的救护队把我送到了医院。
醒来时,发现周边一切都是白色的:白床单、白棉被、白……在我床边的是海棠,天承和我说过的海棠。
“你醒了啊?”海棠首先冲破了这份寂静。
“天承呢?”
“他……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这事日后再说。”海棠刻意回避我的问题。
“回答我,海棠姐!”她年纪比我大,叫一声“海棠姐”也是应该的。
“他……当我们发现他时,已经停止呼吸了。”
眼泪“哗”一下,夺眶而出。海棠姐搂着我,轻拍我的脑袋:“不哭,要学会坚强,这是难免的。在你做他的‘女人’时,你就该意料到,他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你的。”
“不是的,海棠姐,事情不是想你想象得那样的。我不是他的女朋友,但他的死却是我造成的:在比赛前,他想我表白,但我回绝了,一定是因为这样,才使他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比赛之中,而导致这一悲剧的产生。”我抽泣着诉说。
“这不是谁的错就能解决的问题。在爱情上面没有谁是谁非?你肯定有你的理由的,不要一味地责备自己,懂吗?”
这事过去没多久……
“小雪,妈妈有事要和你说。”妈妈的表情好恐怖。
“嗯!说吧。”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根本不是在什么太太家中做帮佣,而是和社会上一群的混混在一起,依靠飙车来赡养我,对吗?”
“……”我疑惑妈妈为什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说话啊,回答我啊。小雪,我不管你以前干了什么,但现在希望你能摆脱他们,脱离那个群组,那个世界和你是迥然不同的。答应妈妈,就当我是在求你。”妈妈用恳求的口吻说。
“不,我是不会脱离的。妈妈就让我任性一次吧,我有原因的。请信任我!”我丝毫没有顾虑母女之情。
“你……你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温顺的小雪了。你给我出去,我没你这种女儿。”妈妈哭泣着将我逐之门外。
被妈妈逐出家门之后,我就住在海棠姐家。
“喂,你找哪位?”一个陌生电话闯入了静谧的夜晚。
“你是明溪雪吗?你妈妈现在在市中心医院,想见你最后一面。”
“什么?什么叫做最后一面?”电话从我手边滑落。慌忙向医院奔去……
到达医院,映入我眼帘的是憔悴的妈妈,才三天未见,妈妈头发有先前的花白变成了全白,人消瘦了好多。妈妈好像一朵快要枯萎的百合,她在做最后的一丝挣扎。
妈妈见到我,原本睁得大大的双眸,缓缓地合上了。
“不——”我喊着冲到妈妈的病床边,但她已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海棠姐,我不想再呆在这个城市中,我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这里有我太多的伤痛回忆了。”
“那也好,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我有可能永远也不会跨入这座城市了。”
我和海棠姐消失在墓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