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棋》悲狐

4、四 明暗斗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小远子适时的叫了一声。“奴婢请太后，陛下安。”中秀女们出谷黄鹂一样的声音，回荡大厅。
　　“起来罢。”威严的声音，是皇上。夏漓雨偷瞄，剑眉，桃花眼，鹰鼻，薄唇，锥子脸，梳冠。帝王之相，霸气。比三王爷多了几分阳刚之气。也是个美男子呢。夏漓雨觉得皇上也在向自己这边看，便收回了目光，无奈皇上还是向自己这边看。蹙眉，我不过就看你一眼，至于呢，这么小心眼，是要看回来呢。

　　太后笑了笑：“都坐下吧。”夏漓雨撇撇嘴，我就找个犄角坐下来，看你怎么看。坐下来之后，皇上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夏漓雨。像个孩子似地，盯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放。
　　宫锁萦也偷偷看着皇上，心道：这就是要托付一生的男子？目光像鹰一样敏锐。舍我其谁的霸气。眉眼中露出的苍凉，应该是历经风霜了吧，看起来有一种寂寞的感觉。想着，宫锁萦的脸一下子红了。忍不住又看了几眼。却没发觉皇上一直在看着夏漓雨。

　　“奴婢愿弹筝一曲，大家为乐，不知可好？”华墨菡缓缓地站起来说道。“好啊。墨菡自小弹得一手好筝。”太后微笑着说道。落月早已把筝拿出来，放在了桃木雕牡丹筝按上，华墨涵缓缓起身，华服流动着金色，婀娜的身姿。妖娆的走上前去，委委佗佗。

　　一曲弹罢。余音绕梁。

　　怪不得是华家大小姐，筝弹得真是不错。夏漓雨感觉皇上一直看着自己，像...是在看猎物。或者...一道菜？夏漓雨心里不满，要吃菜看自己的盘子啊！看我做什么！华墨菡得意地笑着下去了。

　　为了避开皇上的视线，夏漓雨端起一碗莲子百合汤来，用勺子轻轻地拨着，也不喝，只是拨着。“皇儿，墨菡这孩子，还真是不错。依皇儿看呢？”太后对华墨菡赞不绝口。夏漓雨颦眉，华墨菡是个秀女，就有专属丫头了，太后对他何其重视。看来今天的皇后是华墨菡没错了。

　　“朕看她也不错！”皇上拿手一指夏漓雨。夏漓雨一惊，但脸上却不露任何表情，淡淡的站起来，走到中央跪下。宫锁萦不免有些嫉妒，皇上看上了夏姐姐，我应该高兴啊，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倒用一种可望不可即的目光望着夏漓雨。

　　夏漓雨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一人身上，看得他身上发烫，有憎恨，有嫉妒，有愠怒。这皇上，可害死我了呢！

　　“这位秀女有什么技艺，可否让哀家欣赏一番？”太后真是老练，处变不惊。“奴婢才疏学浅，登不了大雅之堂。”夏漓雨垂首轻答。太后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王尚功何在？”“奴婢在。”王尚功赶忙跪倒中央。

　　“秀女学艺未精你该当何罪！”太后厉声问话。夏漓雨蹙眉，太后这是摆明了挑刺啊！夏漓雨偷瞟了一眼皇上，皇上笑意正浓，他一定是故意的！

　　夏漓雨只能出来解围“奴婢虽才疏学浅，但王尚功悉心教导奴婢琴艺，今让太后一闻，不知可好？”太后瞪了瞪夏漓雨“哀家就姑且一听。”夏漓雨自己取了琴，有条不紊的弹起了《猗兰操》，指尖轻触琴弦，泻出了一世美丽。

　　一曲弹罢。丝丝缕缕，不绝于耳。

　　王尚功松了一口气。众秀女虽然嫉妒，这下也奈何不得了。“好！”皇上首先打破了寂静的要死掉的空气，“起来罢。”

　　“谢皇上。”夏漓雨起身，归位。太后的脸色变得不是那么好看了，但依旧强笑着说：“王尚功调教秀女有方，赏。”“谢太后。”王尚功这才速速的退出来，好险。珍宴结束后，众秀女纷纷回选侍宫。

　　一个时辰后。众秀女皆到选侍宫。的正殿等候圣旨。“圣旨到！”小远子一声洪亮的声音在选侍宫炸开了。众人皆跪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华墨菡性行温润，贤良敦厚，温柔娴静，仪态万方，知礼谦和，封为皇后，掌六宫大权。赐皇后金印，赐明义殿。宫锁萦温婉贤淑，才貌双全，知书达理，大方端庄，封为宫淑妃，赐昭仁宫。夏漓雨冰清雅洁，惠良静好，封为夏昭容，赐听雨阁。其余秀女封为采女。钦此。”“臣妾接旨。”

　　“臣妾请皇后娘娘安。”众人纷纷倒戈给华墨菡行礼。“起来罢。”华墨菡得意的说，：“本宫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还没有举行册封大典，华姐姐还不是皇后。”宫锁萦义正言辞的说。“圣旨已下，一切已成定局。”木沐审视的看着宫锁萦。

　　夏漓雨见到木沐才算见识到了，原来美也可以如此小心翼翼，木沐美是美，但，就像是画出来的。夏漓雨不喜欢她，她的眼睛是死的，没有生命，像一滩沼泽，让人陷进去觉得恶心。众秀女在那边一直巴结着华墨菡。这个送玉如意，那个送雪莲的。

　　但，夏漓雨什么都没说，独自，走了。华墨菡的门口早就已经被他破了吧。未来的皇后，谁不巴结？夏漓雨不禁颤栗，倏地觉得，毫无安全感，我能相信谁？谁又能相信我？后宫之大，只有我一人苦苦生存。

　　想着，不知不觉，夏漓雨走进了槐林，嗅着槐香，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夏漓雨颦眉突然抚发轻嗅，檀香气，无论怎样，发间还是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气，长生殿的檀香气，讨厌，讨厌，后宫的味道！后宫！我要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吃人的地方！

　　夏漓雨拼命地向前跑，没由来的恐惧，让他慌了。穿过槐林，直奔向御花园。夏漓雨拼命地跑，跑。跑。只知道跑。跑。跑。

　　“站住！”一声断喝，是皇上的声音。夏漓雨停住，回头一望。没有行礼，槐影婆娑，一会儿摇向现实，一会儿映出梦幻，夏漓雨闭目，这是梦吧。是梦。“过来。”皇上不容置疑的口气，让夏漓雨禁不住战栗，这果然不是梦。果然，自欺欺人，自欺欺人。夏漓雨没动站在那。皇上也不加责备，只是站在旁边等。
　　良久，夏漓雨转身行礼：“臣妾夏昭容请陛下安。”“起来罢。”夏漓雨总觉得自己像是被钉在后宫的的鸟儿。翅膀嵌在钉子里，怎么飞也飞不走。皇上一直盯着夏漓雨，像盯猎物那般。夏漓雨感觉就像孤零零的，裸体一直被皇上盯着。下意识的双手抱紧了胳膊，拽了拽衣服。

　　“皇上没事吩咐的话，臣妾告退。”皇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夏漓雨，没说话。夏漓雨也不管皇上的答复，匆匆的逃了，没看到身后皇上的笑意深浓。现在他只想逃离这个人吃人的皇宫，在这里没有自由，到处都是不安，到处都是算计，只想回到那个树屋，再做一回忘忧。

　　很想，一个人逃离整个世界，很想。

　　可是，逃得掉吗？

　　冷风袭来，夏漓雨定住了脚，她突然明白了，既然来了皇宫，就必须学会生存，死是最好的解脱，或是最难堪的挣扎。皇上那眼神，是占有，满满的占有欲。

　　夏漓雨一想起来浑身就战栗不安。现在还只是想占有我，他身边的女人太多，占有完了之后是什么？抛弃。之后就是独守空闺，等了一年又一年，寂寞一年又一年。在等待中，寂寞。在寂寞中，等待。

　　夏漓雨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有时候，只想一个人抱着自己，安慰。

　　不知不觉中夏漓雨竟走到了听雨阁。

　　“奴婢（奴才）参见夏昭容，夏昭容万福金安。”一进阁，就一大堆奴才跪着行礼。“起来罢。”夏漓雨懒懒的回答。“奴婢寒薇，是听雨阁的掌事宫女。”一个利落的丫头。夏漓雨一摆手，让所有人都下去了。

　　“皇上驾到。”小远子喊了一声。“臣妾夏昭容陛下安。”夏漓雨淡淡的行礼。这么快便跟来了？“起来。”皇上依旧盯着夏漓雨“再为朕弹一曲可好？”夏漓雨缓缓走到琴边，坐下，抬手弹起了《汉宫秋月》。

　　这首曲子讲的是宫女哀怨悲愁的情绪及一种无可奈何、寂寥清冷。皇上一愣，却还是静静的听着。一曲弹罢。夏漓雨起身。

　　“为什么选这首曲子？”皇上倚着墙问道。“想起了臣妾自己。”夏漓雨轻弄发丝，飘逸。“你和她们不一样。”皇上轻挑眉毛，一股冷冽的霸气。“有什么不一样，不过就是女人罢了。”夏漓雨目光一柔。“你是聪明的女人。”皇上轻笑。

　　“聪明？不见得。”夏漓雨自嘲似地一笑。“朕看上的女人最聪明”说着紧盯夏漓雨。夏漓雨蹙眉，“臣妾愚钝，不明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