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巨星》公路飞行

2、悲催的少东家

　　天魔传媒作为娱乐界如日中天的龙头老大，几乎在过去二十年成为一个标杆。但是盛极必衰几乎是一个恒定不变的真理，其实从厉胜男重病这几年开始，它就一直在走下坡路。旗下艺人原本是业界德艺双馨的代表，现在滥交、吸毒、整容、被包养丑闻比比皆是，而且越来越倾向短线炒作，很多十几岁的孩子一夜成名，到了二十岁已经一副浓妆艳抹年老色衰的残样。有人开玩笑“入天魔，一路睡，等爬上了阳皓的床才算修成正果。”
　　司徒摘星嘴贱，有一次做访谈问阳皓睡过多少旗下艺人，传闻是不是真的，结果第二天有一伙人就冲到演播室将他揍了一顿。
　　“天魔”的电影曾经造成万人空巷的奇迹，连续上座一个月还能场场爆满。很多老影迷还在怀念《清风天下》第一部带给他们的惊喜，有人还创造了连看50场的记录。可是这几年烧钱的电影一部部拍出来，除了《天下》系列还能靠着吃吃老本在贺岁档占领一席之地，更多时候那些“大制作”常常被骂得体无完肤。
　　与此同时，新的电影公司纷纷冒头，新丝路的《扶摇》，小富贵的《西风烈》都取得了票房佳绩，连云集团今年的《梦.杀》更是成为票房黑马，一路傲视群雄。加上中国龙投拍的纪念抗战胜利60周年的《双城》赚了个钵满盆溢，正如火如荼的斥巨资筹备那超级烧钱的续集广州篇。
　　总而言之，年底的各种颁奖礼庆功宴上，天魔就很现出一点明日花黄的老态。
　　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凭阳皓在电影界的权势，天魔再横行上十年八年也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现在有个人要拆这个台，非常不合作，非常发神经，极端的态度恶劣，他扬言要卖掉天魔，解散团队。
　　这人是谁？天魔的少东家，62%股权拥有者，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厉南星！
　　阳皓从去年开始就在咒骂厉南星。厉胜男是生病了，脑子坏掉也情有可原，可是厉南星他没有哇！他年纪轻轻，才26岁，除了中学毕业跑到加拿大去念了植物学，其他方面都还算正常。反正有钱人家的小姐少爷去念艺术去念生物乃至去念天体物理都是浪漫的，拉轰的，阳皓在人前也会一脸赞叹的说少东家很有些仙气，跟他站一块儿都觉得紧张。总之比起滥交嗑药交通肇事逃逸的少东家，厉南星简直太乖了，乖得阳皓都不忍心责备。
　　现在，这位少东家终于干了不做脸的事情，他要解散天魔。
　　阳皓苦口婆心，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之下，厉南星只跟他说了四个字——“鸡同鸭讲”。
　　阳皓差点气背过去。
　　本来厉南星还准备说个文雅一点的词汇，那就是对牛弹琴，后来想想牛多委屈啊，牛那么勤劳朴实，兢兢业业的，再说自己琴艺不佳，于是他想了想就换了个词。
　　无论哪个词，最后还是惹火了阳皓。阳皓早年是混□□出身的，那个年代娱乐业跟□□不分家，现在大家都洗白白了。别看他一身名牌西服道貌岸然，包裹在内的那颗心时不时还是要撒一下野。
　　他没敢真的宰了厉南星，出来混的，老对手也不少，都盯着，敢欺师灭祖篡位夺权，还是坏了规矩的。
　　怎么办？好办，他用了最粗鲁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软禁厉南星。
　　厉南星在他的山顶别墅呆了两个月，养到他的火雾草快开花了，终于放软了口气，答应参加金像奖的颁奖典礼。
　　阳皓知道这大少爷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柔弱可欺，搞不好面对卫星直播他会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难道届时说他喝高了嗑药了？所以他想了个办法，先录一段VCR备用，我让你得奖，但是我就不让你得瑟。
　　他觉得厉南星现在成了他可以搓扁捏圆的小玩意，是个真正称职的傀儡了，他终于放心了。
　　可惜他没放心过颁奖礼结束，因为厉南星——跑了。
　　跑了，不见了，失踪了。
　　可是他不能报警，好在手底下常年有一群喽啰替他跑腿，他一边抽搐着咆哮，让所有人出动去找，一边压住内心的恐慌，打电话给警界的朋友，防止厉南星反过来报警，告他非法拘禁。
　　直到颁奖礼结束，厉南星还没影，阳皓坐车直奔厉南星位于山顶的别墅，把他苦心经营多年的玻璃暖房全部敲碎。冬夜的寒风中，那几株火雾草眼开要开放，娇嫩的花骨朵已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正在迅速枯萎。
　　阳皓犹觉不够，走上前去，咬牙切齿将这几株珍惜植物连根拔起，将花朵捏成碎片。
　　他记得当时来看厉南星，他还是不由自主对少东家恭恭敬敬，厉南星风淡云轻地说：“随你们吧，我就在这里种种花，养养草就可以了，那些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倒是对那几株火雾草紧张得不得了，阳皓走过去都被挡住了，还满脸不高兴地批评阳皓动作过大，说那花经不起一点点的风吹。
　　阳皓向来知道厉南星对于植物的兴趣，远远高过钞票和美女，所以他笃定厉南星不会跑，为了他在这里的花花草草他也不舍得跑，至少也等那些辛苦培育的火雾草开放了，看过了，他才会想办法跑。
　　狗屁！
　　都是烟雾弹！
　　他气得狠了，把火雾草塞进嘴里咬了几下，好像把厉南星也给嚼了一样，结果下一刻，他惨叫起来！
　　他早该知道的，厉南星种在这里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搞不好，堪比鹤顶红。他实在是气糊涂了，他就是想有个东西咬碎了，千不该万不该！
　　用割草机铲平花圃的几个喽啰们，眼看着阳皓直挺挺地倒下去，嘴里叽哩呜噜发出奇怪的声音。

　　***

　　陆小凤生平最喜欢的是什么？
　　美酒？
　　错！
　　美女？
　　还是错！对，真不是美女，反正以后可以证明给你看。
　　那是什么？
　　是找麻烦！或者是被麻烦找也可以。
　　花满楼曾经揶揄，既然那么喜欢找麻烦，当年天魔找他拍《飞刀又见飞刀》的时候，他怎么因为害怕被□□盯上而脚底抹油躲到国外去了。照陆小凤的解释来说，他喜欢难以解决的麻烦，但是不喜欢显然就是麻烦还很简单粗暴的麻烦。
　　当然对外措辞的时候，大家表面上还是很客气的，他的档期排不过来，而且他准备组建自己的电影工作室，他有想法，有灵感，有天分，他觉得他能拍出更好的电影来，而不是只让电影院的女观众花痴他的脸和四条眉毛。
　　颁奖礼的空挡，他在后台接受专访，那花痴的女记者问道：“有没有为自己的相貌所累，因长得太帅而得不到奖？”他不害臊地告诉女主持人，“他们只是嫉妒我长得比他们好看。其实做一个演员，最了不起的是少年得奖，然后七老八十再被尊为性感偶像，总之我正朝这个目标前进。”
　　专访在非常愉悦的气氛里结束了，陆小凤又和几个美女哈拉了一下，然后转头到处找刚刚准备约出去吃宵夜的超级模特RITA。
　　“小陈，你看见RITA没有？”
　　“走了。”
　　“啊？”
　　助理劝道：“你就别祸害人家了，据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这样不是更有挑战性？”
　　“你早晚被人套上麻袋揍得爹娘都不认识。”
　　陆小凤知道自己一贯欠抽，所以丝毫不为这种威胁所吓倒，他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到了侧门出口处的楼道里，才看见RITA正笑盈盈地站在一株绿色植物下。
　　于是陆小凤笑了，迎上前去，“还在等我啊？”
　　RITA娇嗔，“你这个小助理好disgusting，骗我说你勾搭上了更美的MODEL，我就想，这里还有谁比我美。”
　　小陈给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谁让这RITA这么有恒心毅力？“我让司机把车开过来。”说完一溜烟似的跑开了。
　　陆小凤搂着美女的腰，“哈尼，你当然是最美的，我就喜欢你的自信！”
　　两个人穿过通道，在保镖的簇拥下从后门离开，有神通广大的影迷居然守到了，隔着栅栏流着眼泪大叫：“凤凰！凤凰！”
　　陆小凤尽责地微笑，冲他们挥挥手，“回家吧，很晚了！”
　　那些小姑娘们于是更加飙泪，几乎要晕过去，“他还是那么贴心！他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好！”
　　“旁边那个丑女人是谁？”
　　“那个模特RITA喽，想拉着我们家凤凰炒作呗，呸，不要脸！”
　　“你看她都跟烤鸭似的挂在凤凰身上了，凤凰是有风度的人，不好一脚踢开她。”
　　“我好想踢死她啊！”
　　这些七嘴八舌的言论自然传不到陆小凤耳里，此时他已经搂着美女坐进暖洋洋的保姆车里，后视镜里不少穿着高跟鞋追逐的小姑娘们，大冬天穿迷你裙，勇气可嘉啊！
　　对了，一开始说到陆小凤喜欢麻烦和找麻烦，一下子扯远了，现在重新回到这个话题上。
　　这个麻烦其实从他挽起RITA的胳膊之前就存在了，只是他一直不知道而已，现在这个麻烦跟上了他，据陆小凤事后回忆，——颇有点像阴魂不散的鬼怪。
　　陆小凤如果见到鬼，他会吓得大喊大叫或者当场晕过去？
　　当然不是！
　　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跑上前去看一看，摸一摸，然后找西门拍摄纪录片《我和鬼魂相处一百天》，再放到网站上博取点击率。花满楼曾经说过，他的性格非常适合做明星，他哪哪儿都透着一股风骚劲，巴不得插上尾巴毛每天抖三抖，万众瞩目，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总之，当陆小凤的座驾开到滨海大道时，他从侧视镜里看见后备箱自己打开了，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来。
　　“为什么会是苍白的？”厉南星事后问道，因为他觉得自己其实不那么白。
　　“会场里很热，你还穿着西装，结果到了外面一脱，在冬天的汽车后备箱里呆上几个小时，乖乖，你没变成一陀冰欺凌已经很运气了。”
　　厉南星点点头，“对不起，吓着你了。”
　　陆小凤心中窃喜，他当然没有被吓着，虽然他事后一再强调，自己都快给吓死了。
　　话说当时躲在汽车后备箱里的人纵身跳到路边，在草丛里滚了几圈，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往回走。
　　“停车！”陆小凤起初以为是哪个疯狂的影迷，但是看清那人的身材，并且确定无疑是一个男人以后，他立刻让司机停了下来。
　　男人一般都不喜欢陆小凤，除了花满楼这样的好朋友，其他男人，从看电影的普通观众到业界同行，大家都视陆小凤为最碍眼的芦花鸡，臭虫，原因不作解释。
　　其实陆小凤也觉得很委屈，为什么没有男人把他当偶像和学习的楷模？
　　在西门吹雪的老婆孙秀青也跟他传出绯闻以后，陆小凤就明白了这个问题确实是个死结。因为当时西门吹雪对着记者采访时的镜头只说了两个字：去死！
　　你瞧，又扯远了。
　　陆小凤之所以喊停车，是料定从他车子的后备箱里跳下路基的这个人，绝对不是他的影迷，从他走路的样子，穿戴的衣服来看，这是个大麻烦无疑。
　　陆小凤最喜欢麻烦，所以他决定会一会这个人，如果可能，顺便敲竹杠要点搭车费。从金像奖颁奖典礼的会场里面偷偷跑出来的人，还躲到他的车上，万一要是埋了炸弹的恐怖分子，那也够他事后解释一通了。
　　RITA紧张地拉住他的手，“噢，真是horrible，你不要去，他会伤害你的。”
　　陆小凤不管美女了，跳下车就走上前去，边走边道：“喂，那位先生，你需要帮助吗？”
　　前面那位先生好像没听见似的，他走得轻飘飘，黑色外套不知道丢在哪里，白色的高档衬衫在跳车翻滚后污秽不堪，还在肩部撕破了一道口子，估计转过脸来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陆小凤双手交抱，有点郁闷于对方居然不领情。急着跑没有错，问题是也得看看形势对不对？饿着肚子全身发冷窝在汽车后备箱里再一路颠簸中途妄图跳车翻滚，他以为他是007啊？
　　陆小凤数到十，前面那缕幽魂居然还在飘，正当他纳闷时，果不其然，“咚”一下，那人立时栽倒在地。
　　陆小凤事后回忆，“我当时真的准备去扶你一把的，你要是美女我肯定上去扶了，你要是转过头瞧我一眼，我也肯定上去扶了。”
　　厉南星摸了摸额头上早就消褪的包，一脸玩味的笑容，“那最终是什么导致你没有来扶我？”
　　“我当时不是还没确定你是人是鬼？荒山野岭乌漆抹黑的，万一你回过头来，一张脸上没有五官，虽然不至于吓死我，我后面车上的助理跟美女可都要交代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好让他们陪葬？”
　　厉南星虽然觉得他是瞎扯淡，中间BUG无数，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作为一个随时可能被疯狂的影迷扑上来亲吻的天皇巨星，这样小心翼翼情有可原。只是他忽略了一点，这个世界上能喜欢陆小凤的男人，咳咳……当然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