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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每次归来,都必须由十八位司刑执法器押送,否则在人间你便会化为恶鬼,吞食千万生灵魂魄。而当你入了黄泉,我便会将你带至瓒枯木树下,用瓒枯木果实为你重塑人身。只有你的真身瓒枯木能容得下你的世世罪魂,并且让你历经一千轮十八层地狱酷刑死而不死,体认人世你所杀之人的苦楚。当你偿清了被你所杀之人的罪孽,你便会忘却那一世的过往,直至彼岸花开之时……”
我浑身发抖,我感觉得到,在他怀中,我正一寸寸的灰飞烟灭。
应运人间仇怨而生的彼岸红花,当它盛开如酴,瓒枯木也就会汲取着其中的养分,直至花败,再次结果。
而在期间,我将无处容身,为了避免我吞噬掉阴阳两界万万鬼,我必须再入人世,用肉体凡胎困住我的罪魂,却也无可避免,再造屠戮杀虐……
“司、司渔……”我哆嗦着,紧紧扣住他宽大的袖袍。我想求他,我贪生怕死,一直怕痛……我被那些刻进魂魄里的狱府酷刑折磨得生不如死,地狱的业火正在烧灼我的魂识,一遍遍烧尽我的意志……
地藏说得对,再多的苦难都会有尽头,无非是一死。而在地府,这将是无穷无尽……
我抖得更加厉害。身体粉碎成一块块,犹如碎掉的琉璃,魂魄赤-裸裸地露了出来,魂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地落下。
黄泉的河水波光粼粼,正在游离着将漫天彼岸红花卷向那棵狰狞的瓒枯木。
我近乎带着哀求地抬头看他。
漫天血雨曼珠,这位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神邸也低头看着我——无悲无喜,无痛无伤……
就跟我在十八层地狱剔骨抽筋时身旁的他一样。
我曾经……
从不会以为他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九渊,我自创世虚无中而生,执掌黄泉正道。所以,我不能。”
“九渊,我对你好,因为我知道这些好,相比你所要受的苦都将微不足道。”
原来,一切的疼宠爱恋都不是真心,只是因为怜悯……
我的魂泪,终于如血赤红。
“九渊,你自黄泉罪果中生,五世三生,六道轮回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所求不得苦,五阴盛苦都已经印记在你的魂魄里,轮回生生世世,永不止息。”
黄泉之主宣判了我的刑罚,终于将我的心打落底狱。
我一直不明白……奈何桥头的望乡台,为何会有那一声声人魂的哀泣,绵绵不绝,都是对着人世故乡的呼唤。
孟婆曾答我:那是因为人无长生,所以苦也记得坚,乐也记得牢。求而不得苦,终是眷恋太深,爱恨太深。
其实,千年万世,谁又能知谁的苦……
累世的罪魂,终于血泪浸透满身。
他在最后一刻,躯壳散尽,从那人怀中脱身而出,飞至望乡台。却哪里也没有多望去一眼,他没有故乡。
他自孟婆手中接过那一碗汤水一饮而尽,忘却一切前生爱恨。
他踏上了奈何桥。
一声嘹亮悲切的鬼哭,霎时从那黄泉彼岸响彻阴曹地府十殿十八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