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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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及时赶到的陆无忧，姜琳或许真的会被男人活活掐死，就连旁边路过的护士也阻止不了他。
姜琳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抬起眼来，已经没了泪水，脱口而出，“叶书卿，要是今天我伤的是你妈，你也会这样么？”
她就是想搞个明白，因为她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笃定，就算是他妈妈出了事，他也不会对自己动那么大的怒气，怒到想杀了自己。然而她就是想听他亲口承认。
她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只求着林岳能够安然无恙，叶书卿口中那句“陪葬”，也许并不只是气话。
叶书卿没有答话，他的心里已经自动过滤了其他人，满满一颗心都是林岳。
林岳林岳林岳。这个他还没来得及真正去疼的人，若是真的有什么意外……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他突然不敢继续想下去。
曾经的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似乎都能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一切。
而这一次，他都无法理解自己的失控。
叶书卿走近手术室仍然亮着灯的门，颓然坐倒在冰凉的地板上，捂着头，已经忘记了怎么哭泣。
陆无忧叹了口气，蹲在他身前，轻轻开口，“书卿，你要镇定一点，你忘了还有子音啊，你都这样了，让子音怎么承受？”
这句话仿佛一语惊醒了他。叶书卿突然抬起了头，是啊，还有音音啊，音音是林岳的命根子，他不能丢下那孩子一个人不管的。
“音音、音音怎么样了？”他甚至忽略了陆无忧为什么会认识林子音，只是抓着他的肩膀拼命地问。
陆无忧安抚着他的情绪，朝他点点头，“我已经通知他了，他正在过来医院。”
“不行——”叶书卿抓着他的衣领，愤愤，“你让他过来干嘛！他才15岁……他受不了了的，这是他唯一的哥哥，他受不了的！”
“书卿你冷静一点……万一林岳真的有个什么意外，难道你不让子音见他最后——”
“你他妈乱说什么！”叶书卿支起身子就给了陆无忧结结实实的一拳，“林岳绝对不会有事……绝对！”
陆无忧坐倒在地，朝着旁边吐出嘴角的血，眼神骤然腾起了怒意，手摆一挥，拳头砸在了叶书卿的脸上。
两人瞬间打成一团，姜琳无助地站在旁边，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劝阻。
“谁他妈当初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只是炮|友关系！说自己知道，自己有分寸！你有分寸现在在这里哭个什么劲！伤心给谁看！”陆无忧抹着嘴角的血，自己也控制不了情绪了。
叶书卿不再还手，站在原地低着头，没了反应。
陆无忧走过去拨出一支烟，递到他的手上，不想对他说重话，但是这是事实，“林岳撞到的是后脑勺，流了那么多血……你自己也学过医，应该知道严重性。我也希望他没事，但是那样的后果我们谁都不能不承认，它很有可能发生。我只是——”
“——够了，够了。”叶书卿接过烟，颤抖着一双手就给自己点上，突然像是没事人一样，坐在椅子上不再言语。
一支烟抽完，林子音到了。
他背着书包一路问一路跑，找到手术室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不认识的瘫坐在一旁的女人，还有那两个脸上都有伤的男人。
陆无忧的电话直接打到了他班主任的手机上，那个时候他正在上数学课。听到班主任给数学老师说了点什么，就把他叫到了阳台。
他挂了电话，眼泪就落了下来。
班主任拍拍她的肩，让他赶紧去。他还不忘去教室里拿好自己的书包，里面有上个星期月考的试卷，还有年级发的奖状——他可是拿了第一名呢。
他要给哥哥看，看他的奖状，和那些几乎没有叉的试卷。
哥哥还没看到，不会那么轻易就离开的。哥哥向来最疼他了，最紧张他的学习了。
林子音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手术室，又看了看叶书卿脸上的伤痕累累，他扭过头朝着无辜的男人抱怨，“陆无忧，你干嘛打书卿哥哥啊！”
陆无忧无言以对。
林子音走到叶书卿躬着的身前，蹲下自己小小的身子，心疼地摸了摸那张憔悴的脸。他擦干叶书卿嘴角的血痕，对上他无神的眼睛，慢慢说着，“书卿哥哥，你别难过了，哥哥不会出事的。”
“……”
“我记得好久好久以前，那个时候我还好小，不过我可有印象了。哥哥发高烧，烧得好严重的样子，幸好被隔壁的阿姨撞见了，才把他送到医院。又是肝脏受损，又是什么脾脏受损的，我也不懂，不过医生把他关了好几天。后来不也好好的嘛。”
叶书卿记得那一次，他本意是要去医院探望他的，只是后来临场退缩，没了勇气。
林子音见他有了些精神，继续说：“后来又有一次，哥哥不知道是怎么了，下不得床，连煮饭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担心我，就把我打发到阿姨那里去找饭吃，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饿着，也不知道是怎么过出来的，就这么熬了一个月。我那时候小，现在想起，可恐怖呢。不过后来哥哥不知怎么就好了，还精神满满的呢。”
“……”那是他自己干得混账事，是他十年前强迫了他的那一次！他知道他肯定会受伤，却没料到……要是他知道现在自己这颗心会这么痛，当初那些事，他又怎么会下得了手！他痛啊，是真的痛。痛得想一头撞晕自己，或是进去手术房替那人承受。
原本都有些精神的书卿哥哥，这下又不知道怎么了。林子音急了，又接着说，“还有一次，哥哥赶着上班，被摩托车给撞了，走路都走不了呢，他就这么一瘸一拐地回来，然后自己包扎一下，后来没多久，伤口竟然好了。哥哥可厉害了。”
“……”
“啊啊，还有还有，我们刚到S城那会儿，哥哥在一家酒吧里给人看门，后来有一堆人去闹事，见人就打，哥哥也不敢还手得罪客人。我见他一夜没回来，后来才知道他在小巷子里晕了一夜呢。之后他也平平安安的，什么后遗症也没有呢。”
“……”
“书卿哥哥，你别这样嘛，哥哥很厉害的。我们家里穷，生病了从不上医院，自己吃点药，或是怎么弄一下，自己就会好。这次肯定也会好的！肯定的！你别难过了……”
男生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正要说，却被叶书卿一把抓住了手，只见他眼眶已经湿润，泪水顷刻就要奔涌而出。
“音音，你打我吧，你打我吧！”他抓着孩子的手使劲朝自己脸上拂，吓得林子音连连后退。
陆无忧拦住了他，将那破孩子拎了回来，“别说了，他已经很不好过了。”
“啊？”林子音怔了怔，“书卿哥哥这是怎么了？我、我在安慰他呀……”
陆无忧笑不出来，只是无奈，“你这哪里是安慰他，你这是还嫌他不够痛，变着戏法拿针刺他呢。”
林子音撅着嘴，自己也难过，“我也痛啊，我也心痛呢。我就是在说给书卿哥哥听嘛，哥哥福大命大，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熬得过的。他熬得过的，以前我们家那么穷那么穷，饭都吃不上的时候，他也熬过来了的。没米了，就去借。有钱了，就去买米还。生病了，就盖着被子捂一晚。在A城没钱交房租的时候，被那个凶巴巴的阿姨撵到街上的时候……下那么大的雨，没地方回家的时候……我都绝望了，哥哥还没绝望呢……什么熬不过来？！有什么是熬不过来的——究、究竟有什么熬不过来……不就是脑袋撞伤了么，缝两针就会好的！会好的……哥哥还要看我得第一名的奖状呢……”
不知道是说给旁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小小的一张脸上已经泪痕斑斑。
陆无忧听着心里跟着痛，将那哭成泪人的小人儿圈在怀里。
“熬得过来的……肯定熬得过来的……”
当叶母以及姜琳的父母赶到的时候，那场让人提心吊胆的手术已经进行了整整两个小时。叶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陆无忧在电话里说的也含含糊糊，不过当她看见自己儿子这张毫无血色的脸时，她也猜到事情肯定很严重。
姜琳一看见家人来了，眼泪一下就落下来。姜父这几天都在派人到处找她，如今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安然无恙，不管她是打了人还是杀了人，只要在S城，这点事情还是可以摆平的。
他把女儿搂在怀里，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她不要害怕。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