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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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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我跟他们道别之后,一个人走在街上,繁华的都市映衬着我心里的那片荒凉,眼泪不知不觉滑落,脸上的抓痕突然一股辣辣的痛。我坐在附近公园的座椅上静静的落泪。我好想妈妈。
我坐在这里很久很久,直到四周寂静下来,我才起身离开。
计程车上,我打开手机,短信铃声排山倒海的嘀嗒嘀嗒响,我查看信箱,OMG,两百多条电话短信。一定是爷爷命人不停的拨打我的电话,一定要打到拨通为止。这不,电话马上来了,爷爷在电话中吼了我几句,跟着语气又柔和的说了几句,这几年他都是这样对我说话,先严肃再温和。我知道他疼我,我也不想老跟他对着干,可不知为什么,有些脾气有些行为习惯了就很难改得过来。
刚挂了线,王雪健就给我打来了电话,他低声告诉我,爷爷见我没跟他们回来,就严厉质问他们,王雪健顶不住爷爷那股气势,出卖了王雪凝,把我们在球场打架的事说了出来。爷爷在姑妈面前把王雪凝骂了一顿,王雪凝还想收拾东西出外面住,最后被姑妈给制止住。
哼,报仇的机会来了,王雪凝,我要让你知道,我蓝芷晨不是那么好惹的。
我故意坐在家门口前不进去,老头从佣人那儿得知这事便亲自出来。
“爷爷。”我佯装楚楚可怜的模样,尽显委屈。
爷爷坐下来,借助路边的灯光看了看我脸上的抓痕,脸色一沉,握着我的手,语气温和的说:“来,跟爷爷回来。”
“我是个孤儿,爷爷你别管我了,我去哪儿都不会有人喜欢我。”
“这是你的家,没人喜欢你,你也必须回去。”
“我回去干嘛啊,让人家欺负吗!”说着,眼泪盈满眶,红了一圈。
“傻丫头,在你的家,谁敢欺负你,连自己的地盘都守不住,你在外面是怎么混的!”他刮刮我的鼻梁,嘴角露出一丝笑。真是知我者,老头也,即使知道我是在演戏,他不仅配合我,还支持我。
我挽着老头回去,姑妈、王雪凝和王雪健都在客厅,王雪健拿着Ipad玩游戏,姑妈和王雪凝冷着脸坐在沙发。
姑妈那尖酸刻薄的嘴脸又出来了:“哟,程大小姐,你这一不回来,咱们一家都没得休息,你看你在折腾谁啊,雪凝和雪健可没你那么悠哉。”
“谁折腾我,我就折腾谁呗。”
“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最爱就是折腾我。”老头说。这话明显是说给姑妈和王雪凝听的,在这里,老头都能让老子折腾,何况是她们,老子不折腾她们,是她们的福气,所以就别休想折腾老子。
王雪凝冷瞥我一眼就起身回房。
浴缸里放有薰衣草浴盐,香味四溢,我躺在那儿舒服的哼着歌儿,王雪凝像个幽灵一样穿着白色睡裙走进来,吓了老子一跳。
她倚着门柱抱住双臂说:“没错,外公是很疼你,但你别惹我,我不会因为外公而对你哑忍。”
“谁TMD有空惹你。”
“哼,果然是有妈生没爹教的野种。”
“你不要骂了别人也顺便骂了你自己啊。好歹我爹妈怀我那会儿可是恩爱着呢,你,纯粹是你妈随便找了个男人配种把你生下来的。”
“程芷岚。”她大吼,脸都气绿了。
王雪凝是姑妈年轻时跟别的男人怀的孩子。说起姑妈年轻时候的恋爱史,我可得竖起大拇指,大大滴佩服她。当年她除了王雪凝的亲爹,还有好几个备选呢,知道怀上王雪凝,又不能打掉,马上找了个门当户对、看着顺眼的有钱人嫁过去,最初人家以为王雪凝真是自己的亲骨肉,疼得不得了,可就在王雪凝十岁那年,一切谎言突然戳破了,对方气得五雷轰顶,连王雪健这亲生儿子都懒得争夺,把母子三人给了轰出去。只可怜王雪健当年才三岁,爹的模样都没认清楚就成了没爹的孩子。
老话怎么说来着,真是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粥。
“叫你妹啊,老子在洗澡,滚出去。”最讨厌就是被人用大嗓门吼我,好像我耳聋一样。
她粗喘着气狠狠的瞪着我十几秒才愤恨的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噼里啪啦扔东西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不管王凝雪比我多优秀多强都好,在血统上我可是比她正宗和优良多了,所以在这一点,我永远稳赢她。其实我不想跟她争什么,只是她一直认为是我在跟她争,没办法,谁让她嫉妒老头疼我呢。有些东西是嫉妒不来也羡慕不来。我还羡慕她有妈妈呢。
第二天,我睡到太阳照到屁股上才醒来。
今天不打算出去,我独自来到院子里浇花和整理花圃。
我很喜欢花,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它们给我一种能够对未来充满希望和向往美好的感觉。可惜那些希望和美好我至今都没实现,或许是我在虚掷光阴,一天一天的浪费却从未想过让自己过得有意义。
我找来画具坐在阳光下画画。秋天的阳光是温和的,洒在身上很温暖,小时候我经常和妈妈坐在巴黎的街头画画,那里的阳光也是温和的,且充满着浪漫。
画到一半,笔突然掉了下来,我低头去捡才发现有个身影倒映在草坪上。我回过头看,原来是康景生。他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真TMD的讨厌,装深沉和浪漫呢,悄悄站在我后面想给我一个惊喜啊,靠。
“嗨。”他微笑招呼。
懒得理他,我继续画画,他也没再理我,不知干嘛去了,我画完画已经一点多了。我拿着自己的作品回到客厅喊着:“姚婶,找个画框给我镶着我的画。”
“已经找来了。”又是那康景生的声音。
他坐在客厅沙发上。
姚婶过来说:“小姐,康先生在你画画的时候已经让我把画框找出来了,他知道你画完画一定会找画框。”
我看一眼放在茶几的画框,还行,和我的画挺衬的。
我把画交给姚婶,坐下沙发说:“你不用上班吗!”
“听程董说你昨晚很不开心,很晚才回家,我觉得有一半责任在我,昨天我明明在场却没能照顾好你,所以抽个空过来看看你。”
“你看了我表姐了吗!”
“啊!”
“她也不开心啊,你没看她啊!”
他神色显露尴尬。
我半坐半躺,双脚交叉伸直,脚丫晃动着,盯着他说:“王雪健说你跟我表姐交往过,你们为什么分手!我表姐虽然不倾国也不倾城,好歹倾人啊,你甩她还是她甩你。”
“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我不想说。”
“哦,不想算了,我也不想知道,就随便问问。那我说个我想知道的。你来看望我,是有目的的吧!”
“你好像很不喜欢我。”
“哎哟,我表现得很明显吗,真不好意思。不过我真对你感觉不怎样,你是不是那种想要尝尝跟姐妹在一起那个的感觉的那种人啊。”
他霍的站起:“程小姐,你说话似乎过分了点,你这在侮辱我的人格,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满不在意的说。
“你……你是受过教育的人,怎么能说出这些话。”
“受过教育怎么就不能说这种话,社会上那么多受过教育的人,你能说他们都是白莲花吗!再说了,你装什么正经啊你,谁不知道男人在外面不都要应酬,你敢说你没应酬过吗!”
“我没那么龌龊。”
“谁知道。”我嘀咕着。
“今天我算是看清楚程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了。”
“真的啊,那谢谢了,以后别有事没事的来我家串,我不怎么欢迎。”
康景生被我气走了,我得意的笑呀,得意的笑,哈哈。
今天方念庭从日本飞回来,我去接机。
原来男人穿飞机师制服是那么帅那么酷,尤其是方念庭,跟他一起走来的那几个机师,最有型就是他了,我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去泰国把皮肤晒黑的,正因为是他的黑皮肤才把他的酷、帅、型给衬托出来。
“方念庭。”我向他挥手。
他用诧异的眼神盯着我走来:“你,怎么跑来了!”
“接你机啊。嗨……”我过度开心兴奋的对他的同事打招呼,这是我第一次那么热情待人。
他们问方念庭我是谁,我主动介绍自己:“我叫蓝芷晨,你们好。”我热情的握手,他们都被我的热情给吓住了,尤其是方念庭,他把我扯过去,又问我怎么跑来这里。
“你不开心啊。”
“没有。”
“我们去吃饭啊,我请客。”
“不好意思,我约了家人吃饭。”
“那一起嘛。”
看来飞机师的待遇挺不错的,方念庭开的是奥迪,银灰色的,跟他很配。
“你不用上班吗!”他转动着方向盘说。
“我是自由职业者。”
他微笑:“属于哪种自由职业者!”
“模特,偶尔走走秀,或者个某些杂志拍拍照。给你看看我的相片。”我从包里掏出一本服装杂志,找到有我的那一页,“你看,拍得不错吧。”
他看了一眼:“很漂亮。”
“真心话!”
他微笑点头:“你喜欢这份工作吗!”
“玩玩而已。”
他不说话了,总觉得他应该有话要说的,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我侧着身子问:“你是不是认为我在荒废青春!”
“没有啊,你怎么这样认为。”
“我说只是玩玩而已,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这个人很闷的,认识我的人都知道,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
“没关系,我也很闷的,以后我能经常找你吗!”
“你都跑来接机了,我能说不吗!”
“对了,你没买礼物给我啊!”
“我没想过这个。”
“以后,你每飞一处地方都给我买份礼物,好不好。”
他看我一眼,也许不好意思拒绝,微笑的点头答应下来。
方念庭父母的家在一个公务员小区,他和邻居的关系应该挺好的,他一手拎着飞机师应用到的黑皮箱,一手拿着飞机师帽行走在路上,见着邻居都在友好的打招呼。他很高,高大的背影让我很有安全感。
“爸,妈,我回来了。”他把帽子玄关旁边的沙发,放下黑皮箱。
“爸爸。”方欣然的小身影从房间飞奔出来。
“宝贝。”方念庭抱起方欣然狠狠的亲了两口,让我想到小时候爸爸对我也曾这样过。
回忆往事总会有点心酸。
“回来了。”一个围着围裙的妇人从厨房出来,我的存在让她愣了一下,“哟,念庭,这是你朋友!”
“方妈妈好。”我弯下九十度腰礼貌问好,这时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从书房出来,不用说,他一定是方念庭的爸爸,“这位一定是方叔叔,叔叔你好。” 我又弯下九十度腰礼貌问候。
“爸,妈,她是我最近认识的一个朋友,叫蓝芷晨,今天有空,我就邀请她来咱们家吃饭了。”
方妈妈说:“邀请朋友来家吃饭怎么不打个电话回来,都没买什么菜。”
“我不挑食的,随便就行了。”
“那你先坐着,再炒两个菜就能吃饭了。老头,给客人倒水啊。”
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我自个儿来到方念庭的房间,他换了一套休闲服,为他整个人凭添了一份温柔。
我敲了几下房门,此时变得有点拘谨:“嗨,我能参观你的房间。”
他张开两手耸耸肩,示意我请便。
房间很干净整齐,找不到一丝凌乱,就连灰尘的味道都没有,跟他本人性格很相似,但是感觉这房间好像少了点什么,我便说:“你是不是还有另一个住处!”
“这你都能看得出来。对,我另外还有一套房子,离婚前我一直住那里,离婚之后,为方便我爸妈照顾欣然,我就让欣然搬来我这里,我也偶尔在这住一两天。”
我看见书桌上有一个宝盒式音乐盒,便拿过来打开,穿芭蕾舞装的小女孩左脚弯起,右脚挺立在音乐盒里,她的右手弯在胸前,左手高高的弯在头上。这是小时候常见的音乐盒,现在已经很少了。
“为什么不响,坏了吗!”
“嗯,很早就坏了,但一直不舍得扔,知道这音乐盒是什么时候买的吗!”
“什么时候!”
他拿过音乐盒,说着:“十年前买的。那时我第一次飞,在巴黎买回来给自己做纪念礼物的。”
“是我们遇见那次吗!”
“嗯。”
我和方念庭都没有想到我们的缘分是十年前他首次飞行把我从巴黎送回国就已经开始,然而讽刺的是我和他的爱情却是在他最后一次飞行把我从国内送出国而结束。人生兜兜转转终是回到原点,只是已物是人非。
“这音乐盒送给我好吗!”
“已经是坏了的。”
“我会修好的。”
“那好吧。”
方念庭有个缺点,那就是别人要求什么,只要是不太过分,他都极少拒绝,我怀疑他老婆提出离婚时,他会不会只是沉默一会儿就立即点头答应。如果他老婆当时只是一时气话,却没想到他会答应得那么干脆,她又不好收回那句话,便办了离婚手续,真是这样,那这婚离得还真可惜。方念庭是个好男人,我的判断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