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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烫手山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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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毓庆宫,我贪婪的汲取着这一丝自由的气息,好似缺氧很久似的。刚走了几步,我便瘫软在了地上。从未用过这么压抑的饭菜,饭桌上时那太子频频的给我夹菜,嘘寒问暖的。太子妃则时不时的投来充满妒意的目光,我好似就成了她的猎物一般,只要我轻举妄动便会立马成为她的阆中之物。
那充满了虚伪奸诈的笑容深深的扎进了我的心里,令我不寒而栗。微微抬手从鬓发间摘下珊瑚步摇簪,这是太子妃刚刚硬给我带上的“礼物”,我若不拿的话,在她的眼里我便又成了矫情清高之人,所以只得勉为其难的收下。
那步摇簪通体鎏金,是上好的层色。垂下之物则为大颗大颗的饱满丰润,色泽分明的珍珠,主体则为一珊瑚状,正中镶嵌着一颗红玉宝石,总体看来真可谓是美仑美奂,无可挑剔啊。可是此刻它静静的躺在我的手中,我却感觉是异常的沉重,就像是千斤重石压在心头令我久久不能呼吸。
这东西到底是留还是不留?留下来唯恐以后她便因我收过她的礼而对我有所威胁,若是不留被太子妃逮到借口少不得又是一顿苦头吃。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你怎么坐在这?”我正踌躇不定之时,面前亮光一暗。我闻声抬头发现是四爷,他的目光从我的脸上转到了我手上拿着的步摇簪上,随即便向我身后看了看,他应该是明白我刚从太子的毓庆宫出来,而且还收了他们的礼吧。
我站了起来向四爷行了一礼,发现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人,看样子不太像是太监,应该是他的跟班小厮吧,于是友好的向他颔了颔首。我还未及说话,四爷便开口了,“在宫中生活若是一味的单纯天真,结局可想而知,宫中最容不得的就是毫无心机城府之人。有些人你看上去对你很好,可是实际不然,内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着法的算计着你。而相反表面对你冷淡疏离之人,心中并无害你之心。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只要相信自己就行。”
四爷略含深意的话,使我顿感茅塞顿开,是啊,要在宫中平安度过,要的不是善良,就算为了保护自己,为自己稍留后路也得适当的采取一些反抗的措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啊。
想了一下,于是故作轻松的说道:“哦,原来四爷是在说自己啊。”四爷一脸不解的看着我,我却说:“表面对你冷淡疏离之人,心中并无害你之心。四爷不就是在说自己吗?四爷平常对着我总是绷着脸,不冷不淡的,我看着都害怕,但是其实咱们四爷心里还是挺关心我的。”我有心逗逗他,我倒要看看咱们这冷面王是何反应。
没想到他却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生气了?难道就这般小心眼不成?于是快步追上,“四爷,四爷,您生气了?”我小心的询问道。四爷冷冷的撇了我一眼,仍是向前走着,“不知好歹的丫头,爷好心提醒你,你竟敢打趣爷。”我连忙乖巧的认错道:“奴婢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四爷这才顿住了步子,好笑的看着我,“还有何事?”
“没了。”我干脆的回答道。
“那你还跟着爷干嘛?”四爷挑眉看着我,一副欠揍的模样,我顺着我们前行的道路看去,这四爷还真是奇怪,这条路才是我通往永和宫的必经之路好不好。于是没好气的说道:“四爷,你搞笑是吧?我走在您后面就是跟着你吗?那我现在走在你前面,那你千万别跟着我。”
四爷这才好像意识到我是要往永和宫走去,便不再多言大踏步往前走去。我这才仔细的看了一下紧跟着四爷的这名小厮,他的样子又不太像小厮,一般这古代的小厮不就都是十来岁的孩子吗?他怎么好像都二十五六了。相貌倒是平凡,只是眉宇间那高傲的气质倒不像一个小厮所有。心下疑惑连四爷停下了步子也不知道,我就这么和他撞了个满怀。埋怨的揉了揉鼻子,“四爷,你停下来也先知会一声嘛!”
“心不在焉的,你老盯着亮工干什么?”四爷退开几步,瞧了已经不自在的那人一眼,又转头问道。我纳闷了,这四爷背后也长眼睛了不成?他怎么知道我在瞧他。等等,四爷刚刚叫他什么?亮工?四爷的门人?那不就是,“啊,年糕!”我指着他惊呼道。四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叫他什么?哈哈哈。”四爷转身对年羹尧说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改了个名字啊?”年羹尧立马羞红了脸,气的牙根痒痒,估计要不是碍着四爷在这儿,他就得冲过来揍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啊,年糕,哦不是,年,年,哎呦,我该怎么叫你来着。我只是见到你有点太激动了。”这就是为雍正立下汗马功劳,辅助四爷登上皇位的功臣啊,不过下场就何其凄惨啊!四爷蹙眉道:“你认识他?”我缺根筋的答道:“哎呦,大名鼎鼎的和十三爷抢你的年羹尧谁不认识啊。”话一出口我才顿觉失言,忙掩了嘴。
“啊?”四爷疑惑的看着我,而年羹尧也被我此番言行给雷住了。我忙打着哈哈掩了过去,“没什么,对了,今天十三爷怎么没和您一块儿啊?”平时这十三爷可是和四爷是形影不离的,好的和穿连裆裤似的,凡是四爷去哪儿,十三爷必会跟着的。难不成这年羹尧现在就开始和十三爷抢四爷了?想到这儿不禁低低的笑了出来。
“说什么呢?大老远的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刚提到他,他便来了。只见一身月白色袍子的十三爷正缓步走了过来,怪不得他今天没跟着四爷呢,原来是陪媳妇儿去了。这还是我进宫以来第一次见到她——瓜尔佳雨柔,我的挂名姐姐。平素她进宫来和德妃请安我都是有意无意的避着她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宫中和她闹起矛盾来吃亏的可是我。
“十三爷吉祥,侧福晋吉祥。”我依旧把“侧”字加重了语气,不过这次她却没有恼。反而眉眼间全是笑意,直直的看了十三爷一眼,又将手轻轻的放在小腹上抚摸着,那眼神里满是得意。我先是愣了片刻,随即又反应了过来,她怕是怀孕了吧,这次进宫来是来报喜的。我立马蹲下身来,“奴婢给十三爷和福晋道喜了。”十三爷的表情顿时一僵,而雨柔则是笑里藏刀的道:“瞧妹妹,消息真灵通啊,我这才诊出来有喜,妹妹就得知了。”
“姐姐是个有福气的人,将来小格格怕是也和姐姐一样吧。”我此话一出,雨柔的脸色顿时变绿了。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十三爷的第一个孩子本来就是个女儿,不过我现在这么一说,倒是灭了灭雨柔那傲气了。瓜尔佳雨柔正气恼欲反驳我,四爷忙抢白道:“弟妹有喜啦?恭喜弟妹啊。十三弟你都是做阿玛的人了,以后可不能再冒失了。”瓜尔佳雨柔掩下心中的怒气,“谢四哥。”
看来他们是要先去永和宫了,少不得和他们一路,真是压抑的很啊,刚从太子那里出来喘了口气,现下又是这种情况,我捏了捏手里的步摇簪,小心的将它放在袖口里。四爷和十三爷并肩走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也无心去听。只是瓜尔佳雨柔则时不时的向我扫来她那怒气腾腾的目光。
“哈哈哈,是吗?吟儿,你真的叫亮工为年糕?”十三爷突然转过身来笑着对我说道。我扶额叹气,不就是随口一说吗,这四爷还真是到处给我宣传。“刚刚是奴婢失言罢了,还请年大人见谅。”我向他福了福身。年羹尧立马惶恐的打了个千儿,“姑娘多礼了,这声大人奴才可担当不起啊。”想来是知道我和四爷他们的关系很好,他反而对我倒是客客气气的。
“妹妹这张利嘴可真是不饶人啊,以后要是嫁了人还这样那可就不好了。”我就纳闷了,我和这雨柔是不是八字不合啊,见面就得呛起来,这种滋味真的好难受。“瞧侧福晋说的,您啊,千万别担心我。小心脚下,别伤了您肚子里的小格格。”我极其谄媚的笑道。瓜尔佳雨柔的表情那叫一个凶狠啊,死死的瞪着我,而我也不甘示弱回瞪了过去。
前面的三人见我们这两个女人在这争风吃醋的,无奈的摇了摇头。等等,争风吃醋?不不不。我怎么会和这瓜尔佳雨柔争风吃醋的呢,这完全不可能,虽然我知道十三爷的心意,可是我和他目前的关系也仅限于朋友啊。于是只得讪讪的垂眸,没想到四爷却说道:“亏你还从小和芸儿一块儿长大呢?人家那么斯文文静的,你怎么就----哎,还真是鲜明的对比。”
我正欲还嘴,突然想到他刚刚说芸儿,芸儿是谁啊?从小和我一块长大?那不就是紫芸吗?天啊,他俩什么时候叫的这般亲热了。于是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后面是越笑越大声,四爷的脸色那是变了又变,最后只得羞赧的低了头继续往前走着。我憋着笑道:“是是是,在四爷的心里,我怎么比得上芸儿姐姐呢。”我特意加重了芸儿二字,没想到四爷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部分。
我刚刚好不容易憋住的笑又彻底决堤了,大笑了出来。十三爷看着他四哥那促狭样忙解围道:“快别笑了,你看四哥被你打趣成什么样子了?”我捂着肚子尽量把笑声减小一点,“原来四爷也会害羞啊,我还以为四爷都是没表情的呢。不过四爷啊,你以后可不可以把你对芸儿姐姐的温柔分一点点给我啊,别整天绷着个脸看着我,怪吓人的。”
“臭丫头,一点都不知害臊。”四爷羞恼的甩袖离去,一旁的年羹尧恐怕是从来没见过他的主子居然会被一个小小的宫女打趣的羞红了脸吧,愣怔了片刻忙小跑追上了四爷,看着他们那样,我笑的是前仰后合的。十三爷走过来说:“你居然敢打趣四哥,果真是胆子大了。”我吐了吐舌头做出一个无奈的样子,看着四爷离我们越来越远的身影,我忙道:“十三爷,快去追上你四哥啊,免得年羹尧给你抢你四哥了。”
十三爷一脸黑线的说道:“刚刚四哥还跟我说这事呢,我还不信呢,如今看来,还真是真事。你啊,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啊?”十三爷宠溺的对我说道。然后又对一旁的雨柔的贴身丫头紫岚说道:“好好照顾好福晋。我先过去等你们。”说完便快步追上了四爷。
我正欲松一口气,突感一阵利剑般的目光向我直直的射来,哎呦,我怎么忘记她的存在了,刚刚四爷他们在这儿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别扭,现在他们一走,就剩我和她独处着,心里毛毛的,刚刚十三爷对我说话的口气任谁都能听出其中充斥着满满的关心,更何况还是这个醋坛子雨柔了。我偷偷瞄了她一眼,只见她怒视着我,随即在紫岚的搀扶下向永和宫走去。还好她没有刁难我,于是默默的跟在离她五步之远的地方走着。
永和宫,暖阁。
“儿媳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瓜尔佳雨柔规矩的跪在德妃的面前,此刻四爷他们早已到了,正坐在德妃下首饮着茶,而我则规矩的侍立在一旁。德妃的眼里满是笑意、关切,从上座特意迎了下来将雨柔扶起来,双手拉着她的手,“雨柔啊,本宫听老十三说你有喜了。”雨柔随着德妃走到她的榻子上坐下,一脸羞赧的嗔道:“额娘啊。”
天啊,刚刚怎么没看她这么娇滴滴的模样呢。不禁暗翻了一个白眼。只听德妃说道:“这是好事啊,你害什么羞啊。”德妃轻轻拍了拍雨柔的手,转头对一旁的十三爷说道:“老十三啊,知会你皇阿玛了吗?”
“还没呢,待会儿儿臣回去就给皇阿玛上折子。”十三爷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的欣喜。我不禁又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怀个孕吗,还用的着上折子吗?真是浪费纸张、浪费笔墨、浪费表情。不屑的偷瞄了雨柔一眼,哎呦,这丫头这害羞的模样还装的真像啊,看着她这样子我就有火。
“老十三也老大不小了,如今雨柔又怀孕了,沁若又抱恙在床,府里也没个伺候你的人,是该选个嫡福晋了。”德妃装作不经意的提到,我可以想象到雨柔那脸此刻一定是臭臭的,不过我终于可以见到那历史上受十三爷专宠的兆佳福晋了,吼吼······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在听到德妃这话时,会变的乱乱的?
无心去听他们的回答,也不再多想,垂眸之时却不经意的睨到了从袖口冒出来的一颗珍珠,哎,这步摇簪还真真是个烫手山芋啊,到底该怎么处理它呢?太子啊,你真是害死人不偿命啊。趁他们正聊天时,我悄悄的往门外移,真的好想出去透透气啊。可是,“吟丫头,又想跑哪儿去啊?一天到晚的野,你这心啊,什么时候可以收收。”德妃笑嗔道。
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抱歉的表情,“主子何出此言啊,奴婢只是腿站的有些麻木了。所以活动活动筋骨罢了,哪又像主子说的要跑了?”虽说我这贪玩是出了名的了,可是你老人家也没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损我啊。德妃无奈的摇了摇头,“哎,你这张巧嘴啊,谁说的过你啊。扶你姐姐去后面厢房休息一会儿吧,有了身子的人了,可不能太劳累。”
呵,怀孕就得多运动,有助于以后生产,这是常识,亏你还是生了几个孩子的人了,连这都不懂,不过人德妃有命,我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