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王对王》无白

7、07.侠客

　　“好久不见了，你应该叫我叔叔才对。”
　　我呆住，身体一轻，被人抱了起来。亚齐捏捏我的脸颊，笑着说：“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还好大哥给我发过你的照片。”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没起疑心，但对我来说是好事啊哈哈哈……
　　心虚地不敢再说话，我捂着脸藏在他怀里。

　　“困了？”亚齐拍拍我的背，换了个更舒适的抱法。我不敢引起他任何注意，只好哼哼几声屏着呼吸装睡。
　　他本来前进的方向是去族长家的，现在转了个弯，路上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和亚齐打招呼。看来是往我家去了，父亲今天正好在家。果然没多久听到母亲惊喜的叫声，亚齐嘘了一声，手臂动动，母亲的声音紧跟着变小了。

　　“大哥在吗？”他低声问。
　　“在里面。你怎么和酷酷一起回来？”
　　“他在游乐园玩，正好碰到。”亚齐回答，声音突然稍稍高了一点，“大哥。”
　　“哈！亚齐你回……”

　　“砰！”
　　父亲的声音消失了，他呜呜几声，再开口时压低了许多。
　　大概是被母亲揍了……她的力气可不小，心里默默替父亲默哀。摇摇晃晃，我很快被放到床上，身上盖上毛毯，然后是关门的声音，房间里顿时静悄悄的。

　　睁开眼，是我的房间。
　　悄悄溜下床，躲在门缝一看，母亲不在，大概准备晚饭去了，亚齐和父亲面对面坐着，旁边放着那个大箱子。
　　木房隔音不好，所以墙上都挂着毛毡用来隔音，我掀起一角就可以听清他们的声音了。

　　“这么说没找到？”父亲问，语气有些急切。
　　找？我想了会才想起来，对了，亚齐是为了找他妹妹才去流星街的。
　　亚齐抿着嘴沉默，紧紧捏着手里的剑，指节泛白。他在父亲的追问下才颤抖着开口，声音沙哑道：“找到了。”

　　“真的？那太好了！”父亲松口气，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找到就没事了，我还一直担心你们在那种地方……”
　　“她死了。”
　　父亲脸上的笑容僵住。亚齐也不再说话。

　　连我都能感受到气氛的凝重，难怪回来时的他是那副模样，找了几年的亲人居然已经死了。应该是为了火红眼吧，没想到流星街人也想要七大美色。
　　我摸上眼睛，这么长时间我从来没看到过自己的火红眼，也没见过那些孩子们的，大概是因为体力原因，小孩并不能随意所欲地控制。

　　“凶手是谁？”父亲的声音打破凝固的空气，亚齐一怔，痛苦地皱起眉头，咬牙道：“……她是自杀的！”
　　“不可能！就算失去火红眼也要活下来，这是族里的规定……”
　　“那些人把她关在笼子里！”他更大声地道，完全不顾刚才还因为担心吵醒我而压低声音，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将心里的抑郁发泄出来，“你不知道吗？活着的火红眼相比起眼球更加值钱！”
　　“……”

　　母亲听到声音从厨房里跑出来，却站在门口没有动作，表情悲凉。
　　大概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次，窟卢塔族痛苦却毫无办法。

　　亚齐全身的颤抖好久才慢慢停止，他似乎用光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疲惫道：“我找到她时，她的眼睛是茶色的。”
　　“……”父亲低声说，“抱歉。”
　　“你和我道什么歉？”少年呵呵笑着，“你也没错啊，反而是我应该说对不起。大哥，我不该吼你。”

　　他的表情很怪异。
　　之前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强烈的违和感，我现在才知道那是将痛苦、愤怒、悔恨等情绪强压在一起的感觉。
　　仇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将仇恨逼在心底，他最终会因此而毁灭。

　　难为他刚才还对我笑，不知道要用多大力气才笑得出来。
　　我难得起了一丝同情。

　　虽然目前要抓紧时间完成队伍雏形，但还是尽量和他关系好点吧，虽然有点趁虚而入的感觉，但转移伤痛的最好方法就是得到另外的重要的人。
　　正想着，他脚边的箱子突然动了下。
　　咦？我揉揉眼，箱子又动了下。

　　“那是什么？”父亲也注意到了。
　　“啊……是我离开流星街时见到的。刚才正准备找族长安排他。”
　　“他？”
　　“嗯。”亚齐蹲下来打开盖子，一边解释道：“他叫侠客，好像没有亲人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伤势太重只能先带到外面养伤，现在好的差不多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
　　“以后有人去流星街的话带他回去。”
　　“……”父亲沉思，“不……先问下族长再做决定。”

　　两人的交谈中盖子打开，逐渐露出里面金发孩子的脸，眼睛紧闭，稚嫩的脸颊。
　　虽然年龄小了点，但结合名字……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那个侠客，旅团那只蜘蛛！

　　箱子打开前我想过各种可能，听到侠客的名字时想过听错和同名，但居然真的是他本人！这样意料之外的状况完全无法想象！
　　为什么侠客会在这里？我惊呆了，思绪乱的一塌糊涂。

　　幻影旅团的成员要留在族里？绝对不行！
　　几乎瞬间意识到接下来的状况，大脑快速运转，我紧紧揪住手里的东西。
　　侠客是蜘蛛，1994年他应该已经加入了旅团，所以屠杀窟卢塔族时他也在现场。
　　现在他在这里，是意外？

　　不管是不是意外，如果侠客在这里，那我所有的计划都会被打乱。
　　不，不只是队伍进度停止，是所有的行动都没法进行！

　　他是敌人，所以不能让他了解我的性格和思考方式，甚至不能让他知道我的任何生活习惯，包括下意识的小动作。
　　因为这些都可能会在以后让他分析出我的行为模式，从而推测出我可能的行动！
　　而且侠客如果生活在这里，会得到很多窟卢塔族的情报！

　　怎么办怎么办？
　　我急得团团转，冷汗一滴滴滑落，眼前被汗水迷糊成一片。心跳剧烈到可以感受到疼痛，我狠狠咬住唇，血腥味涌进嘴里。
　　感觉手捏的太紧，我放掉皱巴巴的毛毡，摊开手掌，手在不自觉的抽搐，颤抖不已。

　　这样的精神状态不行，先要冷静下来。
　　意识到不对，我抹把脸，强迫自己深呼吸，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躺在床上放松身体。

　　盯着天花板，木头上年代久远的年轮形成各种花纹，中间是灯泡，晚上开灯房子里很亮，我可以看书，也可以记下很多重要的东西。旁边墙上挂着母亲亲手做的装饰画，窗户就在床边，父亲做的风铃随着风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
　　闭上眼睛，微风吹过身体，发丝轻轻晃动。大概是因为在森林深处，窟卢塔族总是会有这样带着味道的风，带来树叶和野草的清香。
　　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薄薄的纱，朦胧而遥远。

　　心跳逐渐平静，头脑也渐渐清晰起来，我睁开眼，翻身坐起。

　　首先侠客在这里这一点无法改变，所以只能在这个基础上想出最佳的处理方法。
　　最方便的就是杀掉他。
　　如果他真的在这里生活，那以后幻影旅团有相当大可能是因为他才找到窟卢塔族所在地。所以杀了他，不仅没有了我担心的那些问题，还可以推迟旅团到来的时间。

　　可是要怎么才能杀掉侠客？
　　他是亚齐带回来的，我并不清楚窟卢塔族对外来者的态度，这两年没有外人进来过，但他们天性和善，何况现在的侠客只是个孩子，更不可能会杀他。而且我目前的身体也做不到这一点。

　　那么思考另一条路，能不能将侠客拉进窟卢塔族。
　　也就是让他成为我们的同伴。
　　侠客是未来的旅团成员，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个人才。分析能力很强，念能力也很有用，如果可以拉拢过来，战胜幻影旅团的几率至少大了10%。

　　但如果拉拢不成怎么办？
　　他是流星街人，现在已经是……我扳手指数数，现在是十一岁，这个年龄基本上三观已经定型，他的思维方式和外面人绝对不同。
　　想要反转很难，而且如果不能确定他是真心的加入，我同样没法做任何事。

　　还是杀掉最简单……
　　不过也要考虑善后问题，尸体的处理之类的……不管怎样都很麻烦啊。

　　“酷酷，起来吃饭……啊！”
　　我看过去，母亲指着我一脸震惊。怎么了？脸上有什么东西？我迷茫地摸摸脸，好像没什么啊。
　　“亲、亲爱的！快来看！酷拉皮卡的……火……火红眼！！”

　　……什么？
　　我向镜子看去，里面孩子小小的脸，金发下的眼睛鲜红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