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花园》洛克费伊

3、第三章 网络小说是个奇迹

　　第三章网络小说是个奇迹

　　关于刘忆霏究竟能不能在十天内赚到钱，陈子丰和苏智薰达成了一个两人的赌注，陈子丰绝对支持刘忆霏可以在十天内赚到第一桶金，而从富人家里出来，在外闯荡的苏智薰则显然不能认同，当年，在她的歌星之路上，便处处都是路障，动弹不得。苏智薰本想赌一顿饭的，可陈子丰觉得太过老套，他们需要一点“清新脱俗”的东西，比如说钱，于是两人以一千块为筹码，开盘。显然，陈子丰还在惦记着输给刘以寿的钱。

　　“我说，你到底有什么把握，可以确定刘忆霏能够赚到钱？而且还是在十天内？”刘以寿始终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把陈子丰拉到附近的“Energy pub”来探讨这个深奥的问题。

　　“你想知道？”陈子丰斜视他。

　　刘以寿连连点头，“要是不想知道，拉你来这干嘛。”

　　“伙计，给我拿一瓶Gin酒。”陈子丰向酒保招了招手，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过个十天你自然也会知道，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人就是这样，有些事情明明知道会发生，明明可以等待，但总是被内心的好奇征服，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答案。

　　“小子，别卖关子了。大不了这赛季常规赛，和你们打的时候少投点三分！”刘以寿拍拍陈子丰的肩，展现着哥俩好的友情。

　　陈子丰和刘以寿以及池司、陶祺昕都是天城职业篮球联盟的选手，刘以寿是卫冕冠军米诺斯球队的三分神射手，也是去年的MVP，而陈子丰和池司、陶祺昕则是明希篮球队的成员，池司是队长，因而在公寓的时候，陶祺昕、陈子丰和刘以寿也经常为了球队的事抬杠。

　　“切，去年那是因为池司眼睛受伤了，要不然你们能赢吗？”陈子丰嫌恶地拎开刘以寿的手，“今年，你们休想赢。”

　　“行了，行了，他那眼睛现在怎么样了？能打球了吗？”

　　“能是能，不过视力恢复不了，今天好像去复查了。”陈子丰将酒保送来的Gin酒一饮而尽，放到刘以寿面前，“伙计，他买单，我走咯！”

　　“诶？诶？诶？什么？”刘以寿愣了片刻，才接受陈子丰这瓶昂贵的账单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你不是想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吗？答案一句话，网络小说是个奇迹！”说完，陈子丰潇洒地推开酒吧的大门，离去，留下了刘以寿和一笔账单。

　　在这个高科技的年代里，大部分东西都可以做到一抓一大把，比如“作家”。在一个网络通讯功能齐全的大都市里，随便在街上抓十个人，平均有八个是作家——当然，是没有工资的作家。网络小说在当下显然已经成为了一种潮流，各种小说网站也数不胜数，当年，刘忆霏还在天城念樱彩高中的时候，高一、高二的班级里就有四、五个在网站上发表作品，还经常将码字挂在嘴边当成一种常态的人，高三分班那年，女生变多，这样的“作家”也跟着上涨了。

　　网络小说的存在让很多无业游民、甚至是学生都有了份叫做“作家”职业，刘忆霏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作家”也确实是一种可以饿死人的专业，刘忆霏曾经就和陈子丰说过，出名和赚钱对于像她这样的小说菜鸟而言，是矛盾的存在。基本上在大网站才能有出名的可能性，但需要历久弥新，三、四年内都不太可能上架赚钱，只有一些刚刚创建的小网站为了搜集有潜力的新人，会推出很多福利。

　　别看刘忆霏现在是富家小姐，初中和高中的时候，由于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好，她几乎是自力更生的，自然对如何利用网络小说赚钱有一番研究，那个时候的她，为了生活，可以舍弃名誉和水准，只为了换取一些辛苦费急用。

　　“OK，全部PO上网！”刘忆霏按下回车，几年前写了一半的小说被全部送上一个小型的网站，只要签约成功，就可以先获得两百的慰劳费，此外，只要小说不断更，月底还有底薪，其他的就和大网站一样，上架了才有戏。

　　幸好还保存着以前写的十万字，可以救急。刘忆霏长舒一口气，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很显然，就算网络小说是个奇迹，可以让她获得两百块的慰劳金，但是，别说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了，正常人都不可能拿两百块钱当短期内的生活费，刘忆霏只是为了替陈子丰赢下这个赌注而已，不然她也不会问其他人是在哪里赚钱的了。当下，自然还是要去找个靠山，解决一下这个月的温饱问题。

　　刘忆霏问屋里的费残稀借了车钱，打的来到明希第二分院。

　　“请问，李宇文医生的办公室在哪里？”她随手抓起身边的一个小护士问道。

　　虽然说这是自家医院，但是长期以来，刘忆霏只在拉斯维加斯出现在正式场合中，电视里的人和现实生活中的人总有些差距，护士自然没有认出来，指了个方向便继续做事了。

　　几年没有回来，明希医院已经全然没有当初的模样了，这对于刘忆霏而言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她可是出了名的路盲，跟着指示牌绕来绕去，终于来到了院长李宇文的办公室面前。

　　刘忆霏刚准备推门进去，却忽然又犹豫了，站立了大约十分钟之久后，她转身去了隔壁的眼科。

　　来到1213号病房门口，她深吸好几口气，嘴里碎碎念道，“出院了，已经出院了，必须出院了。”当她鼓足勇气推开门的刹那，内心的祈祷陡然落空。

　　病房里，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的少年倚在窗边，仰望着蔚蓝的苍穹，听到开门声，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投过来，刘忆霏的心一颤，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Jason……”她用哽咽的声音叫唤他的名字。

　　Jason是天城有名的表演飞行师，同时也是刘忆霏未婚夫的挚友。只要有他登场的演出，无论是酷暑难挡的夏日还是寒风刺骨的冬日，人们都会心甘情愿地站在街上、广场上欣赏这位天才的演出。

　　粉丝们都说，Jason就是为了飞翔而存在的。但是，正因为如此，Jason遭到队友的嫉妒，两年前的某一天，在与队友争执的过程中，不幸双眼受伤，失明了。

　　看不见天空的Jason就像是断了翅膀的鸟儿，他灿烂的人生与理想在一夕之间被摧毁。或许，人们已经渐渐遗忘这个年轻的飞行师了吧。

　　Jason是父亲的最后一个病人，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三年前，Jason对父亲说过的那句——“先生，天空是我全部的世界。”是如此的坚定，又是如此的悲哀。

　　其实，Jason早就可以出院了，可以重新开始生活，即使不做飞行师，他也可以转到幕后，就他对于自己行业的贡献是绝对不可能找不到工作生活的。可是他固执地不愿意，宁可躲在医院里当一个无所事事的活死人，也不愿意已经残缺的自己。

　　刘忆霏一直希望他可以振作，可以离开这座可怕的白色巨塔，但愿望终究在打开门的刹那落空了。

　　“是霏儿吗？”Jason问道，眼睛看不见了，听觉自然是会更加敏锐一些。

　　“是我。”刘忆霏抹了抹眼泪，“好久不见了，Jason。”

　　“好久？大概真的是很久了。有多久呢？”Jason说话的声音有些饿阴阳怪气，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Jason是开朗的，是明媚的，是如同阳光一般的存在。

　　刘忆霏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两年了，我高中毕业后去拉斯维加斯已经两年了。”

　　“是吗？原来我已经去世那么久了。”

　　伴随着这句哥特式的话语，刘忆霏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正在掉入一个冰凉的坟墓。“不要这样，Jason，都过去了。”

　　“过去？”他讽刺地笑道，“如果一切都过去了，那为什么我的眼睛里还是只有黑暗的一片，为什么我再也无法飞翔那片天空！”他激动地吼着。

　　刘忆霏被他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你……其实，除了做飞行师，你还可以有很多事情做的。”

　　“很多事情？”Jason走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放在咽喉处，“比方说，从这里一刀刺下去？”

　　他那绝望到极限的表情绝对不是说说而已，刘忆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Jason，你不能这样，你要知道还有很多人爱你，他们都是为了你好的，为了那些爱你的人，你不可以这样！”她抓住他的手腕，防止悲剧的发生，但瘦小的力气在Jason面前起不到绝对的作用。

　　Jason拼命想要挣脱开束缚，刘忆霏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抵抗，两人僵持不下。

　　“每个人都这么说，为了爱你的人，我们就是爱你的人，我们都是为了你好，真的是这样吗？如果真是如此，你怎么会在这里，雅治一直是为你好的，他一直那么爱你，可逆结果不还是不想和他结婚吗？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但当年你们之间的矛盾差点让父女决裂不是吗？这个理由根本不成立！”Jason越说越激动，“你自己也说过，不要总是拿爱的名义说事，既然是为了我好，那就不要让我觉得累赘，而是要理解我之后，真正地支持我。”

　　“那不一样！难道你要我们眼睁睁地支持你去自杀吗？”刘忆霏想起了Jason刚入院的时候，几乎天天有护士和保镖在病房里驻守，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像今天这样想要摆脱这个早已不可能实现梦想的世界。

　　“有什么不一样的？对我而言，这个没有天空的世界和死了根本没有两样！”Jason手腕一弯，锋利的刀在刘忆霏的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乘此机会，Jason把她狠狠推开，刘忆霏借着冲击力将刀子一起扔在地上。然后按下床头的呼叫灯。

　　在Jason拾起刀子前，医生和护士都赶了进来，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将他压制在墙上，医生给他注射了镇定剂。保镖是明希医院特有的，为了对付一些难缠的病人或家属。

　　当医生冲进来的时候，Jason不再吼叫，但却让刘忆霏更加寒心，因为她从那双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深不见底的绝望，就和三年前的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神。

　　“这两年，Jason的情况时好时坏，见了心理医生也没有什么效果。”闻讯而来的院长李宇文对刘忆霏说道，刘云成将事业的重心放到商业上以后，Jason就是李宇文的病人了。

　　刘忆霏还愣在那里，显然没有从刚刚的情况里回过神，她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Jason崩溃的那天也是这样的慌乱，这样的难过，刘忆霏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而难过，这种心情早已超越了对待一个受伤的朋友的心情，她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一些别的什么，自从Jason受伤以来，一直藏在她的心头，甚至最后让她做出了逃婚的决定。

　　李宇文拍拍她的肩，“走吧，你不会想要看到现在的他的，我带你去包扎伤口。”

　　刘忆霏抿了抿嘴，红了的眼始终再也没有流下眼泪。刘忆霏不爱哭，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她只为两个男人哭过，一个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男人，一个就是Jason，之前大概是眼泪都为他流尽了吧。

　　跟着李宇文来到院长办公室，推开门，一个意向不到的红发男子正坐在里面。

　　“池司？”惊讶顿时掩盖了内心的沉闷。“你怎么在这里？”刘忆霏问道。

　　池司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一向沉着淡定的脸庞显得有些狼狈。

　　李宇文解释说，“来复查眼睛的。你们认识？”

　　刘忆霏点点头，“恩，室友。”

　　“室友？你现在住在星座花园？”李宇文诧异道，“你这是做什么？真的准备离家出走？真的准备不结婚？”

　　刘忆霏低下头，沉默不语，现在的她还不想去谈论这个话题。

　　池司瞟了眼她流着血手臂，“怎么了？”

　　“一个悲伤的意外。”刘忆霏苦笑着，这一刀和Jason身上承担的痛苦比起来，零头都不算。

　　池司复杂地看着李宇文替她包扎伤口，向来淡定的他皱起了纠结的眉头。

　　“对了，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刘忆霏忽然问道。

　　还没等池司回答，李宇文便抢先道，“你不知道吗？那个金色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你该不会以为天生异色瞳的家伙这么好遇吧。”

　　刘忆霏不敢相信地看向池司的眼瞳，“这么说，原来的瞳色是红的，可是，这怎么就变成金色的了呢？”

　　“几年前，和父亲争执，不小心伤了眼睛。”池司说得轻描淡写，一句话似乎是在倾诉着别人的故事。

　　李宇文倒坐不住了，嚷道，“吹吧你就，你那疯子的老爸是故意的吧，我告诉你，池司，我拿我的医生执照发誓，当年如果那把剪刀再深一点点，你的眼珠子就保不住了。”

　　“你也会说是如果了。”池司压根就没有危险意识，“我的眼睛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李宇文哼了两声，拿起池司之前的做的检查报表，“打篮球是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运动前后必须要好好护理眼睛，你也知道体育馆的灯光特伤角膜，外加上剧烈运动也会给眼睛造成压力，你之前不是说，在比赛的时候，会突然看不见嘛，请不要妄想你可以坚持正常比赛，这不科学。实话说，如果你不好好护理眼睛的话，你的左眼离失明就不远了。”

　　刘忆霏被吓到了，“这么严重？”

　　“还好啦。”池司自己全然不在意，气得李宇文直跺脚，忽视其存在，池司接着问，“你的工作有着落了吗？”

　　被这么一问，刘忆霏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文哥，给我点钱。”她摊开手掌摆在李宇文面前，“爹地把我所有的卡都停了，我现在一毛钱都没有。”

　　李宇文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给，早就准备好了，你逃婚那天，云城就给所有可以援助你的人发来通缉令，我可是冒着丢饭碗的危险支援你啊，别露馅了！”

　　“Yes！”刘忆霏兴奋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等我找到工作了，就还你。”

　　“得了吧，我劝你还是早点会维加斯比较实际，我还不了解你。”李宇文连连摇头，“当年高考完了你还说要去打工呢，结果呢，你干了毛线啊？”

　　“切，那是个美丽的意外，我家附近的肯德基不收短期工，我又要去拉斯维加斯，不可能长期做啊。”

　　“借口，有心总归可以找到工作的。”

　　“那来我这里工作吧。”池司说道，“球队经理的职位还是空缺的。”

　　“真的？”刘忆霏期待地看着池司，得到肯定的点头后，她完全顾不得手伤，高兴得跳了起来，“哇塞，终于可以不愁吃穿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

　　“明天来公司走个场，签一份工作合约就行了。”池司说。

　　李宇文又开始嚷嚷，“喂，喂，喂，池司，你别跟着胡闹啊，这样她会待更久的。”

　　“切，我本来就不准备回去，既然逃了婚，就必须要有一番作为。”刘忆霏信心十足。

　　“等你有作为，那估计是要变成剩女了。”李宇文叹息着。

　　刘忆霏很认真地说，“20岁结婚，大学都还没有毕业，而且……”紫色的眼瞳中流露出忧伤，“而且，我过去二十年的人生只做了两件事，如果今后也一直如此的话，我会死的。”

　　正如报道所说，新郎伊雅治对刘忆霏可谓是无微不至、绝对的溺爱，所以，在宣布爱情开始到准备走进婚姻殿堂的这三年来，从未有人怀疑他们之间的爱情会出现什么问题，更没有人想过新娘竟然会在那样一个美好的日子里逃婚。

　　这本应是一个美丽的爱情童话。

　　然而，事实总是残酷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之间既没有童话，也没有爱情。但即使如此，在结婚前一周内，她都没有想过自己会逃婚，只是，当这一切离得越近，她越能看清自己，越觉得这样不行。

　　对自己为爱情狼狈不堪的人生这样不行，对一直如是溺爱自己的伊雅治这样不行，对那个侵占了自己二十年人生的男人这样不行。

　　她要做些什么，去改变这荼靡的一切。她要重新开始新的旅程，填满自己，对得起自己得来不易的人生，对得起溺爱自己的伊雅治，放得下他，只有这样，她才有资格回到伊雅治的身边，她也相信，伊雅治是懂的，他总是了解她的，他会等的，只是后来，她没有想到，放不过自己的是残忍的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