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香》迁遥

5、四

　　子时不到我便和垣清出了门，月亮高挂在半中天上，竟亮得有些耀眼。
　　兴许是夜晚光线不足的缘故，垣清看起来竟不似往日那般虚弱。
　　“芍药，”他偏头看我，“你身上有股好奇怪的味道，你……”
　　“大、大概是沾了些药草的味道在衣服上吧，我整日里在药庐里进进出出的…”我急急打断他，“呃…很难闻？”
　　“没有，是一种很奇怪的香味。”垣清说着说着突然笑了，看我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恍然大悟的意味，“哦，我倒忘了，芍药也十七了，姑娘家身上带点香气也没什么奇怪的，倒是我愚昧了。”
　　“你…瞎说什么…”我低下头去，暗暗舒了口气，唇角扬起一抹牵强的笑。
　　他垂眼看我，抿了抿唇，略带戏谑地笑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抬头看了看前面，伸手一指，道，“那里人少，我们去那边的桥上看吧。”说罢及其自然地抓起他的手向前走去。垣清明显僵了一下，随即反握住我。十指相扣，彼此的气息悄无声息的交融在一起。垣清，你知道么？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我以为这样，便能够和你看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湖水在月光的照映下泛着粼粼的银光，岸边有人在放河灯，星星点点的光衬着朦胧的夜色在湖面上渲染开来一片绚烂。
　　我伏在桥头的围栏上，望着湖面出神。
　　“砰———”
　　子时第一朵烟花在天上绽开，转顺便消失不见。
　　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
　　我敛回目光，偏头看着垣清时而被烟火映亮的侧脸，极其小心地嗅着他身上常年带着的淡淡的药草香，鬼使神差的，我伸出手抱住了他。
　　垣清倒是出乎意料的镇静，他只是低下头来柔声问我道，“怎么了？”
　　“看不出来么？我在调戏你。”我伏在他怀里闷闷地道。
　　“……”
　　他没有说话，任我这样抱着。其实那时我真的很想说，垣清，若我能像这烟火一样用自己短暂的生命将自己永远的烙在你的心底，那便也值了。
　　“垣清，”我涩涩的开口，“日后等你好了，我想…你能不能带我去北方看雪？我记得小时候在那边看到过，不过那个时候太小了，印象不深，只记得，很漂亮很漂亮……你能不能，再带我去看一次？”
　　他犹豫了一下，有些无力地道，“好，若我能恢复……”
　　我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不置可否，“你一定会好，然后，安然的活下去。”连同我的那一份……活下去。
　　垣清有些失神看着远处，然后缓缓闭上了眼，抬手回抱住我，“好，我带你去北方看雪。”
　　时而有烟火湮灭，然后又有新的绽开，天际忽明忽暗。
　　垣清，我只愿你，一世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