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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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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捷指着正在装箱的衣服道:“你看到了,我正在收拾东西,不久之后就会离开家,去北方参加革命了。”说完,他落寞的笑了笑:“我不能娶了绍清,又把她丢在家里,这样会害了她。除了我,她还有很多更好的选择。”
长安瞪大了眼睛:“你要去参加革命?从没听你说过,你怎么突然有这个决定!”
陈捷笑道:“这个决定一点都不突然,要不是前一段时间绍唐大哥出事,家里需要人帮忙,我早就去了。现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我想,是我去做自己的事的时候了。”
长安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可是,盛之才刚走,父亲母亲那么难过,你再走了,他们怎么受得了。”
陈捷沉默了会儿,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们,可是,我现在若是还不走,可能一辈子都走不了了。”
他看着长安道:“安安,现在国难当头,我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去追寻自己心中的理想。我知道这很危险,也算得上疯狂,但我不怕。我怕的是,我的一生会庸庸碌碌的过去。”
长安看着他道:“你跟父亲母亲说过了吗?他们同意吗?”
陈捷坐在她旁边,摇头道:“我不打算告诉他们,他们不会同意的。我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能理解我,我也希望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长安道:“他们早晚会知道的。”
陈捷道:“无妨,只要比我走的时间晚,就可以了。”
长安无奈道:“我不会告诉他们的。你几时走?”
陈捷松了一口气道:“我原本一直在等绍清的消息,现在知道她定了一户很好的人家,我就放心了。这两日就走。”
长安拉着他道:“敏之,我们兄妹中,你是最有想法的。你要去,我不反对,但是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要知道我们时时刻刻在挂念着你。遇到危险,要保护好自己。”
陈捷点头:“我答应你,绝对不做无用的牺牲。”又笑道:“你也不要这么沉重,我又不一定会出事。”
长安眼中含着泪道:“你还气我,什么叫不一定会出事。”
陈捷拍着她的肩道:“好了好了,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有什么打算?”
长安低下头幽幽得:“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呢?”
“有苏木徇的消息吗?”长安摇摇头。
陈捷道:“你要一直等他吗?”
长安摇头:“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他要带母亲出国,身边也有一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我只是觉得心很累,实在不想做别的打算。”
陈捷良久无言,道:“生活,果真跟我们小时候想象的不一样,不是吗?”
过了几天,陈捷真的走了,只留下了一封信。陈老爷和刘氏看到信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长安怕他们心里难过,安慰他们,刘氏拍着她的手,道:“我早就料到这一天了,我自己的孩子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吗。上次在上海,我们回老家来,本以为用家族责任能留住他,谁知道他到底还是走了。罢了,就让他去吧,我就只当没有生过这个儿子。”
时间慢慢流逝,陈府的日子已经恢复了正常。江州到底不比大城市,受到战火的侵扰很少,现在只是物资供应的很匮乏,好在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长安颜料画笔都无处买,渐渐的画画也少了,只每天看看书,日子倒也逍遥。绍宋现在见到她也不会故意为难,长安心内有愧,对她更加忍让,两人相安无事。
刘氏倒时常在长安耳边道,哪家的公子文武双全,哪家的公子一表人才。长安无奈道:“就这么想把我送出去吗?”刘氏想到上次齐家的事对不起她,便也不再提这些事了。
陈睿有时候劝她,总不能一辈子一个人下去。长安便道,等到以后再说吧,好在陈睿也不十分劝。
陈捷倒是来过两封信,讲自己在路途上的经历,讲自己已经到了北方,这里的革命热情很高,讲其实生活条件很苦,很想念家里,想念父亲母亲。刘氏每每听到这里,便骂:“活该!”陈老爷不愿听他的信,陈睿念得时候他都远远地走开。晚上大家都睡了之后,他却会坐到书房里,一遍一遍的看。
这一日,下人来报,有信来了。
陈睿便笑道:“敏之这次来信倒是快。”他拿过信拆开一看,脸色却阴晴不定。
刘氏便急道:“怎么,敏之出事了吗?”
陈睿收起信,笑道:“不是敏之的信,是我生意上的事。”刘氏这才放下心来。
陈睿让绍宋和长安好好的照顾母亲,自己拿了外衣出去了。
他按照信上的要求来到江州最大的酒楼,“醉君子楼”来。小二领着他上了二楼,在兰亭里的门口停下,陈睿自己推门进去。
里面苏木徇转过头来笑道:“陈兄来了,请坐吧。”
陈睿在他对面坐了,道:“苏公子不是出国了吗,怎么还在这里。这次特意来江州看我,倒真使我意外。”
苏木徇拿起一杯酒,笑道:“我与陈兄有‘同屋’之情,此次路过江州,看望一下陈兄,也是应该的。”又道:“我本打算带母亲出国,奈何她执意不肯,人年龄大了就有些留恋故土。我只好把她送会乡下去了。”
两人慢慢聊到太阳下沉,陈睿笑道:“天色不早了,苏公子若是没有别的事,陈某要回家去了,希望苏公子这趟生意顺利。”
陈睿说着便往外走,堪堪走到门口,便听到苏木徇喊他:“陈兄且慢。”
陈睿戏谑一笑,转过头正经问道:“苏公子还有其他事?”
苏木徇握紧了酒杯,低下眼问道:“她现在如何?”
陈睿奇道:“苏公子的‘她’指的是何人?”
苏木徇喝下了酒,无奈道:“陈兄莫要作弄我。”
陈睿又走到他对面坐下,正色道:“苏公子若是问安安,我便告诉你,她现在很好,我希望苏公子不要再去找她了。”
苏木徇面色一变,道:“为何?难道她已经结婚了?”
陈睿道:“她现在虽没有结婚,却也差不多了。”
苏木徇咬牙道:“陈兄这样做,恐怕不妥吧!”
陈睿奇道:“我有什么不妥呢,恐怕不妥的是苏公子吧。苏公子既然家中已有娇妻,又何必再生事端呢?”
苏木徇挑眉道:“我几时家中已有娇妻,我自己竟不知道?”
陈睿道:“苏公子还没有和甘姑娘结婚吗”
苏木徇奇道:“我几时要和甘凤竹结婚了?这话从何说来?”
陈睿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便问道:“既不是要和甘姑娘结婚,在上海时你为何对甘姑娘如此上心,对安安又如此冷淡?”
苏木徇道:“我和凤竹从小相识,相处时本就随便些,而且她已经有一个心上人,这人和大家还都有些渊源。至于安安……”
陈睿冷笑:“安安怎样?”
苏木徇咬牙:“陈兄还要问我怎样,若不是陈兄在她姐妹二人之间左右摇摆,我们又何至于发展成现在这般模样?”
陈睿道:“苏公子倒是善于记仇。以前确实是我们对不住你,但你既然决心不原谅我们,当初又何必亲自去接了安安,又想尽办法把她留下来呢?既然决心把她留下来,为何最后又想尽办法送她走呢?苏公子这般阴晴不定,陈某倒想替我妹妹问问这是为什么?”
苏木徇心内一动,道:“妹妹?你说你当安安妹妹?”
陈睿道:“自然!自从绍宋出事以来,我就已经决定要好好照顾她下半生。安安也支持我的做法。”陈睿苦笑道:“我看她那时还有些庆幸!”
苏木徇瞠目结舌,道:“那为何,你们那晚,在后院那么的……”
陈睿便想他说的那晚是哪晚,略一回想,便闷声笑道:“原来如此。你说你跟甘凤竹从小一直长大,行为随便些,你可知道,安安基本算是我养大的?那晚不过是我想到盛之的事,太过难过,她安慰我一下罢了。”
苏木徇苦笑:“原来如此!只不过,以你们的过去来看,那样的动作还是太过分了些。”
陈睿拱了拱手道:“那便算是我对不起你了,不过,我却并不后悔。”
苏木徇拧眉道:“为什么?”
陈睿道:“因为我一直看你很不顺眼。”
苏木徇哈哈大笑,猛地喝下一整杯酒道:“其实我也是。”
陈睿上前灌了他一大杯,然后一拳打到他肚子上,苏木徇也给予了回击,两个人你一拳我一拳的打了起来。直到两个人都疼得受不了了,才停了下来,趴在桌子上喘气。
陈睿道:“你若能一生一世对安安好,我便同意了你们的事。”
苏木徇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意。”
陈睿呵呵的笑,疼得抽了一口气道:“我这辈子最对不起两个女人,一个我必须自己照顾她后半世,另一个,我把她托付给你。”
苏木徇啧啧道:“我这辈子对不起无数的女人,到最后,也只能跟一个女人一起过完后半生。”
陈睿又一拳打了下去,苏木徇没有还手,陈睿有些羡慕道:“你小子比我活得洒脱。”苏木徇也呵呵的笑了起来,两个人嘟嘟囔囔的聊了一整晚。
这一日,长安正给一只玉鸟儿喂食,一个丫头突然跑过来道:“小姐,小姐,出大事了。”
长安奇道:“什么大事?莫不是日本人要打过来了?”
那丫头摇头道:“不是,不是的。是……”
长安又转身去喂旁边的鸟儿,道:“既然不是这事,那有什么好惊慌的。”
那丫头喘匀了气,嘻嘻笑道:“是小姐的大事!今天有位公子上门求亲,长得端的是相貌堂堂,神采非凡,老爷夫人已经应下了。我是替小姐……”
长安惊得手中的食盒一下子掉到地上,把那丫头吓了一跳,玉鸟儿也唧唧的叫了两声。
长安慌忙往正院里跑,也顾不得看路,不妨踩到一颗石子,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她站起来,气的踹了一下地面,前面一个声音笑道:“这是谁惹得你啊,生那么大的气?”
长安一听陈睿这话,冲上前道:“父亲母亲刚刚帮我定了一门亲事?”
陈睿笑道:“不错!”
长安气得说不出来,半天才道:“为什么?不是说好了以后都不再逼我的吗?”
陈睿摊手无奈道:“因为他给的聘礼很多,父亲母亲也觉得他很适合你。”
长安气不打一出来,道:“因为聘礼你们又把我卖了?这次卖了多少,是不是还要马上跟他出国?”
陈睿笑道:“这次他给了上海的一栋陈公馆还有一处厂方,至于你后一个问题,就要你们两个商量了。”
长安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什么?”
陈睿终于哈哈大笑,笑完了道:“他就在花园那里呢,你去找他吧。”
长安来不及跟陈睿说别的话,便快步向花园跑去。
那蹲在池塘边乐呵呵傻笑的,不是苏木徇又是谁呢?
长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伸手掐了自己一下,下手真狠,忍不住疼的叫了一声。
苏木徇回过头来,朝她笑道:“我说夫人,你小时候真的把陈敏之推到这池子里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