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名字惹的缘》李欲骞

4、4.诡异的重合

　　4.诡异的重合

　　秦笙走过去，站在方程面前，开口问道：“方诚，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军训的时候，因为你一句不想吃那里的饭菜了，我就给你送了饭菜来。”

　　秦笙就这么直愣愣的站在方程面前，脸上一个表情都没有，只睁着一双眼直直的看着方程，方程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究竟是哪里怪异，就好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这个认知让方程直觉的不舒服，思绪倒跟着秦笙的话飘到大学时候那会儿去了。

　　那会毕竟都是方才成年的一堆孩子，在家里养尊处优惯了没做过些什么重活，对于教官颇显变态和不公平的训练方式以及中午晚上糟糕的饭菜致使很多人暗下都十分不满，那个时候恰又是E市最热的一个月，一天到晚吃不饱睡不好的，还要接受超强度的训练，绝大部分的女生都不堪负荷中暑开了证明休息去了，连带着方程这个平时几乎没怎么抱怨过的人都说了一句“这饭菜是人吃的么，饿死算了”的话来，彼时方程真就是这么唠叨一句罢了，毕竟方程父母在他幼时离异，最初跟着父亲也没少吃过苦，这个程度于方程也非是不能接受的，结果第二天午餐的时候就远远的看见本来已经请假休息的那个喜欢他的秦姓女孩向他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饭盒：“方…方程同学，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吃这份午饭。”方程当时愣了愣，随即挠了挠头：“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吃吧，这儿的饭菜我还吃得惯。”笑了笑正准备往食堂走的时候又觉得衣角被人逮住了，转头一看依旧是那个女孩，低着头颈子都快断掉的样子，声音也越来越小，方程丝毫不怀疑那个时候让她抬起头来的话会看见一张苹果红的脸：“我…我在家吃过了…这份…这份，是专门为…为方程同学…准备的……”最后几个字小声得几乎已经听不清了，但却真切的让方程第一次正眼看了那个女孩——接近40度的高温，女孩本来就请假休息了，却还冒着大太阳来给他送中饭，一方面不得不让方程有些震撼，一方面也不能不接受人家的一番心意了。于是，那天中午方程就在一干人等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洗礼下吃到了一份相当人性化的午饭。

　　然而秦笙记忆里的却是高中军训的时候，教官对男女的待遇及其不一样导致作为女生的秦笙军训的一个星期过得相当的滋润，但作为男生的方诚就很是苦逼了，方诚家里本就不缺钱，哪吃过军训基地提供的那些东西，自然少不了些许抱怨，然后秦笙就做了一件让她众多姐妹淘惊讶感叹的事——一大早的坐11路车下山给方诚买中饭，当然，所谓的11路车就是秦笙那两只小细腿儿。也幸好当时军训的教官对于女生的训练都是从下午开始，让秦笙每天都能这么折腾一遭，然后还要拖个和方诚关系不错的哥们儿交给方诚，还不能说是秦笙给买的。后来这件事在他们班上几乎人人都知晓了——自然除了方诚本人。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秦笙的眼眶有点湿润，眨了眨，秦笙继续问：“你还记不记得你失恋了那天，抱着我说喜欢我？”

　　秦笙其实很清楚，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我喜欢你”的主角不是她，但她总相信只要自己努力的，那么一切都还是有可能的，及至现在，秦笙突然觉得很累很累，就好像喜欢他的那种支撑，在看到钟钟的那一瞬间尽数崩毁了。她一直以为她还站在方诚身后，方诚累了总会想起还有个秦笙的。现在看来秦笙似乎错了，她也没有力气再去等方诚，更不知道她还等不等得到方诚。

　　听到秦笙第二句话的方程愣了愣，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开口，张了张嘴，有些干涩：“记得。”

　　是了，他还记得。他是如何的忽视了在他身后的那个一直喜欢着他的女孩儿，转而和他们学院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走在一起了，那段时间他说不上幸不幸福美不美好，那种和光彩瞩目的人在一起的感觉，并没有最开始想象中的好，所以当对方提出要分手的时候，他很平淡的应了声“好”。而后却打电话把喜欢他的那个人约了出来，喝了点酒之后，不知究竟是情动或是感触，拥上了那看起来就很娇小的身躯，喃喃的说了句“我喜欢你”。直至现在，方程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在对谁说。

　　方程那个时候，的确很渣。

　　“你还记得，圣诞节我送你那件毛衣么？”秦笙好似并不是想要方程回答的般的，一个一个的丢出来，是她为方诚所做的，他所不知道的一切，他们在一起的三年，亲生究竟为方诚做了多少秦笙自己也数不过来，那件毛衣是她第一次拿起针线向母亲问该怎么织，然后一点一点，没有任何人帮助的，自己完成了那件毛衣，甚至为了赶在圣诞节送给方诚，好几天凌晨做到三四点，第二天课上打瞌睡不止一次被老师逮去办公室好顿臭骂。但总归，在圣诞当天把毛衣送给了方诚。

　　“记得。”方程想，那件毛衣他现在都还放在衣柜里。虽然针脚都很粗糙。

　　“你还记不记得，你给我说的那些个故事。”是秦笙那会儿期末考试成绩不如人意时，方诚想着方儿逗她乐的那些东西，现在想起来，却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

　　“记得。”是对方女孩儿父母离异的事，对那样胆小脆弱的女孩儿来说这种负重未免太大了，所以方程就不自觉地给她说了自己的故事，以及很多诸如此类的。

　　“你还记不记得……”

　　分明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两件事，这个时候却惊人的重合在了一起。完美无缺。就好像秦笙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方程，而为方诚付出了一切的也就是秦笙。如此相像，如此令人感叹一个缘字。

　　与此同时，方家别墅。

　　白安挑着眉问方诚：“你把秦笙拐到哪儿去了？”

　　方诚有些诧异，似乎有点不能理解白安找秦笙为什么找到他这里来了：“秦笙没在我这儿，出了什么事么？”

　　白安似乎有点意料到了他的这种回答，冷哼了一声，平时大大咧咧没个正经的人认真起来最是可怕，白安估摸着秦笙多半该说的都说完了，也不再顾忌什么，语气渐渐凌厉起来：“方诚，我告诉你，就算秦笙喜欢了你八年，也不代表你能对她做任何事。”

　　倘若说之前方诚还怀疑白安是故意来找茬的话，那么现在看白安的表情方诚已经完全不那么认为了，相反整个人瞬间就像被雷劈中一样直挺挺的站在那，眼睛瞪得老大，很是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就有些急躁了，使劲挠了挠自己的头：“你说秦笙——？喜欢我——？”皱眉，“白安，今天可不是愚人节。”

　　白安依旧挂着那副冷冰冰的甚至有些轻蔑的笑意：“我是不是说谎，你不是该都知道了么？秦笙那孩子估摸着这会醉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吧。”其实白安对方诚多少是有些讨厌的，毕竟每次好朋友想要买醉都是因为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甚至迟钝到这么多年都半点感觉都没有。倘若说之前方诚是真不知道的话，也是时候来一个雷劈一劈这个自个儿过安稳日子的人了。

　　“你是说，秦笙喝醉了？”方诚迟疑了会总算抓住了重点，瞥见白安脸上的不屑顿时觉得有些火气上涌，声音也大了不少：“你凭什么说秦笙喜欢我？——我和秦笙之间纯粹的哥们儿的感情，是你能质疑的么！？”

　　“纯粹的哥们儿的感情？”白安没理会方诚的大嗓门，轻笑了一声，虚眯了眼，深刻为自己好基友觉得不值，就这么个男人，就这么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男人。秦笙这辈子最宝贵的八年都给这个男人了，这个男人反而以此为玩笑说一句“我和亲生之间纯粹的哥们儿的感情”。

　　“你什么都不知道，方诚。你什么都不知道。”白安撂下这句话后轻喘了两口气，好似在平复心中的不淡定：“你也不会知道，秦笙到底都为你做了些什么。”

　　顿了顿，白安好似想起什么似的，轻轻笑了一声，在这种环境下显得尤其的奇怪：“我问你，记不记得你走之前秦笙对你说的，她会等你五年。”

　　方诚当年出国走得很低调，很突然的，方诚就退学了，然后老师就说他的家人把他送出国了。但实际上也只有白安一个人知道，方诚走之前告诉过秦笙他要离开这个事。连白安都还记得，那个天气很好的午后，方诚对秦笙说他要走了，秦笙也只愣了愣：“去哪？”方诚皱了皱眉：“美国。”随即秦笙就笑了，白安不知道那种时候她怎么还笑得出来，明明那么深沉的感情寄托，她能做到放开手，然后放在心上：“多久回来？”“不知道，可能五年，也可能不会回来了。”听到回答，秦笙眸子暗了暗，随即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话，白安不知道方诚有没有听到，但是白安听得真真切切。

　　秦笙说：“我会等你五年。”

　　“还记得这句话么，五年前说过的。”秦笙笑了笑，看上去那笑意很单薄，似乎方程的答案对于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是想知道这八年来她所有感情的寄托者，知不知道她的付出，仅此而已。

　　“我记得。”方程也笑着说出了最后一个记得，然后把正在他眼前的秦笙抱入怀里，嗓音低沉：“我记得，我都记得。”

　　其实是那个喜欢方程的女孩父母离异之后母亲并不打算接手这么个上大学的拖油瓶女儿，而父亲的经济能力有限，所以她不得不跟着她的叔父到国外去学习，走之前那么个女孩子，鼓足了勇气向方程要了五年的时间。而方程现在发现，这五年，似乎没有白等。虽然眼前喝醉酒的人记错了主语和宾语，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发现他觉得她很不错。

　　方程这人之于感情有些洁癖，因为五年前他对那个人没意思没感觉，所以任由对方追了自己思念也无动于衷，这种单方面的付出不是感情的基础，所以他觉得他们不能在一起。然而现在不一样，方程觉得，他愿意为这个人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