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蓝眼睛的麻雀

7、第 7 章

　　第七章
　　七夫人姚氏早上醒来之后没见着钟俊离，她就立即咬牙切齿的叫来丫头道：“爷是不是一大早又去小妖精那边了？”
　　“没有，爷早上是从书房出来的，早饭也没用就上朝了。”
　　“什么？早饭都没吃？那些奴才都怎么伺候的？”七夫人一听钟俊离不爱惜自己身体，她就忍不住对手下的丫头发脾气。想想爷以前那么宠自己，后来就是因为那个狐狸精来了之后就不再管自己了，她心里就憋得慌。
　　如果莫愁长的比她漂亮她也认了，偏偏在现在的八位夫人中，那个丫头是长的最难看的。长得丑，脾气差，还不得老夫人喜欢。就是这样一个没什么优点的人，爷却把她当成了宝？七夫人怎么想怎么憋屈，但是她又不敢再去八夫人那里闹，一想到自己前几次去闹的场景，她就有些发竦。
　　那天的天蓝的刺眼，一场雷雨更是将所有的暑气都给去了。姚氏打听到爷不在家，所以，她就想在这个进门没几个日子的八夫人面前发发淫威。她自己打扮的珠光宝气，身后领着四个贴身丫头更是威风不足。古月轩的西园是钟俊离自己的住处，这里是她们这些后院女人们所不能靠近的。莫愁住在紧邻西园的甘宝园，钟俊离无论是去她们的园子还是进出古月轩，这里都是必经之地。因此，能够住进甘宝园是姚氏一直的心愿，哪曾想她这个进来快半年的人，竟然被一个进来不过一周的人给打败了。
　　她们一群女人盛气凌人的来甘宝园撒野，守在甘宝园门前的丫头芙蓉就道：“七夫人，爷吩咐了，除非八夫人愿意谁进去，谁才可以进去。否则一干人等我们一概不听！”
　　“笑话！若是老夫人差人来传话，你们也会这么说吗？”
　　“老夫人差人来传话自然有给老夫人听的话。七夫人是爷的夫人，我们自然得听爷的。”
　　“哪里来的贱蹄子，也敢跟我说理。想当初夫人我得势的时候，你们算个什么东西？现在倒拿起谱来了。快给我滚开。”
　　“七夫人，实在是对不住了。如果让你们进了屋子，我们铁定也完了。”芙蓉，秋桐，青梅，白菊四个丫头说着就“普通”一声跪了下去，说什么就是不让七夫人进入甘宝园。七夫人从来都是强势的主儿，她欺负人欺负惯了，整个钟府管事的老太太，小叔子都给她撑腰，爷虽然现在有些冷落她，但是她相信只要自己将这个勾人的小蹄子好好教训一顿，爷迟早会回到她身边。
　　所以七夫人上前就给了这几个丫头一人两个耳光，她嫌自己打的手疼，所以就叫来小厮道：“把她们给我拉着，死活不许让她们坏我的事。”
　　那些甘宝园的小厮也是从下面调上来的，他们只知道这个八夫人得宠，但是听到最多的还是七夫人在钟府如何如何，所以站党时不免就站到了七夫人的身后。七夫人让他们将芙蓉等人按住，他们也就遵命上前将丫头们按住。七夫人非常满意的走进了园子。
　　甘宝园果然不同凡响。钟家虽然是京城大户之家，家中珍藏更是数不胜数。主子们住的园子，个个都是雕梁画栋，如入仙境。像七夫人居住的长春园，里面就养着从那些金发绿眼的国家进贡过来的金丝猴、夜莺等。甘宝园虽然没有养这些东西，但是这里的装潢更显金贵，大气。就说摆在外厅里的那个只做观赏用的珐琅瓷器花瓶，都是前朝的宫廷用器。墙上的水墨字画，内室里可以常年发出幽香的屏风，无不都是从全国各地搜寻来的价值连城的宝贝儿。
　　莫愁此刻已经醒了，她坐在床边的白狐地毯上，垂到腰际的乌发随便散落着，上身是一件火红肚兜，下身则干脆光着两条长腿。白皙的皮肤上泛着星星点点的吻痕，这让七夫人看了更是火冒三丈。
　　“妹妹好姿色！这都日头上梢了，你还这般衣衫不整的样儿，就不怕损了我们钟家的颜面？”她妒火滔天的盯着莫愁，只等着莫愁反抗她，她就要好好的修理她一顿。没想到莫愁拿着羊脂玉篦子慢条斯理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对她仿若视而不见。
　　“哦，瞧我这记性，我记得妹妹是个聋子，当初进家里时差点将老夫人给气的生了病。妹妹好能耐啊！不过姐姐我不喜欢居高临下的和人说话，巧慧，你上去扶八夫人起来，我和她好好的聊聊。”巧慧闻言就走上前去，可是就在她手上的细针就要扎到八夫人时，原本趴在莫愁腿上睡觉的黑猫忽的睁开眼睛，对着巧慧就敌意非常的“喵”了一声，巧慧被这黑猫的绿眼珠子看的情不自禁的倒退两步，手中的针差点就暴露了。
　　七夫人见巧慧被一只猫唬的差点坏了她的好事，她上前就拉着巧慧的耳朵道：“死丫头，平日里见你机灵见的，怎么了，我让你扶八夫人起来，你哆嗦什么？没用的东西，给我滚一边去。”
　　巧慧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对七夫人道：“夫人，奴婢知错了，夫人，你就不要罚奴婢了好不好？”
　　“这里是妹妹的房子，罚不罚还要看妹妹的意见。你说呢？妹妹。”七夫人面带挑衅的问。
　　巧慧听到她这么说就赶紧爬过去求八夫人开恩，这次她是卯足了劲要对八夫人下手的，因此众人看到的是她跪在八夫人面前声泪俱下，而实际上她却是趁着这个机会准备将银针刺进莫愁的几个穴位。这些针不会伤及人性命，但是却能够叫人疼痛难忍，痛苦不堪。七夫人想着反正众人也不会指责她伤了八夫人的，这个家里谁敢告她的状？
　　谁知巧慧的手离着莫愁还有一寸时，就看到那只黑猫“喵”的又是一声，直接一个锋利的猫爪抓到了巧慧脸上，巧慧当场尖叫一声，捂着脸就在地上翻滚大喊起来。黑猫的这个动作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唬着了，而七夫人在这里耽搁的实在太久，钟俊离也回来了。钟俊离黑着脸从外面进来，看到屋内这个场景，当下就跟要吃人似的狠狠盯了七夫人一眼。他以前可不会这么看七夫人，七夫人向来闹腾，钟俊离曾经还夸过她，他说她胆子大，敢触老虎的胡须！所以七夫人明着是欺负人，但是却也是他默许的。
　　“爷。”七夫人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实际上她在钟俊离面前向来都是笑意盈盈的。她喜欢钟俊离，一心一眼只有钟俊离。可是这个曾经那么宠她的男人，现在眼中已经没有了对她的怜爱，他烦了她。
　　“我的话看样子已经不起作用了啊？瑶瑶，如果我不回来，你是不是也想把我的西园给拆了啊？”丫头们全部都跪了下来，毁了容貌的巧慧也被芙蓉她们给抬了出去。
　　“妾身只是多日未见爷，想得慌。”姚氏答。她其实很少对钟俊离说讨喜的话，但是那也是因为自己很少见到钟俊离发怒的样子。今天钟俊离看似云淡风轻，话语亲和，但是姚氏听了却觉得很慌张。
　　“我看你身子最近也不是很好，就在园子里好生呆着，不要再随便走动了。你回去吧。”钟俊离对她说。
　　姚氏浑身抖了抖，她没想到钟俊离会禁她的足。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更何况巧慧不是也已经代主受过了吗？
　　她咬着嘴唇给爷福了福身子，然后就领着一批残将回去了。她就是离开的时候莫愁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作为女人，她深切的感受到莫愁对她的行为非常嘲讽。姚氏越是想着莫愁那张脸，她就越是觉得莫愁像狐狸精。老夫人说得对，莫愁果然是狐狸精，自从她来了家里，许多事情都变了。
　　姚氏仍是不死心，之后几次她都趁着钟俊离不在家的日子去甘宝园闹腾。但是钟俊离已经重新调了小厮在甘宝园守着，这些人全部是喜顺亲自挑的，和芙蓉她们一样，都只听钟俊离的调遣。姚氏气的只能对着芙蓉她们撒气。让她从未想过的是，有一天钟俊离竟然面无表情的来到她这里，二话不说就给了她几巴掌。打完之后他对她说道：“我告诉过你别再去甘宝楼闹事，你真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吗？记好了，以后要是不想过了就给我滚，钟家少了你也不会怎么样！”
　　她失宠了，这次是真的被禁了足。如今被关在这个园子里也快一个月了，她是真的没想过钟俊离会上她的门。其实她现在有了身子，尤其还是三个月以内，胎儿非常不稳，这个时候行房事对孩子非常危险。但是钟俊离似乎根本没想过这些，他将她拉上床的时候，完全不像是和她上床，倒非常像是在拿她泄愤。七夫人苦笑一下，就是这样又有什么关系，她爱那个男人，宁愿自己死了也要爱他。她其实也恨他，但是看到他到了这儿，那些怨恨、委屈就统统不见了。
　　早上醒来没看见钟俊离，七夫人又恨得咬牙切齿。还好钟俊离不是去了狐狸精那里，否则她肯定得想着和狐狸精拼命去。
　　早饭过后，钟千乙竟然来了。看到姚氏正在喝丫头们煮的安胎药，他就说道：“你最近怎么啦？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打扮自己。看看你吧，快同黄脸婆差不多了。”
　　钟千乙非常随便的在七夫人边上坐下，俩人挨得很近，七夫人被钟千乙身上的那阵熏香弄得有些胃里不舒服。没办法啊，怀孕的时候总是对什么都反应大。姚氏是典型的江南美女，小巧玲珑，长的更是水灵剔透。只是那大小姐的性子有些不讨人喜欢。在钟俊离的八个夫人中，钟千乙和她关系最好。在钟千乙看来，皇帝后宫那些嫔妃不算，整个京城除了自己园子里的绿袖，就属她长的最标致。当初若不是自己的大哥娶了她，钟千乙绝对不会将她让给别人的。因为姚氏够漂亮，所以她不管做什么错事，钟千乙都会第一个上前为她“排忧解难”。这也是老夫人从不找姚氏错处的原因。
　　“我现在是有孩子的人，大夫叮嘱了，不能像以前那样化妆熏香。”
　　“那还真糟糕。”
　　钟千乙将她喝完的碗端过来闻了闻，然后苦着脸道：“瑶瑶，你整天就喝这种东西啊？还真是自找罪受。”
　　“我又不是你们男人，做完了事可以潇洒的走人。况且女人一辈子怎么可以没个孩子伴在身边？”
　　钟千乙就跟见了鬼似的看着她，他在她脸上搜寻了一阵，然后说道：“是不是有了孩子的女人都这样？怎么连你也开始说起孩子的好处来了。以前你还是挺有趣的，想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无论是胡闹还是争风吃醋，那样多好？”
　　“你说的轻巧，如果我没了孩子，不考虑孩子，我老了依靠谁？依靠你哥吗？”姚氏现在对肚子里的孩子简直是万分小心的呵护，她对钟俊离虽然还没有死心，对他存在期待。可是假如有了孩子在自己手里攥着，怎么说也就有了一张王牌。
　　“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聊了。你说的这些话貌似句句都是正确的，但是那些话全都是别人传过的，一点新意都没有。我回去可要和绿袖好好说说，怎么也不能让她怀孕。否则她变得像你一样，我的宝贝还有什么价值？”钟千乙说着撩起袍子就要离开。姚氏被他的话也堵得气的慌，她说道：“是啊，我是想做个贤妻良母了。但凡女人，几个不想夫妻恩爱，子孙满堂的？你回去问问绿袖，她保准也和我一个想法。只是你从来没问过，也就不知道而已。”
　　钟千乙听到她这么说，然后脸上那种“厌烦”的表情少了些。他对她说道：“这就对了，你看，你有了气就应该发出来，为什么非得我去激你你才要这么做？瑶瑶，我是那么珍惜你，你不管做什么，我可曾说过什么？”钟千乙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同对自己特别喜爱的小猫小狗们说：“你们想吃什么，主子去弄给你们吃？”他的关爱里没有爱情，只有那种对美的欣赏。所以姚氏不管做什么，他总是支持她去做。
　　姚氏没想到钟千乙会说这样的话，所以心里一阵感动，她一时没忍住竟然哭起来。
　　“如果爷也对我这般该有多好。”
　　“大哥怎么了？昨晚他不是还住你这儿的吗？我听下人说大哥在你这儿发了脾气，还以为你又是和那个丑八怪发生口角，没想到不是。既然这样，你应该高兴啊？”
　　“我高兴什么？他以后来不来还是两回事呢。”
　　“要不我去帮你把那个八夫人除掉，没了她，你又是园子里最美的，大哥一定会重新喜欢你。”
　　姚氏就跟听了什么混蛋话一样，她非常不看好的对钟千乙道：“这件事不许你插手，你这个人，怎么感觉把人命一点都不当回事。”
　　“那也是她们不值得我当回事。成啦，我得走了，绿袖还要我看看她新做的衣裳呢。”钟千乙仍旧是俊美照人的走了。姚氏看着他的背影，重重的叹口气。实际上钟千乙只是一厢情愿的对她好，很多时候姚氏都不明白钟千乙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以前她还以为钟千乙是因为喜欢她，后来发现钟千乙对她完全没那层意思。不过她也得感谢他，在这个勾心斗角的家里，如果不是他处处维护自己，她怎么可能活的那么自在？
　　她非常恶毒的想，住在甘宝楼里又如何？迟早有一天她也会落到自己这个下场！说不定到时她还不如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