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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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众所周知，钟家是京里有名的诗礼僭越之家，钟家的荣耀就同年氏朝纲一样，自打建国以来就打下了深厚的根基。
提到钟家起家之由，还得插进去一个小故事。钟家的先祖一直以来都是以经商为业，在当地虽说富甲一方却不为贵族之流看好。到了钟世南这一代，很有远见的他更是看出，若想钟家跻身于世家大族，光宗耀祖，那么家族里必须有人弃商从文。但是在钟世南将家族里的后辈扫视一番过后，他除了对大房的几个孩子还抱有一点奢望，其他几房的那些子简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没有丁点栽培的价值。而钟世南又泛起愁来了，大房几个孩子有出息是好事，但是这些孩子年纪都太小，最大的长子常年泡在商铺里，简直就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商业好手，把他叫出去走仕途有些人才浪费。如此说来，钟世南只能另想办法。
恰逢当时是后唐末期，朝野内外动荡不安，流寇四起，乱世英雄辈出。钟世南似乎又找到了振兴家族的办法，所以，很少搀和政治的钟世南最终下定决心亲自趟趟这遭洪水。可是起义军这么多，究竟哪个才能助其飞黄腾达呢？就在钟世南四处寻觅人才的时候，上苍为他送来了一个救世主。
太祖皇帝年杰当时也是叛军之一。提到年家这支叛军，说起来很可笑。自古起义或是统治者残暴昏庸征税过于频繁，但是身为太守之子的年杰平日里过的可是欺压百姓、霸占良家妇女这样的舒心日子。但是这男人吧一辈子都喜欢追求刺激新鲜的东西，好日子过的多了，年杰也腻歪了。他想，既然别人都闹着起义，为什么我不也跟着起义呢？起义成功了我就是这整个天下的主，荣华富贵自然是现在比不上的；就算失败了，他们家也有的是钱，只要隐姓埋名躲起来，一辈子也吃喝不愁。
年杰自恃看过几本兵书，会些棍棒拳脚，还真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于是他率兵起义了。年杰的父亲是个馋上媚下的主儿，很得后唐皇帝喜欢。没曾想这个臣子的儿子反了，年太守一时畏罪，自尽了。年太守一死，年杰真没了退路。所以也许开头的时候只是觉得领兵打仗很好玩，但是后来却是骑虎难下，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这后唐也确实是气数已尽，活该年家坐拥天下，没了后顾之忧的年杰仿若脱缰野马，其势不可挡。短短两年，长江以南的版图便被他纳入麾下。都说骄兵必败，年杰这个少年天子更是被自己这些丰功伟绩迷了眼睛。他心想，我不过是随便指挥了兵马，就占据后唐四分之一的江山。照这个形式下去，江山大一统不是指日可待吗？他做着这样的美梦，不顾部下建议，一味的征战。年家军确实所向披靡，但是后备不足，许多士兵到了后来缺衣少粮，军队里怨声载道。而后唐明武帝二十八年的山东一战，彻底将还沉醉于自己的丰功伟业中的太祖给惊醒了。
太祖皇帝率军二十万与同是义军首领的张义在山东展开决战。张义部下不足八万，并且在太祖看来，张义身材瘦弱，面皮白净，不是帝王之相。所以，他也就没把张义当回事。而轻敌的后果就是年家军先是被假装与其联盟的张家军在水中投毒，后又被趁人之危赶尽杀绝。太祖皇帝的铁狮瞬间倾塌，最后不得以之下太祖皇帝只能携带百位亲随突出重围，逃亡而去。
也许钟世南活该走运，就在他纠结着不知道该把宝压在谁身上的时候，太祖皇帝出现了。太祖皇帝一路上都被人追杀，狼狈不已，犹如丧家之犬受尽屈辱。落魄中的人最容易感动，年杰也一样。如果是在他荣耀时，像钟世南之流是断然不会被其拉着称兄道弟的，但是当世人避他如蛇蝎时，钟世南这样的富商仍旧拿他当上上之宾，他当下就向钟世南保证，今后只要他年杰如何如何，定不会忘记艰难时刻的兄弟。听其诉说资金不足，钟世南更是倾囊协助，还多方替其联络走散的部下。
太祖不久后便带着随从重又启程，而这一别便是六年。钟世南仍旧在老家经商，命人打听太祖消息，与其书信往来。后来太祖攻进京城，强制明武帝退位，他承袭大典，建立年朝江山，过足了奢侈放荡的君王生活。而他落魄时的结拜兄弟——钟世南，现在哪还能被他记住，年太祖早已把他忘的一干二净了。钟世南终未等到太祖皇帝的圣旨，他于年太祖二年去逝。
太祖三年夏，黄河长江一带降下大雨，数月不停，直接导致江南洪灾不断。百姓更是流离失所，各地灾民数量持续上涨。国内刚平定下来，现下又有动乱之势。国库空虚，想要调出银两赈灾是非常难的。除却宫廷皇族不算，整个国家都很穷，而坐视天灾不管的话，恐怕年朝很快就要走上后唐的老路了。太祖龙椅还未坐热，对这等天灾他自是忧心如焚。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一个自称是逍遥子的游侠自荐面圣。
逍遥子道骨仙风，鹤发童颜，长须美目，特别夺人眼球。太祖皇帝如今是病急乱投医，所以凡是逍遥子的话他都深信不疑。逍遥子道：“天灾不过是上苍惩罚圣上忘恩负义之过。圣上若想天灾早去，只需降下圣恩，抚平旧友，年氏江山定会稳如磐石！圣上如若不信，年氏王朝大势去也！”
太祖皇帝听了，急了。忙问逍遥子他所负和人，平心而论，太祖皇帝自认负人太多。没办法啊，皇帝这个位子谁都想做，所以拼到最后当然是最有能力的人梦想成真。逍遥子扶须执笔，写下一首七言律诗，飘然而去。太祖读完诗大悟，立刻着人以“亲王”之礼去金陵请钟世南来京。
得知钟世南已逝，太祖皇帝悲恸不已，亲自去其墓地祭奠老友，还落泪感叹。此事传出，百姓具感怀，称赞太祖皇帝仁义礼贤。太祖皇帝并未因钟世南去世而忽略钟家，相反的，他将钟家一族尽数迁至京城。封已逝钟世南为“定国公”，并且让钟家世代皆袭爵位。
嘿！还真是奇了怪了，自打钟家迁至盛京，洪灾不久便退去，接下来的七年更是连连丰收。太祖皇帝对逍遥子的那番话更加笃定，他也相信这一切的福音是钟家带来，对钟家更加宠爱不已。太祖皇帝的行为让朝中众臣子对钟家嫉妒红眼起来，有人在太子面前告状，言钟家恃宠而骄，出言辱没皇家。太子也厌恶钟家，在他看来，老道士的那些话都是唬人的，什么自己父亲对钟家不义从而惹来灾祸，他认为这一切都是钟家利用天灾兴风作浪。所以明里暗里，太子都和钟家斗得不可开交。钟家能够取得如今的荣华，他们自然有其特殊能耐。太子一个年纪轻轻的血性少年，跟世代在商人堆里勾心斗角的钟家人相比，心计肯定要落下一截。所以最后两虎相争换来的不是两败俱伤，而是太祖大怒，灭谄媚蛊惑之人，禁太子半年的足，赏给钟家一块世代有用的免死铁牌。
到了钟俊离这一代，钟家在年朝已经历经四代，他是第四位长房，年龄二十一岁。
钟俊离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不平凡的人。
他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并且，他从来都很厌恶别人把他和自家显赫的门第联系在一起。无数个午夜梦回，他都会去想，假如太祖父当初没有创下钟家这份家业，假如不是太祖父临死之时设计出的那一番迷惑太祖皇帝的“神论”计策，那么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他其实很讨厌自己现在的身份，因为自己出生便注定了会是钟家的继承人，因此不管他怎么努力，他也摆脱不了钟俊离这个身份。他活在太祖父的影子下，无法自由的雄鹰展翅，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这对身为男人的钟俊离来说很难接受。
钟俊离心里对自己家族里这些男子都不看好。自己的亲弟弟千乙，长得美，风流倜傥，却是一个很没抱负的人。他不会像自己一样，担忧着人生如何才能不平庸。他想到的只会是京城新近又出现了哪出好玩意儿，今天的日头怎么样，有不有利于他牡丹亭里的那些牡丹生长。他会花几千两银子买一个实际上也就值几十两的青楼歌妓，若是众人问他为何，他就笑眯眯的告诉人家他出的这样的价格才是那位歌妓该有的身家！
钟千乙脑子里装的只是一切和美有关的事物。如果一个相貌绝美但是众人皆言其品行恶劣的人站在他面前，他仍然会毫不注意的和人家称兄道弟，最后就是自己被骗的身无分文他也从不后悔。在他看来，因为那个人是美的，所以他的过失也就微不足道了。
怪物！钟俊离这样想。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即便自己是钟千乙的大哥，他也没理由去管他。当然，钟千乙也不会听任何人的劝，他向来是我行我素的。
还有几个堂叔家的子，他也很看不好。钟莱、钟龄以及别的钟姓子弟，这些只知道玩物丧志的败家子，挥金如土，无恶不作，如果不是他对他们严加管制，怕是钟家早就毁在他们手里了。身为族长，钟俊离因为家里这些人渣而觉得羞耻。但是这有什么办法？他是族长，他的工作就是管理好钟家。所以钟家人闹出了事儿，他还是要出面为其平息。
哎！要是自己能够早生四百年就好了。如果他早生了四百年，或是他同太祖父的身份交换，那该多畅快！那是一个钟俊离向往的年代：无休止的战争，破碎的家园，孤苦无依的美人骚客，挥斥方遒的英雄豪杰……这个年代虽然是流血的年代，可也是最好扬名立万的年代！他要是出生在这样的时代里，他一定是个真真正正的大将之才，而不是拾人牙慧的“族长”！他觉得像现在这样一个安逸的和平岁月，除了磨损掉他的意志雄心，便什么都不剩下了。
看看现在的生活吧！早晨被俏丽的丫头伺候着更衣起床，接着是一大家子围在一起用早膳，然后去给老夫人请安，上完朝后就是处理一件又一件公事家事，乏了便呼朋唤友去各地找乐子！真无劲啊！一辈子好像也就这么点事，这让一心想创造出辉煌大业的钟俊离倍感烦闷。
今日的钟俊离仍然没有处理公事的兴趣。他坐在书桌前，手里攥着沾满墨汁的毛笔，也许是他握的太久，原本安居于毫毛里的墨汁终于不安生起来。它们任性的顺着笔头一点点往下流，最后终于汇集成了一个点，四仰八叉的躺在了桌上那张白的让人恍惚的宣纸上。钟俊离皱皱眉头，丢掉毛笔，将背靠在铺着竹皮的靠垫上，一副疲乏至极的模样。他又在思考这些天来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了，他觉得要是自己想出了原因，他的生活就不会这么无趣了。
书房里伺候主子的四个丫头，个个低眉顺眼，连大气也不敢出。偌大的房间里，响彻的只是窗外鸣叫的蝉音。钟俊离想着，这些蝉为何叫的这般欢快？人和畜生的区别在于，人受了委屈或者得了好处，聪明的会选择将情感藏起来。而畜生则是尽可能的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忧伤，他的得意。他的目光紧锁着屋顶，他养的那只波斯进贡的白猫大白天的就窝在拐角处睡觉。
丫头们当然猜不到主子的心思，她们只是觉得这个主子最近很是喜怒无常，但是如果说是因为家事国事让他着恼的话，也不应该的。京城里最近都没传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家族里也没有什么事传出。既然如此，他这又是为何烦忧？她们想着，主子脾性不好，那么她们可一定要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像这等大户人家，奴婢们犯了错被偷偷处理掉那是再正常不过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钟俊离却也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仍旧是静悄悄的，窗外的阳光照得世界到处都是亮堂堂的，热的不行。丫头给他端上来一碗凉茶，他吃了两口，喜顺便急急忙忙的穿过走廊立于门前。钟俊离免了他的安，问道：“有事吗？”
“爷，山东那边传来急报，老太爷的墓被掘！”
“有这种事？报给官府了吗？”
“官府已经查了，但是盗墓这种事历来都是杀不尽的！所以他们也只是走个过场！”
“连当朝定国公的墓都敢盗？这群人的胆子还真是大呀！喜顺，你去安排一下，我们明天便回山东老宅看看。”喜顺领命下去。钟俊离提笔写了几封信让下人送交给信主，然后便往老夫人的住处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