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9章 远东.生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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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古蒂站在陌生的街头，感受身体跨越大半个地球的时差反应，他隐约想起了一年前在马洛卡度假时与拉莫斯的谈话——水水是个被家长看管过严的孩子，从没走出过西班牙，古蒂一直想也许俩人过从甚密是他想在自己身上汲取浪迹的元素。
“I'll surely fly away someday！”那小子曾流着口水说。
“Fly to where？”
“东方！”
“东方啊~”
那时他们就像两头猪一样懒洋洋地凝视着东方，一个忧伤中带着憧憬，一个憧憬中带着忧伤。
如今他就站在这里，在这个北纬三十度最东的都市。简简单单“Far East”两个字就能让拉莫斯在短信里羡慕到想死。
然而这里并没有传说中柔美的江南style，他能看到的只是繁华与喧嚣——比马德里和巴塞罗那更繁华，比欧洲很多城市更喧嚣。说不失望是假的，跨过千山万水都找不到一个世外桃源是件令人绝望的事。但是，古蒂仍然觉得那种仙境般的地方应该不只存在于西方人的传说里。真实总潜藏于浮华背后，如果你肯细细去找，说不定就能碰到。
梦想和现实的差距的确让人悲哀，但潜意识里对梦想的不信任和对现实的过分苟同，更让人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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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童话》第二阶段取景点，是著名的上海陆家嘴金融中心。上午的拍摄刚告一段落，剧务组正忙着把保险绳等道具从金茂和环球两座摩天大楼楼顶拆除。阿隆索帮古蒂卸下威亚，脱掉几乎嵌在肉里的复杂服饰。
“下午大家休息，抓紧调整时差，今天状态都不好。明早八点半继续！”白导夸张地裹着件冲锋衣，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Leo，不如我们……”于是，两位主演间“例行”的“戏后交流”又开始了。
“不去！”口气就像当地人说“钓鱼岛是我们的”一样坚定。
“人家还什么都没说呢~~”最近被Cristina传染了严重的撒娇毛病。
“你除了会去喝两杯你还能干嘛？这里是中国，不是你家西班牙！”
“误会了，这边的酒我你让我喝我也不敢喝。我只是想去逛逛而已。你看，咱们在上海最东边的区，没准走一走就能走到太平洋。”
“我赌走不到，赌一顿晚饭我就跟你走。”
“没问题！输了宵夜也算我的。”
于是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消失在世纪大道青翠的季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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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梅西非常烦躁，皇马那两个绯闻男女台前幕后轮番骚扰他。古蒂倒还好，这种浪子很多时候就是说说罢了，活跃活跃气氛搞好关系什么的；但是那个Cristina……真不知道她就一两个镜头剧组大老远把她运到中国来干什么，居然跑到这么远都甩不掉。
所以其实古蒂来叫他逛街的时候他心里是愿意的，只要能躲开那个腻腻乎乎的女人，去哪儿都行。而且好不容易来到一个不会人人都认识他的地方，他也十分跃跃欲试想出去玩玩，顺便满足一下这个约了自己无数次被拒仍然锲而不舍的先生，省得白导整天在他耳边恶俗地念叨些要拍吻戏了要拍吻戏了你俩快点培养感情什么的。
吻戏……
记得自己第一次拍吻戏时出道都三年多了。很巧，那部戏取景也在中国，不过不是上海，是首都北京。当时他跟Ronny已经交往了不短的时间，吻戏什么的，反正……唉私底下也没少演。
谁知道拍摄当天，那个“经验”丰富的动作派影帝，居然提出——借位！
傻的是自己当时居然以为Ronny只是怕他没经验会紧张卡戏，怕他不好意思……现在想想，那人只不过是欲盖弥彰，害怕走漏了情绪罢了。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一心向沧海……
从此梅西只要听到“借位”两个字就觉得讨厌。然而那个人，在之后不多的几次机会里，一遍遍地说这两个讨厌的字！他恐怕还以为那也是自己想要的处理方式吧？他一定是这么以为的！
可是Leo.Messi，你居然一次都没有跟他说过你不喜欢！你能怪得了谁？
深陷在自责委屈和懊恼中，他被动地跟随古蒂的脚步。那里有道金色光芒，他不想思考，只想被照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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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如果闭上眼睛，就会忘记方向。那是否，在这个极东的村落向西面对日落，就如同身在西班牙，朝东迎接日出？
——你的金发，像朝阳一样好看。
闭上眼睛，却只看见多年前，那个“夸奖”自己的他。
亲爱的台风海啸啊，快点过来弄死我吧！
桑蒂曾说，如果你总想着世界末日，说明你潜意识放弃了自己，厌倦现状又无力改变，还耐不住性子过混日子的生活。渴望被拯救或者被毁灭，却懒得靠自己，一切都靠天。中五百万时最好单枪匹马，倒霉的事就恨不得拉上全世界垫背。
桑蒂还说，你那么渴望世界末日不会是想跟某人殉情吧？
把头埋进高耸的衣领，躲避阳光，躲避风，躲避所有一切。
——殉情，也要两个都有情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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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ti，你睡着了？”身边有人轻轻推了他。
古蒂软绵绵地睁开眼看看叫他的人，就好像刚才真的睡着了一样。他们最终没能走到太平洋，却成功地在一条叫紫薇的小路两旁，找到一片貌似之前被他形容得唾沫横飞的江南水乡。
如果该隐走到这里，会不会又是一个挪得之地，地球上永不停息的徘徊者。
“你知道吗，上海可是全世界离罗萨里奥最远的城市。”梅西踩上桥头栏杆摇啊摇的望天，仿佛要探索这片与家乡昼夜永隔的苍穹，有何不同。
‘是么……那它多半也是离布宜诺斯艾利斯，最远的城市。’古蒂低下头，垂直看向地面。
从这里下去，穿过地壳地幔地心，穿越一万两千六百公里炙烈神秘的岩石，是否能到达那叫潘帕斯的白银之城的某一个客厅、卧室或花园，在那里，正有你天蓝色的身影？
小溪边那扇窗还在反复播放磨花了音的旧磁带——
“在地球两端
日夜分割我俩
沾上琴弦的思念
唱出对你的缱绻……“
他又开始没着没落地想念雷东多，疯狂的想念。多年以来，这种想念之于他已轻车熟路，以至于在神经系统循环系统都铸就了最高优先级。无需启动，也不能终结，一直一直循环，生生不息。
那些喜欢到处乱跑的人，往往心里都有一个扎得太深的根。你深爱它，却带着浓厚恨意。这么多年四处浪荡，跟所有擦肩而过的人放肆交往，只不过想找一个有能力迷住自己的人，冲散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背影。
早习惯穿梭充满诱惑的黑夜，但却无法忘记你的脸。
他知道，只有重新学会去爱，才能得到解脱。重获爱的能力，不是从身体，更不是从金钱名望房子车子，而是从心。
被人打死的心，只有靠自己让它复活。
就算失败再多次，就算跟再多人疯恋到彼此厌弃，也不能放弃尝试。
哪怕是绝路，也决不认输！
只是他并不知道，无论奖惩，命运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在那位“对的人”到来之前，每一次撕心裂肺自虐的痴恋，都可能是他最后的，倾心错爱。
魔咒回光返照，也值得祭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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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东的夜幕妖冶锃蓝。星辰恍惚闪躲，偷看般地阴险发光。果然和西班牙傻里傻气的天空不一样。
只道是输了赌局请两顿晚饭而已，古蒂完全没想到这死孩子能吃得这么high。早听闻其平时除了拍电影就是吃饭睡觉打游戏，活脱一个卖艺宅男；相对的只有自己这一型浪子才能疯出此种动静。这是被班门弄斧了还是被喧宾夺主了？
梅西简直开心死了。自从红到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级别就没再来过这么热辣的场子，还别说敢甩开腮帮子吃大排档了，经纪人会弄死他然后自尽的。
等一下，这个皇马的，该不会图谋不轨想软处理了巴萨当家台柱吧？
皇马巨星坐在对面，水蓝色双眸中充满淡淡的忧思。
“Leo，你说你这么能吃，怎么不长肉呢？”古蒂幽幽地说。
“这算什么能吃！你知不知道我们南美人都^&%!@*%)*&$^#……”后面的话全部合着小龙虾、啤酒鸡和羊肉串一块儿给嚼了。
得，哥这辈子可没少跟你们南美人——尤其是你们阿根廷人——在一块吃饭。古蒂想想雷东多又想想索拉里，那家伙一个赛一个的作孽，好么姿势端得就跟吃不优雅就嫁不出去似的，米粒儿恨不得数清楚了再咽。
真想把那两位仁兄拉过来按到这儿学学人家梅西是怎么在世界人民面前给阿根廷赢回印象分的！
“你不吃了么？”在汹涌澎湃的目光注视下，某位吃货终于有那么一丁点不好意思了。
“别管我，你继续！”古蒂那殷切的眼神就像一位欣赏自己大胖儿子吃饭的慈母一般。
小影星忙碌的脸部肌肉习惯性地，呈现一缕红润。
“我说，你知道拉莫斯吧？”古蒂简直服了梅西脸红的本事了，当然他也很欣赏自己落井下石的流氓气质。
“知道啊！”水神大名谁人不知。
“他一直以为啤酒鸡就是陪酒小姐的意思。”卖水货的二段子一向是某人泡“妞”必杀计。
“………………”梅西差点噎死。
继而，某人又达到目的，看到他喜欢看到的笑容中，呆萌的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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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吃得太多的梅西起夜时，偶然听见了同住在一个套房里的古蒂，跌宕起伏的梦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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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西记得，古蒂窜红时自己刚来西班牙。那时隔壁“皇太子秘史”系列已经拍了五季，每季必换主角。直到第六季古蒂横空出世，观众要求保留皇太子的呼声简直比意大利人民要求换总理还高。
他是巴萨一直忌惮着的劲敌呢。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作为台柱梅西当然知道古蒂那虚莽声声的“Fernando”，是在喊谁。
不该由着他喝酒的，传说中的马德里浪子两瓶喜力下去就开始迷糊，说出去谁会相信？
过于惊悸的呼唤，听得梅西寒毛直竖，平时不爱管闲事的他此刻再难按兵不动。
“Guti，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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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嗯？有这句？”古蒂闻言轻轻抬起了头，眼中是呼之欲出的感情。
睡不着的夜，两位主角异常刻苦地站在阳台对起了词。
梅西撇撇嘴，眼珠转了一下，只扫了旁边的人一眼，并不多停留。
古蒂沉默了。
桑蒂曾跟他说，你的梦话从来就只有一句，一个单词，一个名字。在梅西叫醒他告诉他“你做噩梦了”时，古蒂已经在那至少三秒的对视中，看到了同情。
他知道他可以假装看不懂，可以假装听不懂，换别的男人谁都不愿随便跟几乎素昧平生的晚辈聊这等惨痛心事。可是他就是不想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往而深么……”古蒂叹息般很轻很轻地重复。这个看上去如此单纯的孩子居然一眼就参透他多年的纠结，诡异到让人怀疑他的真实。
唯心主义者，从不惧怕过分的自我代入感。他们的世界极端冷酷，只有自己和自己认可的那个上帝，其他的人事物，全都是镜子。愿意的时候，可以全身全情投入去演一场大戏，比真实更真实，比深刻更深刻；但随时都可以累了厌了或根本毫无理由地，抬脚退出所有舞台，甚至不用鞠躬谢幕。而那一面面的镜子都被当作与神交流的深度自省，好比此时此地，这句话并非经过梅西的大脑，而是上帝借由他的口，说给自己听的。
所谓天使，其实都是临时工而已。
“但是，”临时的天使把玩着手中的餐巾纸，继续说，“故事的终结有时和起头一样，无知无觉。你以为是终身制，一转眼，你就再没那种感觉了。”始终再没看他一眼，声音带着预言的冰冷，直飘向远方。
真的可以么？Fernando，真有那么一天我能终结你么？
不用向天再借五百年了么？
“那你呢，你和罗纳尔迪尼奥又怎样？”古蒂冷不丁地问。被晚风掀翻的乱发，有如许的潇洒。
“什么？”如梦方醒的梅西很想看清那双被乱发遮挡的眼睛。
古蒂笑了笑，故意忽略他的困惑，又把视线埋进苍茫的夜色之中。
不错，在正常的皇马人看来，罗梅之间的关系虽然勉强算作亲近，却绝不融洽。就好像，就好像青春期的孩子，和更年期的父母。
但是古蒂知道那感觉，他知道，不仅知道，还熟悉得要命。
他和他的Fernando曾经多少次的那样相处过，纠缠、冷战，没日没夜，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必须每时每刻眼睁睁地看着彼此，眼睁睁看着自己折磨他，或是看着他折磨自己。靠近了痛苦，离开却是不可能。
那种虐恋气场已浸润在灵魂里，深到一眼就认得出来同类。爱情，也讲经验的不是么？
“你还是好运气的。”别像我这样，出局了才知道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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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很久以后古蒂才知道，梅西和巴萨的开始，缘于一张餐巾纸的约定。想着他说那些话时的神情，突然就领悟了他全部的心绪——
原来你只是担心你与巴萨哪天会缘尽……
一场多么离谱的自以为是的误会。
巴萨，巴萨，巴萨，为什么偏偏是巴萨！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9章 远东.生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