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题作文》光尘

4、段子3

　　2.人物1对人物2心怀愧疚，很想接近对方但罪恶感不允许他这么做，最终罪恶感转化成了对人物2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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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平日的午餐已经过去三点钟了，少爷还是没有打算开门进餐的意思。戴管家再也坐不住了，先是撑着身子起床问厨子把食盒要了来，再拄着拐向北边少爷房门口挪。将走到台阶时正好遇见周妈从回廊那头过来，老婆子一见戴管家便大皱眉头，死命向他比着手势低声道：“戴管家，使不得！”
　　戴管家会意，也压下嗓门问：“怎么了？”
　　“少爷说了，任何人都不许进，尤其是您。”周妈左右看看周围没人，赶忙把戴管家拉到楼梯间的角落里：“少爷如今跟吃了枪药似的，现在过去送饭他不吃也罢了，指不定还跟您发一肚子脾气。您身子现在这样了，不值当撞他的枪口去。”
　　戴管家道：“您的好意我记下了，但这事我不做就没别人做得。跟了少爷这些年，他的性子我不说摸了个透熟，起码也晓得七八分。”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腰侧，苦笑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少爷这事因我而起，我怎能不去做个了结？”
　　“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再留。”周妈心下也了解戴管家的意思。少爷是她奶大的，戴管家的性子她也见了二十多年，双方都深深知根知底。如今戴管家这样也是命定的事，主仆一场是缘，缘和缘纠缠不清在所难免。念及此她不禁一声叹息，道：“戴管家，这事本是因少爷而起，您倒不必过分自责。我只是多句嘴，少爷心里下不来台是小事，可之后的事就…总之您自己要…”说到这里，她也喉头一紧：“保重。”
　　“周妈…”戴管家望着她，心里陡然酸甜苦辣全混到一起，许多话儿说不出口，只好连声道：“多谢了。”
　　“哪里的话。”
　　他拎过食盒准备起身，周妈连忙上前扶了一把，见戴管家腿脚实在撑不住又把他送上楼梯才走。房门紧紧关着，戴管家咽了咽口水，挪上前伸手敲了三下门。
　　房里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动，夹杂着不间断的皮鞋步子声。听到敲门，脚步顿了顿，随即传来一声怒吼。
　　“说了多少遍了，他妈的给老子滚！”
　　少爷的怒火也是意料之中。戴管家忍痛倚墙站着，等他吼过了才道：“少爷，戴管家给您送饭来了。”
　　门里突然静了，然后门吱呀一声开开来，露出一张怒火尚未褪尽的脸。见着戴管家少爷立刻瞪大眼，动作明显滞了滞，不过眨眼工夫就恢复成静如死水的晦暗神情。
　　“我吩咐了让你不要来，这帮下人怎么做事的？”
　　“是我自己执意要来，不怪旁人。”戴管家抬手送过食盒，道：“厨子给做了粥和点心，配上清淡的小菜去火。少爷不吃饭，吃些粥也行的。”
　　少爷愣愣地看着他，直到戴管家又伸手递了递才如梦初醒地接过食盒放到一边。戴管家一松手，腰上立刻钻心地疼。他默默咬着牙想捱过这一阵，但少爷还是看出来了，赶忙冲上前一步扶住，随即又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收回手撇过脸去。两人一时无言。
　　良久，少爷才冷冷问他：“子弹伤那里还痛么？”
　　“已经不痛了。”
　　少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不信他，嘴唇扭了一阵道：“粥我拿了，既然你腰上不痛，那就回去吧。”
　　“少爷…”
　　少爷不答话。戴管家望着那张年轻而棱角分明的脸，心下一阵难过。少爷心里想必也不好受，但此事非了断不可。戴管家深吸了一口气。
　　“少爷，我有话要——”
　　少爷咬紧牙死死盯着他，戴管家猛然觉得肺里的气都被抽空了。
　　“不许说。”
　　“我——”
　　“你是告诉我要回乡养病，还是劝我和秦宛娥道歉来了？”
　　“都不是，我——”
　　“——回去！谁允许你来了！！”少爷陡然发怒，食盒也被丢到地上骨碌碌滚了好几个圈，“你腿不痛吗？不痛就滚啊！！”
　　戴管家不答话，少爷更是怒不可遏，死死抓着门框好似要把上面的雕花捏碎似的：“你尝了秦宛娥的子弹了不起了，得着空儿想回去养老了，啊？市长千金的子弹好吃么，爷家里供了你二十五年的饭菜，不如那biaozi一颗子弹味儿香——”
　　“少——”
　　“——你他妈闭嘴！”少爷气得面红耳赤，伸手拂下写字桌上一副红木笔架，摔在地上哗啦啦一阵乱响：“你早就想走了，你们这帮下人用的什么心我都看在眼里。小的时候你碍着面子假模假样地对我，如今老头让我和那个biaozi结婚，你舒了一口大气是吧？你也是，周妈也是，这事怕不就是你们搞出来的。软磨硬泡不成就去惹得那biaozi跟老子吃他妈的飞醋，跟老子玩苦肉计！”
　　“不——”
　　“你跟老头子说要回乡结婚了是吧！你们这群狗奴——！”少爷嘴里不停骂着，声音却哽咽了：“一个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谁他妈真心对我好，都给我滚！”
　　“少爷！”
　　“滚开！”
　　一只镇纸砰地砸在戴管家脚前。戴管家低头瞄了一眼，水色透粉，清亮如冰，那是少爷平日最爱玩的春翡翠镇纸。
　　少爷不说话了，戴管家地弯下腰，掏出帕子把碎块拢在一处。他的手动作得那么慢，腰上的疼一阵紧似一阵，好似阎王催命一般。
　　少爷愣愣地看着他。“你——”
　　他将帕子放在地上，然后直起身。又是一阵钻心的痛。
　　“少爷，我走了，粥记得喝。”
　　“戴方朝你——！！”
　　他缓慢而毅然决然地转过身，以一个腰上吃了枪子的人能有的最快脚步，头也不回地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