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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曾经沧海难为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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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已经记不清是多少次叹气了,我坐在树杈上,百无聊赖的晃着两条腿。将鬓边的一缕头发绕过来又绕过去,这便是我这几天必做的事了。
蛐蛐儿还未出现,青蛙还在冬眠,虽在着青山上有无数奇花异草,却是一年年看厌了的,春天迟日的阳光懒洋洋的、温温的照在我的脸上身上,纵使我平日再好的精力也禁不住眼皮打架,思睡昏昏了。
不行!我用力的拍拍脸颊,忍住如山倒的睡意,这一天可不能又这样混混沌沌的过去了。我今天要——下山!在这山待了五年,无趣的紧,在这样下去我非得闷死不可!站起来,张开双手,踮起脚尖,微抬右腿,我要美美的从树上飞下去,嘿嘿
可是——
十年前师父那张万年冰山一样的脸又浮现在眼前:“记住,你们身为这天下最具灵力的巫师,东西南北,齐心协力,方能保这天下太平,万不可以擅自出山,扰乱这世间秩序。
——今夕——!”
“啊——”我一惊,被师父的一喝从周公那儿提过来,慌忙抬起头,顺便檫了擦嘴边的口水。“唉——”师父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为师就是说给你听的,你竟然又——”我低了低头,眼光瞟着二师兄不住颤抖的肩膀,心里不住的鄙视:又笑,又笑!身边的小历眨巴着他那黑不溜秋的大眼睛,一脸同情的看着我。
“今夕——!为师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完了,师父真的要火了,我撇撇嘴,“是,师父,徒儿谨遵教诲。”
师父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转向一边:“青儿,你的年龄比他们均长一些,他们不懂事,你可得照看好。”
“是。”一贯清冷的声音响起,像是山涧里泠泠小溪旁的一阵清风,吹醒了我满脑的混沌。
我抬起头,只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不禁眯了一下眼,待睁开眼,他就在那儿,逆光而立,四周皆是明晃晃的,只得见一个轮廓,身子颀长,一身素青衣绝好的勾勒出了他完美的身形,虽然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闭着眼睛想也想得出来,他那一对好看得不得了的剑眉一定是微微皱起,薄薄的嘴唇抿着,透着一丝坚毅。
唉,大师兄永远都是那么的好看,既生我,何生大师兄啊。
我还在继续怨念着,猛然身子一歪,呼啦啦从树上摔了下来,唉,看来我又忘了我刚才始终一只脚踮在树上呢,一直会平衡才怪。
我一手撑着腰,一手不住的揉着屁股,好容易缓过来了,便朝身后的“青爷爷”粲然一笑“下山了——”,青爷爷就是我刚才躺着的那个树,因为一直生活在这所谓的灵山之中,也算是尽得日月山川之精华,早已修的颇具几分灵气,再加上他那吓死人的岁数,就勉强叫他爷爷了。
据说还有一份不靠谱的传说呢,当然,既不靠谱,又是传说,相信的人便没好些,偏偏一些傻气的凡尘女子将这树看□□情的庇护神,还给取了个酸掉大牙的名字——姻缘树,为着捉摸不到的什么因缘,不顾禁令冒着生命危险跑到这禁山上来“挖地”,当然,她们是没法实现愿望的,也正因为如此,我枯燥的巫女生涯就多了一件事——装鬼。
身形一展,足尖一顿,我穿过一道道清可见底的小溪,发梢边净是树叶清新的气息。打定主意,在下山之前我得先将我得爱山的名字给改过来,青山青山,真真是难听,而且一念起这个名字我就会想起和大师兄打赌失败的事。不过,叫什么好呢?大师兄当初硬要用他的名字给这山命名,如今我要将它改为“今山”,以我之名,怎么样?
这样想着,不觉就飞到山脚那块碑石之前。我叉起腰,正准备大展身手时,眼光一斜,忽然像被电击中了一样,蓦地愣了。
这是一个太美太美的少年。他是那样的好看,以前我总以为大师兄二师兄就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男子了,可是他,他——我一时竟不知道要如何形容。
大师兄有着最深最深的潭水一般的眼睛,轮廓分明的五官分外清俊,二师兄是处处放电的桃花眼,就像是早晨的阳光般不容忽视,总是暖暖的。
而他,他,仿若是如诗一般的存在。
我虽不大懂诗,也许用诗这个字来形容一个男子并不合适,可是,眼前这个人,却让我只能想起诗。而且,偏偏只想到了那一句,好像是,那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应该是安然沉睡着。躺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眉目如画,发丝轻扬。周围尽是葱葱郁郁的树木,深深浅浅的,当然丛林见也有不知名的花朵静静的开放着,那样安静,似乎怕惊醒了这个少年的美梦。阳光依旧是温润的,抚过少年如玉的肌肤,如最亲的情人在你耳边呢喃。白衣胜雪,黑发如夜。
仿佛只过了一秒,又仿佛是沧海桑田一万年已过。我打了一个激灵,今夕!你在想什么呢,你好歹也是灵力最强的巫师之一,出场的台词可应该是“为了天下苍生的重任···”你,你,竟然会被美色所惑,你这样怎么对得起天下苍生,这样可是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的呀——我一边自我陶醉的做着拯救天下的盖世大英雄之梦,一边又忍不住偷偷瞄了一个这个美得不可思议的少年。
咦——白衣上的团团嫣红竟不是绣上的花朵,是血!他受伤了!我说怎么没事跑到我这山上来乘凉,难怪了——
我悄悄的走过去,默默念叨,我可不是看着你好看才走进的哦,俗话说,求人一命,胜吃七粒葡萄嘛,何况我好歹也算是个守护巫女呢。我略微看了看身上伤口,还好,只是一些小口子,都不太深。那他为什么一副睡了好久好久的样子,唔,就像是——千年万年。我皱皱眉,将手搭上了他脉搏。
果然,他中了毒。
毒很厉害,也很深。要是常人,也许早就死了。可是,他似乎有一股很强烈的生的愿望,强大的,近乎执念。
我从未见过对生命有如此渴望的人,那,究竟是谁,想要让这个如此热爱自己生命的少年死去呢?这样诗一般美好的男子,谁又下得了手伤害?
纵使心里有很多疑惑,我也顾不得这许多了,现在救人才是大事。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背起来,想不到他看起来跟竹子似的,却是那样沉。我背着他艰难的向前,心里做西施捧心状:
唉——今夕,你真是这世间最善良的女子了,啧啧。
风吹过,树木发出沙沙的响声,发出人轻轻太息一般的声音,春日的青山,有暖意,亦有凉意。
总算是将他带到了我休息的小木屋,我将他放在我平日睡的竹床上,擦了擦汗珠,坐在一旁。他依旧是那样安然,恬淡的睡容美的惊心动魄,长长密密的睫毛如帘一般,遮住满满的心事。我默默嘀咕,算你运气好,要是你没遇见我,可就惨了。我起身,找到能解百毒的百花丸,生硬的掰开他的下巴,将药丸和着水灌了下去,还好,挺顺利,看来这人求生的欲望真的很强烈。
于是,那个问题又浮现出来,是谁害了他,究竟又是为何?
不过我对于想不通的事最好的办法便是不想。
不一会儿,我就又呆呆的看起他来。白衣白衣,二师兄也是一身白衣,你们一样,却又不一样。二师兄同我们一样,衣服均无半点修饰,是宽大如云的素白衣。而你的白衣上却在袖口衣领处以金线修成了繁复华丽的花纹,衣边处还缀有细细的流苏,真真是俏丽呀。还有,这是什么,我拿起他腰间挂着的墨玉。触手温润细腻,貌似被雕刻成了龙的样子。倒是眼光不错,挺配你的。
胡乱的想了一阵,见他没有要醒的样子,天色已渐渐暗了。唉——今天又没有出去成,我叹了一口气。只好收拾了一阵,看着他好看的容颜,手托着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是梦。梦里有一片悠扬的笛声,是那样的深情婉转,我的灵魂宛如沉浸在这一曲笛声中,身体也随着笛声轻轻地浮起来,在半空中飘着飘着,如水的的月光照在我的身上,空气中好像有一股诗意酝酿着,是醉人的,酸酸的味道。
早春鸟儿的啁啾将我吵醒,我睁开朦胧的睡眼,引入眼帘的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我一下子跳起来,该死的,什么时候竟然伏在了他的身上?还做了那样美的梦。
我的脸顿时如火烧一般,还好,还好他没醒,要不然我真的得丢脸死了。连连起身,洗漱了一番,他还没醒。不陪你了,找青爷爷去。
那名少年长的还真是俊呀。
我坐在树上,托着下巴,等他醒来是要求他带我下山玩呢,还是要他陪我在山上玩呢。
这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