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长安》悔焰

108、不良于行

　　窈淑居。
　　夜色沉沉，烛火辉煌，窈淑居的正厅恍若白昼。太医们聚在一起商量着对策，那秦.王妃如若不能醒来，屋内那位黑沉着脸，如煞星一般的秦王大人哪里能饶了太医院一干人等。
　　脉象各自都已号过，兼与孙邈判断一致，是有滑胎迹象，但并非胎不可保，难就难在那昏睡中的王妃根本药石不进，喂什么吐什么，才令那孙邈与众太医慌了神儿。
　　正厅内的众人窃窃私语，没人有什么好办法，内室只余李世民、孙邈与太医院的秦思还在。
　　“孙军医！试试艾灸何如？”秦思的神色沉稳，再次复完脉后与孙邈相商道。
　　“王妃一直无法进药食，如若一如此番，此胎可恐不保！而且……”
　　秦思的眼底闪过一丝忧虑，这秦.王府的孙邈针灸手法了得，自己早有耳闻，但此番施针两轮，仍不见王妃有一丝意识清醒的迹象，看来必须再借外力调理才行，也许艾草熏灸是一种可行的方式。
　　“只不过……”孙邈有些迟疑，此时艾草熏灸，若穴位与灸量控制不当，反而会误致滑胎，但就像秦思所言，若王妃一直无法清醒喂以汤药，也着实凶险。孙邈定了定神，瞧了瞧那仍旧昏睡中的阿宓，着实不解，她并没有受何外伤，为何会一直无法清醒，还梦呓缠身了。无奈之下孙邈只得与秦思配合，在阿宓的大椎、风池、百会穴循环施灸，希望能令她清醒。
　　“大王！”孙邈低声唤着床榻前有些失神的李世民，瞧着他发髻微乱的样子，不经意的抿嘴摇头，这俩，真真是止不住的折腾。
　　李世民抬眼瞧了瞧欲言又止的孙邈、秦思以及他二人手中的艾灸条，自然知晓他们要做什么，李世民将阿宓的被角揶了揶，抚了抚阿宓的额角的碎发，没有多言便自个回到窗边的桌椅前稍事休息，眼角余光却瞧着那床榻的方向。
　　梦呓缠身，是啊，一刻也不离的守在她身边，眼瞧着她梦里一直在唤着杨侑、唤着父皇，还有那谦谦公子……，瞧着她那药食不进，好似一心求死的模样，李世民的心慌了，比白日里瞧见她在血泊中时心慌了，比她与他并肩而行时心乱了，比她拒绝自己的帮助，独自求着李建成，保全独孤盛尸身时更加地无可奈何了。
　　“大王！属下有事禀报。”突来的李立打断李世民沉沉的思绪，未曾多言，只是颔首让他继续道。
　　“沁苑的侍女来报，苑内那主子难产，已发作数小时胎儿无法娩出，恐有危险！”李立在李世民耳边低声报着长孙清音那边的境况，李世民的眼神有些空洞，思绪飘忽，若有所思地说着：“不是一早便安排了稳婆在院子里候着吗？”李立听着李世民的说法，不知道如何答话，想着那门外沁苑的婢女焦急的模样，有些支支吾吾地道：“说是难产，血崩，稳婆没了办法！”
　　“陈祈，安排一名太医随李立去沁苑。”李世民的语气里透着些许疲惫，简单交待了两句便退回了内室。
　　室内已然是艾烟缭绕，孙邈和秦思的脸上透着欣喜之色，上前与李世民道：“大王，王妃的身体状况经过艾熏已有所好转，半日内必将苏醒，但保胎药依然无法吞咽！”李世民没有答话，自个儿走到阿宓塌前细细瞧着她，只听得榻上之人仍在呓语着“母妃、父皇……带宓儿走吧……，愔哥哥、侑儿，等等我……”
　　“孙邈！再拿一碗药来！”只见得李世民接过孙邈的药，扬手示意屋内众人退下，独留自己陪着：“宓儿，你真的要舍弃世民哥哥吗？真的要舍弃我们的孩子吗？”李世民眼神里只余落寞，轻轻握着阿宓的手道：“但是你说过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世民哥哥不会放了你，绝不！”说着说着，李世民的语气里透着些许不甘与怒气，仰首喝下一口药后，便伏上阿宓的微微开启的双唇，将口中的苦药慢慢渡给阿宓。
　　沁苑内室，长孙清音已承受不住生产之痛，痛晕了过去，两个稳婆手忙脚乱的不知如何是好，傻愣愣地瞧着小兰一口口喂着吊气用的人参汤。
　　“你们俩在这儿楞着干什么！你，去窈淑居瞧瞧，太医怎么还没有过来！”小兰抹着眼泪，继续喂着长孙清音参汤：“小姐，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一夜不眠不休的折腾，满院子的人早已疲惫不堪，忽然而来的婴儿啼哭之声，打断了这短暂的宁静，太医的指导下，两个稳婆终于为长孙清音接生娩下了孩子，但随即而来的声嘶力竭的痛苦声，却让秦王府的众人不知所以，只是后来才晓，沁苑的长孙王妃因难产时间太长，孩子在胎内窒息，恐会不良于行。
　　窈淑居的正厅内，众太医们聚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地议论着什么，太医院魁首来回踱着步，时不时抬头瞧瞧，打探着内院的动静，心里暗自盘算着，屋里那位若此番醒不过来，秦王只怕是新仇旧恨一并算与自己，这项上的人头。
　　“唉！”招惹了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可是如何是好，陈祈微皱着眉头招来一名小厮，悄声与他说着什么，此时此刻也唯有求救于圣上了，陈祈瞧着那小厮顺利出了窈淑居的大门方才安心，也不知道那内室的人何时才能苏醒。
　　睁开眼看见李世民的那一刻，阿宓有些错愕，明明是熟睡的，但却眉头紧皱，一脸的疲惫。隐了隐眼底的仇恨，打算唤醒李世民，但未曾想法场上杨侑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自是低声说着：“侑儿，再给姑姑些许时日，姑姑一定让李家之人血债血偿！”
　　阿宓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有些吃力地撑起自己的身子，摇了摇李世民侧侧伏在榻上的身子，有些嘶哑的唤着：“世民！”

作者有话说

　　新的一卷开启，本卷主旋律虐虐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