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荣光归真》君子烈

28、Part.27 雨之心绪

　　“泽田——”
　　身周黑气缭绕的少年被一声召唤拽进了教室。
　　课桌被一众女生团团围住，山本武看了过来，爱莫能助地耸肩。
　　“是、是……”没精神地回应着来自班长的召唤，泽田纲吉拖拖沓沓地磨到正拿着由风纪委员长亲笔签名的体育馆使用证明翻来覆去看的高挑少女身旁，挫败地垮下肩膀。
　　“行啦行啦——拿出来男人的勇气啊泽田！”拍了拍他的肩膀，藤田千世转头向女孩子们那边，颇有大姐大风范地一挥手，“OK人齐了，女士们，放过我们帅气的武士殿下吧！”
　　哄笑着，女孩子们渐渐散开。看着从人堆里挤出来的山本武明显松口气的模样，泽田纲吉暗自庆幸自己不像两位挚友一样受人喜爱。
　　“泽田先生……”
　　女声幽幽。
　　泽田纲吉一惊，刚想转头时黑色长发的女孩子已经从身后飘了出来，一双大大的浅色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脸上表情混杂着崇拜与狂热。
　　他僵硬地点点头：“啊，星野——你好。”
　　“您好。能与您说话我感到万分荣幸……”
　　面上泛出红晕，星野十七夜两手紧紧交握在胸前，激动地向泽田纲吉掬了一躬——虽然声音依旧飘渺。旋即她抬起头，目光不屑地扫过班中仍在窃窃私语的女生，开口时语气轻蔑：“无须在意，泽田先生。这些肤浅的人总有后悔的一天。”
　　泽田纲吉流下冷汗：“啊、啊哈哈哈……”
　　随着大姐头藤田千世前往体育馆时，他几乎是掩着面逃离了这位诡异的狂信徒。
　　一旁忍笑忍半天的山本武放慢脚步，直到与泽田纲吉平齐时搂过少年肩膀，低头窃笑：“哈哈哈，辛苦了啊，纲。”
　　“天啊，到底是谁把她误导成这样……”哭笑不得地摇头，泽田纲吉不自觉回想起少女一口一个“泽田先生”时的飘渺声音与狂热语气。他突然打了个寒战，用力搓了搓手臂上冒出的小疙瘩。
　　“唔？星野吗？”食指点了点下巴，山本武仰头望天，“说来星野之前是狱寺那个后援团的团长吧？对待女孩子狱寺还是很绅士的。一次她来还作业……哦，纲你当时没看见，顺便问了一句狱寺他喜欢什么样的人。”
　　泽田纲吉的表情有些凌乱。
　　“他们传了三节课的纸条。后来，嘛……就是你看到的样子。”说到最后，他指了指后方眼神炽热的黑发少女。
　　星野十七夜正将一枚刻有“27”字样的徽章别上胸口。
　　“现在星野是你的后援会会长，很幸运啊，纲！”山本笑着补充。
　　泽田纲吉：“……”
　　他微微晃了一下。
　　狱寺隼人后援团团长被狱寺隼人成功策反为泽田纲吉后援会会长。
　　“诶？怎么了纲？”
　　泽田纲吉掩面：“我、嗯……我觉得我应该很高兴。”

　　到达体育馆后，个子高挑的栗发少女首先做的是向他们郑重其事地鞠躬道歉。
　　惊讶一瞬后，所有人都表示不介意，只是因为措手不及而有些苦恼——这时候泽田纲吉才知道，不仅是他，所有参与者都是临时接到通知的。
　　可藤田千世依旧固执地深深弯下腰，诚恳地致歉，并请求所有人认真对待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的学园祭——她即将随父亲赴美，没有意外的话，终其一生可能不会再回来。
　　一贯要强的班长此时声音有些哽咽，让刚被之前的消息轰炸过的少年少女们不知所措，一时间面面相觑。最终泽田纲吉站出来拉起默默流泪的女孩，叹息着拥抱她，轻拍她的肩膀。
　　“我会尽全力的。”他承诺。
　　“我一样。”山本武微笑。
　　“那个、我也……”
　　这个女孩子应该是叫长泽若香吧，很爱害羞的人，一直不怎么出彩。但真的是个纯美的女孩子，泽田纲吉第一次发现。
　　“别哭啦班长大人……”
　　“是啊是啊。”
　　星野十七夜挑眉：“如果你加入泽田先生后援会的话。”
　　“……真的、非常感谢……”少女含着眼泪微笑，“拜托诸位！”
　　剧本时间。
　　看了一眼已经睡死过去的山本武，泽田纲吉揉着眉心叹气。
　　星野十七夜死死盯着剧本，就像要用目光把这一叠纸烧掉。半晌，少女暴起摔了剧本，低声道：“我反对！”
　　一旁满脸纠结的其他人被她吓了一跳。身兼剧本编写人的道具师雾川泽美抬了一下镜框，平静无波的眼睛直直看向她。
　　“哦？”
　　“竹月公主和她的侍女，这两个人物完全就是硬生生塞进去的，不仅没有价值，反而将真正的主角衬得像个只会谈恋爱的傻子——”星野十七夜咬牙切齿，“怎么能容许泽田先生的形象被这么败坏！”
　　面对星野十七夜莫名的崇拜，现在的泽田纲吉已经学会了只挑一下眉梢表示接收完毕。
　　“我宁愿成为女式神‘银雪’！”
　　“银雪确实很不错。冰冷、美丽、忠诚并且强大的式神，你有个好选择，星野。”再一次抬了眼镜，瘫着一张脸的白净少女微笑，“并且……如你所说，这两个人物确实是硬生生塞进去的，因为原稿可能不太让人喜欢。”
　　“试试？”伊藤宗秀提议。
　　剩下的人没有什么意见。山本武由于过于好眠失去表决权，泽田纲吉脱了自己的校服盖在他身上。
　　阅读新剧本时间。
　　“哦哦……”星野十七夜惊叹，“不错啊雾川。”
　　羞涩的长泽少女眼睛闪闪亮，红着脸开口：“非常让人感动的羁绊……也、也和题目很符合……”
　　“那就这么愉悦地决定了。”大手一挥，被忽视已久的藤田千世终于开始发光发热。看了看演员，她点点头。
　　“角色就这么定了——星野，你要的银雪；小若香就作为武士殿下的侍女吧，这可是好机会，嗯？绫则是那位强大美丽的女君，伊藤你就凑合一下演青城凛（“诶为什么就我是反派！”伊藤宗秀不满）。至于阴阳师秋之月耀和他唯一的挚友，武士千森雨——”
　　看了眼凑到一起睡觉的泽田纲吉和山本武，她意味深长地笑了。
　　“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人选了，不是吗？”

　　接下来的时间里，藤田千世如同打了鸡血，家底子尽出。
　　被惊到的泽田纲吉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班中卧虎藏龙——原来班长大人是个深不见底的土豪；容易害羞的长泽姑娘打架非常厉害；雾川在被打断思绪时能将身边所有物体当做武器，说实话在那个时刻泽田纲吉很好奇她能不能凭借愤怒点燃火炎。
　　这个想法被他的家庭教师嗤之以鼻。
　　“不要为这一点点的事情惊讶。”双黑的小婴儿抬枪顶了顶帽沿，“这种事情我认为没必要告诉你，因为你迟早会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和这个无关啦……”泽田纲吉叹气。
　　总之，排练工作在紧锣密鼓地执行着。每天的体育馆里都回荡着藤田高亢的声音：
　　“泽田！眼神拿出来！那种让人着迷的眼神——哦nice！就这样！就这样看着山本！”
　　“山本，这个时候不能笑！给我绷住了！”
　　“星野我警告你最后一次，再发放你的27徽章我就全部没收——好的泽田，这种状态继续保持！Good job！——喂，哪个班的，给我叉出去！”
　　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泽田纲吉和半躺在地的山本武默默对视。
　　琥珀眸色的少年冲他眨了眨眼。见此泽田纲吉捏了捏他的下颌，引得山本武大笑出声。
　　“泽田先生……您喜欢少年？”
　　空洞的女声从身后传出。带了长长雪色假发的星野十七夜更像幽魂，她飘了过来，语气幽幽：“我可以在长大后接受变性手术……”
　　他回以假笑：“谢谢，但我并不需要，星野同学。”

　　在全体人员即将崩溃的前夕，藤田千世终于表示：因为明天就要出演了，今天就请各位自由活动，放松放松吧。
　　随着别人一起松了口气，最近总爱犯困的泽田纲吉折回教室继续补眠。放学后留校的不是很多，总陪着他的狱寺隼人难得的有事先行一步；而他睡得太香，等到醒过来时教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不甚清明地直起身，他看见有一张什么东西飞到脚边，低头捡起来。
　　「致，山本君……」
　　“咦？”
　　“非常抱歉！”
　　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长泽若香近乎于夺一般拿走泽田纲吉手中的信纸，在反应过来时迅速鞠躬——她看起来都要哭了……
　　不擅长应付女孩子的眼泪，泽田纲吉有些紧张：“没事没事，这是你的东西。不过……长泽同学，今天是想给武告白吧。”
　　“是的……”
　　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何是这样的表情呢？
　　泽田纲吉发现最近自己总是叹气，而家庭教师把这作为长大的证明。安慰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他努力挥开心中有些古怪的感觉，微笑：“需要我帮忙去棒球场上把他叫回来吗？”
　　“不。”少女坚定地拒绝了。
　　打算就任性这么一次，她在离开之前回头，再一次深深鞠躬：“谢谢你，泽田君……！”
　　看着她的背影远去，泽田纲吉挠挠头。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
　　等到放学时向山本武提起这件事，总是阳光的少年显出几分尴尬。
　　“所以说是……拒绝了？”
　　“啊，毕竟我有喜欢的人了嘛。”
　　“诶？山本喜欢的人啊——会是什么样的？”
　　步伐顿了一下，山本武小心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泽田纲吉，在得到纯粹疑问的眼神时又是庆幸又是失落：因少年没有发现而庆幸，同样因他的无知无觉而失落。
　　沉默良久，他郑重地回答了泽田纲吉。
　　“那个人是我发誓要为其而战、守护一生的人。”
　　泽田纲吉抿起唇。
　　“真羡慕啊。”
　　“嗯？”
　　“‘细数着战斗历程，宛如镇魂歌般洗净一切的雨’——”停了停，他叹息般地说，“山本总给我救赎。没想到这个即将也要给别人了，有些羡慕啊。”
　　琥珀色的眼睛因惊讶而微微睁大，山本武看着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少年，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纲，那都是你的！”
　　最后他亲昵地揽住少年肩膀，使劲抱了抱他。

　　第二日。
　　——深受瞩目的学园祭，终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