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当听得封马超平西将军和都亭侯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马超甚至已经看到了站自己对面那个之前大战过几百回合不分胜负的张翼德眼里的不满。
从来都是论功行赏，这个新来的还没立过战功之人居然已经位居效忠主公二十多年的赵子龙之上。除了刘备与诸葛亮外，没有人不感到意外。
只是因为出身名门吗…
马岱见这气氛心里有点窝火，本来降蜀便是万不得已很委屈的事情，这帮人还唧唧歪歪，若以大哥当年的脾性…
马超心里却突然一凉。这样匪夷所思之事，只能用先礼后兵来解释吧…果然还是不得信任。他看向主公，从那个人的眼神里完全看不到所思所想，然后再看向那聪明绝顶的诸葛孔明，发现还是一样的。倒是那赵子龙，许是偶然，两人目光对上了，眼神干净而且毫无敌意。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奇怪的是那人也不回避，还眼含笑意。
马超不知道在那对望的瞬间自己是何样的神情。倒是那个据说儿子比伯瞻岁数还长的人，在他的眼神里，似是找到一个很遥远的自己。
那个肆意挥霍生命和爱情的自己，早已死在贾诩的棋盘上，曹操的书信里，冀县的哭声里，还有令明告别时的背影里。
装着不会痛，其实还是痛。
这蜀地，都是很有意思的人啊。
***
「你这不肖子！我嘱你闲时修习兵法却又去流连花楼。西凉太守马腾生气的指着跪在一边的大儿子说。
十六岁的马超明明是不敢看自己的父亲，却又倔强的把脸扭向一边，嘴硬的说，那兵法是军师们的事儿，武将会上场打仗就行了。
说完这话马超便后悔了，他知道顶嘴的后果，却每每忍不住。
本来那兵法便让人看着直打瞌睡…
庞德和马休马铁哥俩躲在门后听着屋里的动静，马岱抱着庞令明小腿也在那儿偷听。听到马超刚才那句话几人便知道大事不妙，按经验随时准备冲进去抱着马腾大腿求情。
马岱仰起脸不解的问庞德，大哥怎么每次都这样。
庞德擦擦汗，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表示现在行动比说话要紧。
果然马腾勃然大怒，立刻唤来下人板子伺候。
听着里边板子啪啪啪的声音马岱想起上次大哥被揍的惨状，心里一抽，又抬头看着庞德。
庞德看着那粉嘟嘟小脸上眉目都几乎要拧成一团，对他摆摆手，表示现在不行，现在进去你大哥更惨，等打一会儿你伯父气消点儿了咱再进去。
算着里边人也挨了一二十下了庞德使个眼神儿，然后就跟那哥三一起冲进去了。
马休马铁抱着老爹的腿佯装抹泪，马岱是看到大哥忍着不喊疼脸都憋红了便真哭了，庞德则是试着对老将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并且承诺以后一定把马超看紧了不让他出去干闲事就在家里多读兵书多识字。本来马腾也是对这个最有天分的大儿子恨铁不成钢，这顿打也怕是能让马超有好几天下不了地了，面对这四人求情只好装作不心疼，冷着脸说这帐没算完，下次再一起算，再让下人把马超送房里去上药安顿好，禁足半个月。
对于马超来说挨打都挨得皮厚了，所以这痛是小事，听到禁足半个月才惊觉爹在收拾自己这个问题上进步了。晚上下人们都下去了，趴在床上睡不着想这半个月咋过，别说去找姑娘了，门都出不了。难道还能真在家里看兵书不成，以他那性子怕是得疯了。
想着想着自己的房间门给推开了一条缝。
马超叹口气，小岱，进来吧。
果然一个小身影熟门熟路爬上了马超的床。
大哥你还疼不？我给你揉揉？
能不疼？你去挨个几十板子试试。马超摸了摸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郁闷的说道。
那大哥以后就别惹伯父生气了罢。
在四岁那年马岱能数到的最大数字是七，因为这个数字是以上这段对话重复发生的次数。
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虽然又疼又闷得想发疯，马超却还是要摆出一副我比你大比你知道得多的样子。
马岱长大以后已经习惯了兄长这副自欺欺人的傲娇样。
他后来也长期挨板子，只是挨板子的原因和自己这个大哥大相径庭。他解释说，伯瞻女人缘不及兄长，只好在别的地方造次了。
等到马超偶尔会梦到自己被父亲家法伺候的旧事那时，醒来总会苦笑几声，那已经不会再在人生中重现了。」
***
午后马超在府中练武，管家来报说赵子龙将军登门拜访。
马超皱皱眉头，不知道那人此时来有何用意，然后唤马岱去吩咐厨房做些小食。
第三次见到赵云，马超仍然会像初见一样惊讶。
很久以后有一次他跟诸葛亮喝酒时说，真是羡慕子龙，总让人觉得他一直是少年啊。
那时诸葛亮揣着东征地图，拿着酒杯看窗外车水马龙，话题跑了老远的说，西蜀，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第三次近距离见到马超，其实赵云也很惊讶。
马超降之前赵云听过许多传言，说那是个杀人不眨眼动辄就屠城的大魔头。赵云笑笑，我们哪个带兵打仗的不是。马超降那日赵云便在城楼上看着，见那家伙等累了居然席地而坐，然后一众西凉兵也毫不介意的跟着马超坐下歇息，赵云想这些人还真是有趣，孩子心性，没中原人那么多讲究。
等到欢迎宴上第一次很近的看到本人，赵云心里一惊，这人不管外表神情都离孩子太远了，虽然看起来还不老，却一脸远超年龄的沧桑，眼神锋利得像一把锥子。主公悄悄问，子龙啊，觉得这马孟起长得如何。赵云回，主公在城楼上不就说了，俊秀如锦。主公哈哈大笑，子龙也真是会取笑玄德了。
昨夜庆功宴上与孔明那番对话后赵云便对早上封官之事有底了，不过他依然觉得孔明太多虑了，比起官场之事，他更在意战场之事。但是当时其他人的表现，或许会让马超介意吧？所以午饭后便想着来马超府上看看。
两人对坐着，各自怀着情绪，居然都盯着手里的茶杯，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半晌赵云轻笑两声说，恭喜马将军。
若从别人口中听来这话，这话大概会透出十足十的虚伪，但是对上赵云的眼神，却不由自主相信他是真心的。
孟起无功愧受禄啊，他说这话时想起了那日庆功宴上的对望，心有波澜，有意避开赵云的眼神。
不动一兵一卒便拿下成都，这是大功，赵云饮一口茶说道。
那是刘璋仁义，不是孟起有能耐。
若当时刘璋不降，马将军会如何？
这话问得让马超迟疑了很久，哪座城池在易主前不是被血浸泡过的。但是他不想这样回答。
很久之后在阳平关，马超从昏睡中醒来时，想告诉赵云，不降的刘璋若遇到二十岁的马超，免不了一番生灵涂炭；若遇到四十岁的马超，他会一直守到降的那天。
那时赵云在去夷陵救驾的路上。
也是在很久后与诸葛亮喝酒那天，马超想起这第一次与赵云久坐的下午，突然觉得很好笑，自己在蜀地多数的所谓“功绩”居然都是没有动用一兵一卒的。
这或许是某种命中注定的东西？
那天下午两人还说了些什么，马超记不太清楚了。好像都是些琐碎的事儿吧，比如成都的天气，游玩之处。比如赵云说起自己两个儿子对习武之事老是不上心，马超也说起自己儿子死活都还未知。
他倒是记得马岱端来的糊了的小点心，以至于他一直觉得后来留赵云吃晚饭赵云百般不肯的原因便是惧怕马岱又“不小心”亲自下厨。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