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塔罗祭》风萦若

72、§5．26 教宗 THE HIEROPHANT

　　卡妙用力一掼，手中剑顺着饕餮的脖颈用力一划。他斜开身体，向着墙边蹬开之后借着手中剑弯曲的力弹至另外一只饕餮身旁，而那两只饕餮便正好撞在一起，发出痛苦的嘶吼。

　　卡妙以剑撑地，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还未片刻，身体的警戒性便让他本能地反跳起来，越过饕餮挥来的左足。自从他成为了血族，他身体的忍耐力与灵活性大幅度上升，但是在成为塔罗师以来，他已很久未有使用过光明剑法。那段痛苦的回忆用着时光几乎将关节都漫出骨锈，每使用一次都会碾着灵魂一道。

　　回忆铺天盖地而来。

　　教他剑法的父亲的身影、为他擦汗水的母亲的面容……太过久远的时光让它们都淡漠成灰色，至今鲜明的却令他几乎透不过气。

　　“我叫米罗。安达里士米罗。”

　　“我不需要你为我办事。我可以给你我最珍贵的东西。”

　　“我的自由。”

　　米罗的声音还在耳畔回荡。卡妙面色仍然淡漠，只是苍白地惊人。他狠狠一剑刺入饕餮的口中，丝毫不管饕餮尖锐的牙齿划破手掌。

　　他也许想了很多，也许什么都没有想。他只是机械性地砍着，或许仅仅只是为了边防军，仅仅为了身后的艾尔扎克，他也没有退后的理由。

　　只是为什么心不在焉，为什么无法凝神，为什么脑海中一幕幕的都是米罗的身影。

　　“米罗，在我旁边，你会在不知不觉中，逐渐丧失对你最重要东西的热爱……乘我还有能力放你走，你离开吧。”

　　“谢谢，不必了。”

　　卡妙一剑刺在饕餮的眼睛，饕餮被他剑势逼得退后两步，而剑被强大的压力弯曲，弹开之时卡妙向后弯身，在空中旋转半圆后落地，左手撑住另只饕餮的身体落下。

　　被划破右手上深可见骨的伤溢出大量鲜血，在地上汇集成了一小片。卡妙面无表情地按住伤口，右手平举，剑指饕餮。

　　心痛的无以复加。

　　你可以走在我的身边肆无忌惮地笑，可以撑着伞为我挡下天火，可以耍赖要我煮饭，可以落寞说自己怕黑。

　　你可以魅惑可以天真，你可以成熟可以无赖。

　　心中的疼痛终于再也压抑不住，意识由麻木到清醒再到麻木。

　　但可以不可以，不要离开。

　　他狠狠一剑投向饕餮，身随剑向前。鲜血的刺激让五官的感觉更加敏感，疼痛已经成为了存在的唯一证明。

　　是力竭的一剑，几乎玉石俱焚。正因不惜命，是故国士无双。

　　那用尽全力的一剑投至了眼前的饕餮面上，剑承受两端强力弯曲成了一个极致的角度。

　　快到极限了。

　　他很明白这点，所以那一剑才无回转余地。

　　僵持、僵持——

　　就、在、此、时！

　　那饕餮似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支撑一般，那本坚不可摧的皮肤却像是瘪了的球般慢慢坍缩下去。卡妙一剑没有收回来，直接贯穿了那只饕餮。他弃剑，扶住墙壁大口喘气，看着那两只饕餮慢慢地在地上融化，渐渐地皱起眉来。

　　怎么回事？

　　不过须臾，他便感觉手下的墙壁仿佛渐渐地开始发光发热。卡妙退后两步，看着方才米罗消失的那面墙慢慢地开始变得透明。

　　卡妙只觉得脑中有什么蓦然苏醒，他一箭步冲上那面墙，透过那渐渐透明的颜色，一团黑雾隐隐约约浮在在了墙后面。

　　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地浮上了他的脑海。不顾手上的伤，他猛地一拳一拳掼在那墙壁上。透明墙上逐渐可见裂纹，被他手上的血所填满，镶成了一种奇异的纹路，如同一朵妖异的食人花，窥伺着、潜伏着、蠢蠢欲动着，盛美之下是腐坏的尸首。

　　卡妙近乎疯狂地击打着墙壁。墙壁后那团黑雾慢慢清晰，却又在蛛网一样的裂纹中破碎支离。他的血和那黑雾中若隐若现的血色似是糅合在了一起，又像是彼此分离，取决于卡妙是否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眩晕。

　　他已很久没有如此迫切地想要做一件事，也很久没有这样的奋不顾身。

　　当那墙壁终于碎出一个口，卡妙想都不想就直接撞了进去。再然后，他再也忘不掉那样的场景。

　　那黑雾中站立的，几乎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

　　他的全身都布满着鲜血，那血似乎是一条条能蠕动的虫，从他身上的每一处毛孔中钻出来、却无法止住涌动。他的面容已经完全淹没在了血中，从这里看去，就是一个人形的血柱。唯一可辨认身份的却是他那头宝蓝色的长卷发，成股成股地滴着血的同时，却也仿佛骄傲地执着自己的本色。

　　而最为令人惊怖的，却是他身上那团黑雾。像是永不餍足的猛兽，在他身周团团围绕。那种气息是威吓的、死亡的、痛苦的。令人见过一眼，身体处的每一个细胞便想转身嘶叫逃跑，那是生命最原始的恐惧，没有原因。

　　那种场景，仿若梦魇。

　　那个人仿佛也感觉到了有人进来，他慢慢地睁开眼睛。

　　在血红中唯一的紫罗兰色，流转着清澈的哀伤。

　　视线交汇之时，仿若魔咒一下子破除。卡妙毫无犹豫地走上前去，伸手越过那层黑暗，扶住了他。

　　他的鲜血顺着卡妙的手滑落，黑雾仍然想继续吞噬着他，但是卡妙的坚定仿若一层盾，生生地将那层黑雾隔绝在外。

　　米罗垂下眼帘，清澈的紫罗兰色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他颤抖着眼帘，早已竭尽全力的身体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卡妙的身上。

　　两人就静静这样依靠着，再也没有时间的流逝，也再也没有离别的苦恼。

　　“你不怕么？”

　　米罗的声音疲惫而嘶哑，仿若鬼魅。

　　卡妙淡淡道：“我们都是黑暗的生物，有什么好怕的。”

　　米罗勉强地牵动嘴角笑了笑，伸手想推开他，可卡妙扶着他的手那样紧，此时的他无力推开。

　　“怎么能一样呢。”他低声道：“我满身污秽，而你一尘不染。”

　　卡妙笑了，笑容浅淡：“是么？”他伸出手去，认真地擦去米罗脸上的鲜血。那熟悉的，英俊的容颜，终于引入眼帘。

　　他摊开沾满鲜血的手，对米罗道：“现在，我们都是一样的。”

　　米罗定定地看着他，最后终于释然一笑。极度紧张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昏沉沉地让他想睡去。他嘟哝一句：“为什么每次最狼狈的时候，都被你看到……”

　　卡妙小心将他架在身上，闻言一震，最后低声道：“那么下次，我不会再让你有狼狈的时候。”

　　“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