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无声》泛起于

5、第四章 叶子的长迹

　　阿白老奶奶的院子里养着一只茶色与乳色相间的猫，名字叫“阿花”。
　　故事的开端源于这一只长得有些洋气的猫。

　　说起二道胡同，家喻户晓的是第五间的郑家。为啥呢？因为郑家的老二郑桐叶。桐叶小子之所以这么出名呢，还是源于一次省体育竞赛。
　　郑桐叶是体育生，又是校队的主力。这不，这回儿去比赛了，田径，没想到一下子打进了全国竞赛中去，还不含糊的拿了个季军，连省里面直达上面那数一数二的体校都提前录取他了。
　　这不，当下那消息就传开了，连一里地外的大娘都知道用这个来激励自家的小孩儿，别说这几圈的邻居们了。毕竟当时一个小孩儿能这么厉害的还挺不多的，你说说啊，那会儿篮球在大伙心里也就是小孩儿之间瞎胡玩闹的娱乐，谁能想到这小孩儿能玩出个名堂来。
　　这么一下，大家也就打心眼儿里瞧这桐叶这小子不一般，甚至有的人还热诚地向郑家老爹老娘打听是哪门子的管教方法让孩子这么出息的。
　　接着啊，桐叶小子连带着自个儿家郑家一起在这个小镇里出名儿了。

　　得，废话不多说。这会儿我们要说的就是这个小子的事儿。

　　要说这小子吧，也挺实在的。暑假那会儿，听爷爷说学校里缺帮手，当下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上去了。结果来了才发现，当教师的爷爷原来是在一所特殊的学校执教。
　　这所学校就是田乐齐小子他们所在的“阳光二校”，他俩见了阿叶的爷爷还得尊成一声“郑伯伯”，他们这里没有老师，大家一起相处，就是一家子。

　　“阿叶，快帮阿爷整理下这摊子书，爷爷一会儿要和你白唐叔去帮临院的阿白奶奶。”
　　“得嘞！”桐叶听话的点头，放下手中的球就跑去帮忙了。微风吹拂，棕色的球便在绿荫的草丛中轻轻得滚起来了，慢慢的滚进一滩草丛间缝中，被一只小小的肉爪子抓住了。
　　“哎，阿爷的书摊真乱……”边喃喃着郑桐叶甩甩手蹦跳着跑出来了。
　　“哎？球咧？”四处寻了一圈，却是怎么都没有找到自个儿的篮球。

　　去哪儿了？难道大白天儿的撞鬼了不成。少年挠挠头，露出伤脑筋的表情。
　　哎呦，正瞎胡想着呢，喵喵的两声倒是让他给摸揣到了一个肉呼呼的小玩意儿。
　　可不就是我们的小花猫，扭着肉呼呼的屁股，后面不就是桐叶小子找了半天儿都找不到的篮球嘛？
　　郑桐叶一看，乐呵了，哈哈哈抱着肚子笑了半天，提溜起小肉猫。
　　“嘿，接球。”和逗小狗似的，郑小子操起篮球就向着远处抛去。

　　悠长的弧线在天际划过，留下年轻的痕迹。

　　阿花也很配合似的，蹦跶着跟着那球咕噜噜的跑了几圈，小肉爪子拍着满是泥土脏不拉叽的球。
　　“哟，机灵啊！”这下郑桐叶是正儿八经的感到捡到宝了，兴致上来，和着小东西热闹起来。
　　一大男孩儿在满大个草坪上又蹦又跳，傻不隆冬的和一只花不溜秋的小猫玩，人在那儿扔球，猫在那儿追着球滚啊滚，时不时的这大男孩儿还滑个球拍上两下，向着天空投去。
　　一道长长的白痕略过天际——
　　“喀嚓——”一声。
　　转头一看，遭了。
　　一楼靠近草坪的那间屋子，窗户碎了一大块儿。
　　这下桐叶小子也耍不起帅来了，脸都青了，赶紧三下两下跑过去看。玻璃碎了倒是无所谓，主要是那可是间屋子，别伤到里面的人才要紧。

　　要说这事儿就这么巧，田乐在里面搀着拐杖正准备打饭去呢，突然后脑勺就被这么个沉甸甸的东西砸了晕天黑地的，两眼花花的直冒金星。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田乐郁闷的脸都黑了。
　　——靠，谁他娘的不长眼睛乱扔东西的？！
　　如果齐悦在场的，会这么“喊”的人肯定是他。

　　田乐倒不至于还骂娘出来，低头看了看。

　　是个篮球。

　　仿佛宁静的水面，被细小的石子激起水花，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无数次在梦中憧憬过的。
　　每次看到电视上那身材强壮的青年们围在一起，三五成堆的，你我争斗，然后投篮，眼中闪着光芒，那么看着，那么着迷，把魂都吸了去般的，能目不转睛得这么看上它一天。
　　不是知道自己离它有多么遥远——
　　却到底还是控制不住心底的悸动，一只手撑起床板，费力地弯着腰，将地上那个土褐色的篮球捡了起来，白净的手上沾上了褐色的泥土。
　　入神地细细的，透着股小心翼翼地劲儿。轻轻的摸了摸，感叹由然生出来，原来篮球是这样的啊，是有纹纹儿的，是这般的沉实，又两手拍了拍，拿在手里的感觉是真真实实硬实的；甚至是用着耳朵，凑上去听，里面是空的，所以刚才才不至于把他砸坏，只是晕。可是，抓在手里却滚烫烫的沉甸甸的，明明已经不疼了，可田乐还是晕，那种奇妙的感觉，什么东西在心里面终于挣扎着生了根发了芽，让他有些陌生，不知所措。
　　莫非是饿着篮球的弹性太好了？让他都找不到北了。

　　不，不是。是他第一次离自己的梦这么近，他晕了，除了晕，还是晕，或者是喜悦冲上头的那感觉。

　　千万感觉在这一刻都涌了上来，白色的窗帘悠悠的扬起，夏日的阳光透过密荫的树隙照射进来，衬得整个少年都散发着光，那年轻人的眼眶中盛满了对奔跑跳跃的渴望。

　　正仔细感受着“奇妙”玩意儿的时候，罪魁祸首却出现了。

　　“哟，对不起啊，还好吧？”

　　碎了一大块儿的窗户外面，站着一个高大英挺的大男孩儿，阳光直直射进来，差点没让田乐花了眼。
　　这小子田乐也认得，不过也是最近才听说的。这就是那二道胡同里的叶子小同志嘛，就那个体育特别厉害，参加了青年赛的那个，有无限潜力让他发展的那个。篮球耍得特别好，邻居们常常津津乐道的。
　　郑桐叶正忙着着急呢，一放眼望进去，让他看到了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事，或许是过于年轻，总是觉得这般的震撼。

　　那是一个下半截空空荡荡的只有两根细长的木头棍儿支撑的男孩儿，臂间还紧紧夹着拐杖，可手却执着地抓着那沾满泥黄的篮球，都没有注意到衣服已然沾上了泥土。那样的，眼中含着浓烈的愿望。

　　傻小子桐叶一下子就发了愣。

　　他看着他伸开双臂，任由拐杖险些掉落，手指轻轻推动篮球，球在他指尖转了半圈，然后长长的抛物线划出，直直冲向郑桐叶。
　　淡淡的言语了声

　　“没事。”

　　桐叶顺势接住了它的，可却没回过神来。他看着他，明明都已这般摸样，却似乎有无限力量。
　　大概是坚持的力量吧。
　　眼前的这一幕是深深的撞击到了他，刻在了他的记忆中的。
　　那是一个坚强却瘦弱的身躯，残缺的木棍支撑起来了他的整个人生，那样的，充斥着强烈的生命的力量，仿佛奔走向前渴望着飞翔的翼鸟，一只折断羽翅的却飞得很有力的翼鸟。

　　“诶！诶！我叫郑桐叶，你呢？”
　　“啊……我叫田乐。”

　　那是少年，无惧无畏的向前，即使不足，即使会跌倒，依旧渴望着奔跑。
　　那是年轻的气息，会扑鼻而来，会莽撞的散发到天地间。

　　【喂，喂，我今天又看到那个家伙了，他还是老德行，看上去就像绝对不肯服输的样子，一脸的逞强呢！】沙沙的声音，是好友那充满了愉悦的笔尖，在黄色的草纸上记录着。
　　『是啊。』田乐笑笑，静静地听着好友的诉述。

　　然后脑海中是一天中最深刻的那段。

　　“来吧，过来我教你打球好不？”
　　桐叶小子龇着牙，露出一口白牙的耍酷“泡司”，一边的阿花舔着爪子，悠闲地在一边跳来跳去。
　　“哎？你别着急啊，喂喂，别冲着我扔啊……疼……疼死啦。阿天，你就手下留情点儿呗……”
　　是午后，悠扬的口琴声在空中轻轻得响着，绿草在脚下充满生机的摆动着，远处碧空中渺小的风筝自得地在空中飞翔，少年们似有似无的嬉笑声，以及花白奶色相间的小猫懒懒地晃着小脑袋，懒懒的。
　　那无疑是年轻时候最美好不过的一段时光，甚至是一生中，唯一一段想起时只有快乐，只有笑容的回忆。

　　『我啊。今天遇见了一个傻愣愣的人。』

　　这是相遇。年轻碰撞到年轻的邂逅。

　　就像田乐，明明知道自己的梦就真的只是梦，却还是让这半念想生了根。跟着同样看上去什么也不清楚的郑桐叶去看什么篮球，甚至还试着真的去运动。
　　就像傻小子桐叶，明明懂田乐那般的结果，却还是任由自己的敬佩和无端的放不下蹿根生长。和那人在同一片天底下，想着自己的梦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