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则为你似水流年

9、往事回首

　　（一）
　　十六岁的时候，柳诗俨然已经出落成一个脱俗的小美人了。

　　由于家境殷厚的关系，柳诗上过的高中学校，是当地一所著名的贵族学校。
　　学校里的大都是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
　　当然，也有例外。
　　随清扬就是一个例外。
　　那所学校有个比较人性化的规定，把学生的入学情况分成三类，第一类，有钱的成绩比较优秀的可以免除一切杂费，第二类，有钱的但成绩一塌糊涂的全额付款，第三类，没钱的成绩分外优秀的可以免除所有费用。
　　随清扬便是属于第三类。
　　而柳诗属于第一类。

　　随清扬承认，他对柳诗一见钟情。而对柳诗一见钟情的人，却不止他一个。
　　随清扬也知道，自己的身家背景一概配不上柳诗。
　　他晓得，只有自己拼了命的学习，与柳诗的距离才不会那么远。

　　就在周围那些有钱人家的寄生虫以疯狂的姿态向柳诗展开死乞白赖的追求时，随清扬只是冷眼旁观，他看得出，柳诗并非庸俗的人，柳诗是一定看不上那些人的。
　　对柳诗，最初他也并未表露出一丝的情意，只是，远远地看着她。
　　直到后来柳诗在放学的路上被几个恼羞成怒的纨绔子弟团团围住，也许冥冥中自有定数，这一情景被端着咖啡从咖啡店出来的随清扬看到。

　　后来，随清扬把滚烫的咖啡泼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脸上，很自然的，那人破相了，随清扬也因此被开除了。

　　这也许是随清扬的十六年来做过的最不冷静的事情。
　　柳诗也由此记住了那个拼了命护住她的少年。
　　随清扬和那些人不一样，她想。

　　随清扬从学校走出来之后，在外面找了几份工，提早地进入了社会。
　　尽管有着很不俗的学习成绩，但到了社会上，他发现那些原来连屁都算不上。
　　随清扬不知道，用自己的前途去换得柳诗的一颗心，这值不值？

　　而他仍会每天在放学的时候等在学校门口的地铁附近，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他会双手插在口袋里，笔直地站在地铁口，云淡风轻地笑着看着柳诗像只美丽的小鸟欢快地向着他飞过来。
　　他会笑着摸摸柳诗的头，两个人并排走着，走到距离柳诗的家门口还有50米的地方，然后随清扬会停住，静静地看着柳诗一步一步地迈进家门，在柳诗消失在视线里的前一秒，两个人挥挥手说再见，然后转身离开。

　　柳诗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多久。
　　她只知道，当她看到随清扬的身体被一块大大的白的刺眼的布轻轻地盖上的时候，这一切都结束了。
　　那天晚上大了很大的雨，随清扬的父母在医院里一次又一次地哭昏过去。

　　她永远都忘不了他在被一群不知名的穿着黑衣的人围住时冲着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快滚！”
　　她永远忘不了他躺在救护车上望着她时的那种无限眷恋的温柔眼神。

　　那晚，她似乎是哭干了十六年来储存的所有的泪水。
　　从那以后的三年，她一滴眼泪也再没哭出过。

　　（二）
　　柳诗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柳诗的父亲怕她受委屈，就一直没有再娶。

　　他是国内一家规模蛮大的企业的总经理，不久前该企业在新西兰注册了一家分公司，他在董事会上主动要求被派去管理分公司。
　　柳诗失踪的那几天其实是回家了。她的父亲要求她随他一起移民到新西兰，他已经在那里帮她联系好了学校，一切准备就绪，而他却没想到柳诗不会跟他去。
　　柳诗记得随清扬多次对她提起过，他想在他们家附近的那块大概方圆几百公顷的废弃空地上，建一个当地最大的游乐场。
　　他走了，心愿化作遗愿，自然落到了她的身上。
　　父亲几乎把她软禁在家里，软硬兼施，试图说服让她，可她知道，只要移民去了那里，父亲就很难再给她回来的机会。
　　在父亲的记忆力，柳诗一直是温温顺顺的，他没想到，温顺如她，也会有这样可怕的固执。
　　最后，他毕竟是爱女心切，终于还是退了一步。
　　可他认为她还只是太年轻，很多事情只是一意孤行。四年之后，她一定会想通，到时候他会再来带她走。

　　———
　　月光如水，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浓浓的记忆的气息。
　　在小山丘上，柳诗终于对我吐露出不知道藏了多久的故事。

　　十六岁，十六岁那年，我仍每天沉浸耍弄别人的乐趣中，疯疯癫癫地不知愁滋味。
　　十六岁的柳诗，却已经经历了那样难以置信的事情。

　　“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甚至有些恍惚地以为是他回来了…… ”
　　柳诗苦笑着摇摇头，“可是接下来非但知道了你是女生，还发现，你们，只是皮相太相似，性格却截然不同。”
　　“他是什么样的性格？”
　　“他,他比你成熟了不知道多少倍。”她对着我，挑了挑眉，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骄傲感。
　　“是么……”我撇撇嘴，暂时不想争论。
　　“所以，我对你又慢慢徒增了几分厌恶,大概是觉得，你那样的性子，简直就是玷污了这幅皮相，”她顿了顿，又说，“幸好后来发现，你原来也并不是那么讨厌。”

　　“他，他也姓隋？”
　　“嗯，不过跟你的隋不是同一个字。”
　　“……”
　　“怎么？”
　　“所以、楚冠杰不是你的男朋友？”
　　柳诗撇过头看看我，笑着说：“你听谁说的？”

　　“他… ”我心想，他那次可当着我的面叫你小宝贝了。
　　“他是我爸朋友的儿子，清扬走了之后，有一段时间他一直陪着我，可是，我只当他是朋友，并没有，呃，嗯。”
　　“哦…”花花你妹的，谁告诉你柳诗有男朋友了，回去看我劈不死你。
　　“太晚了，回吧。”

　　下山的时候，因为道路有些湿滑，而且没有一点光亮，我主动要求我俩手拉手，防止有人摔倒。
　　，可柳诗居然嫌弃我已经是个三级残废，说我会连累她，执意不肯。
　　“哎，把手给我，听见没啊！”我紧跟在柳诗的后面，不死心。

　　“我说不用，管好你自己……啊！”
　　话还没说完，柳诗脚下一滑，差点直接跌下去。
　　“看看看，我说吧！”我气急败坏地快步上前拽过她的手。

　　“走啊？”我回头看了看，她居然一动不动，没有要往下走的意思。
　　“你慢点。”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她的脚，“扭了？”
　　“不知道。”
　　“活该啊，谁让你不听话……”
　　“……”

　　“要不要我背你？？”
　　“一边去，你这个三级残废……”
　　“哼哼，有没有听说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
　　“快，听话。”
　　“不。”
　　“快点啦。”
　　“不要。”
　　“快！！”
　　“……不。”

　　柳诗真是够固执的，软磨硬泡的，怎么不肯让我背着。
　　折腾来折腾去，回到宿舍楼的时候已经将近三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