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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帽儿山的遭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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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温不火地往前走着,转眼间到了十月,大学的日子俨然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几天学校的孩子们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国庆周的活动,三更半夜的都能听见外面时不时地传来几声高亢的歌声“我爱你~~~中国~~”,平常倒是看不出什么,这重大的时刻一个个的爱国小青年的爱国热情尤为凸显。
我们宿舍的女孩们则商议着趁着这几天学校没什么重要的课程,好好的出去耍一耍,一个个的都快憋坏了。
我却没什么特别的欲望,这天天的不咸不淡地混日子,浑浑噩噩,生活俨如一潭死水。
“去哪啊?”我心不在焉地玩弄着床头吊着的几个小铃铛。
“嗨嗨嗨,我说你还算不算个十八九的小青年?整天没精打采那样吧,刚开学的那股飞扬跋扈劲儿哪去了?”李尤咋咋呼呼地指着我的脑袋数落我。
“就是!整个一耄耋之年的老太太!”花花和李尤一拍即合。
“哎——柳诗!你也不管管她~~~”李尤冲着柳诗挤眉弄眼的笑着。
柳诗当时正趴在床上拿着两张音乐会的票和菲菲谈论着哪个音乐会更值得一去,没理会她。
李尤自觉没趣,转过头来,想了想说:“哎,咱去爬山怎么样?凤凰山?”
“嘿,这主意好!”花花和她根本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得了吧! 这几天浑身没劲,爬山?还凤凰山?歇歇吧!”我两眼一翻,作势就要晕倒。
“哎,你这软绵绵的样儿,怎么顶天立地啊?怎么保护人那啥,人柳诗啊?”花花爬上我的床,扯着我的头发,狠劲地敲着我的头。
“我……”我是本来想说柳诗哪里用得着我保护,但是话到了喉咙眼儿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只好任由着花花放肆地拉扯着我的头发。
李尤拄着腮想了想,最后说:“凤凰山有点高是吧?那,那就帽儿山好了!”
说完用手戳戳床上那与世隔绝的两人,“你俩,倒是给个意见啥的!”
菲菲头也不抬地说:“我得跟我家亲爱的在一起,不陪你们爬山了。”
“嗬,这黏糊劲儿。——柳诗,你咋样?”
柳诗抬起头冲李尤笑笑,“我随便。”
“看看,柳妹就是爽快。隋意,你丫的跟人学学!”
我抬眼朝柳诗那儿瞥了一眼,柳诗也正笑意盈盈地瞅着我。
我的心顿时恍惚漏了一拍,慌忙地敛上眼睛。
“那就这样了哈,明儿一早咱们到学校南门坐车,去帽儿山!”李尤一锤定音。
谁知那天出来旅游的人忒多,公交车快挤不下了,都不知超了多少载了。
花花却不死心执意地拱着头就要上,柳诗拉住她,两人交涉许久,最后决定打的试试,如果打得上,就坐出租车去。
出租车贵是贵了点,但也快多了,仅用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四人就到了帽儿山的山脚下。
听说帽儿山最高海拔有800多米,是哈尔滨附近的最高峰。
走了几步发现这山果真是漂亮,四周群山起伏,树海郁郁葱葱,山下的河蜿蜒流淌,山间鸟语花香,简直是风景如画。
原本一门心思想着半路开溜的我,也不知不觉地跟着她们越爬越高。
别看柳诗平时柔柔弱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被吹倒了似的,眼下她背着那厚重的背包,居然还身轻如燕似的,大摇大摆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看着柳诗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倒也没觉得特别累,拽了拽背包,卯足了劲地尽量跟上柳诗矫健的步伐。
而李尤和花花两个人反倒渐渐的落在了后面,累的气喘吁吁,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连连摆手示意柳诗停下歇歇脚。
“怎么的,两位老人家,腿脚不利落还学啥年轻人爬山啊?”
我冲着两个人龇牙咧嘴的笑,我猜那一定是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李尤白了我两眼,连骂我的劲儿都没了。
花花倒还有点贫的力气,一边捋着胸脯,一边说:“当然不比你们俩,夫妻同心琴瑟和弦比翼双飞啥的,那爬起来当然不累了!”
说到这,我又是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柳诗这次倒是听清楚了,秀眉一颦,顺手从树上揪了个松果,直直地冲着花花丢过去,恰巧落在她的头上,吓得她一激灵。
“柳妹~~你这是干什么?”花花瘪着嘴,装出一副可怜的无辜样。
“让你再贫!我告诉你们,我和隋意,俩人正常得很,你说你们整天脑子里塞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干脆你俩好了得了!”
“啥?让我跟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好?苍天呐!我们家李尤会不高兴的!”
说完,搂住李尤的脖子作势就要往李尤的脸上亲上去。
“闪开!少恶心我!”李尤一脸嫌恶地躲到一边。
花花依然不放弃,两个人扭在一起欢腾地闹起来。
柳诗无奈地看了看两个人,转身继续往山上走去。
我也无心看两人的闹剧了,居然说隋大爷我不男不女?你大爷!
我背上背包,系好鞋带,匆匆忙忙地跟上柳诗。
看着她背上那个厚重的背包紧紧地勒住两个纤瘦的肩膀,越看越不忍心,万一给勒坏了怎么办?
“你的包重不?我帮你背着吧!”我快步走到柳诗的面前,诚恳地说。
柳诗特疑惑地问:“你自己不是背着包吗?干吗要帮我背?”
“那啥,我不是看你的包太重了吗……”
柳诗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特别耐心地样子跟我说:“隋意,别整天听她们瞎说。不管你多么像男生,你始终都是女生,你将来总是需要一个男生来照顾的……”
“行了别说了。”我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哼,好心帮你背包还惹来一顿说教!
呼呼地猛劲走了大概有大半个钟头,突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怎么这么安静了呢。
柳诗正蒙着头一级一级往上走,看我忽然停下了,迷糊着问:“怎么了?”
“那俩三八怎么还没追上来?”
话音刚落,就看见李尤吭哧吭哧地跑上来了。
看到我们俩,她还显得特别激动,也顾不得擦汗,上来就揪住了我的袖子。
“完了!花花、花花不见了!”
我和柳诗登时一阵愕然。
经过李尤一路上绘声绘色地讲演,我大致得出花小叶失踪的具体经过是这样的。
两个人扭着扭着,忽然发现我和柳诗已经继续往上攀登了。
李尤提议快步追上我们两个,花花反对。
花花说,跟着柳诗上山就是死路一条,不累死也累残。
于是两人商议后最终决定以自己的速度,慢条斯理地往山顶山挪。
挪着挪着,突然从左边的树林里冒出了一只忒漂亮的小兔子,身上雪白雪白的,唯有两只直直竖着的耳朵和两只眼睛漆黑发亮,花花的眼当时就亮了。刚想上前捉住它瞧个仔细,没想到那兔子倒是机灵,嗖得一下窜到右边的树林里了。
花花绝不肯死心,要进树林捉住那只兔子,说是要带回去养着玩,李尤好说歹说都拉不住她,只好由着她进去了。
眼见着她越走越深,喊了她几句,她一边回头把手指放嘴上示意李尤安静,一边四处找寻着。
李尤只好找了个石凳,坐下来安静地等着。
不知不觉地就等了二十来分钟,李尤坐不住了,站起来东瞅瞅西瞅瞅,怎么也看不到花花的身影了。使劲朝着树林里吆喝了几声“花小叶”,还惹来游客们的一群白眼。
给花花打了几个电话,都被里面一腔纯正的普通话告知对方无法接听。
李尤虽然平时雷厉风行了点,但实际上却胆小的很,不敢轻易地自己独自进去找她,就连忙地跑着追上来搬救兵。
“她就一疯子!“
我气得忍不住骂了一声。
虽然那家伙平时贫了点,但我真的不希望她就此消失,很不希望。
回到花花不见的那个地方,我冲着树林里憋足了劲喊出了声,“花小叶死三八!你赶紧地给我滚出来!等隋大爷我进去弄不死你!”
“呀!呀!呀!”
回答我的只有天上飞过的几只乌鸦……
“我们进去找吧,这样不是办法。“柳诗拉了拉我,冷静地开了口。
“不行,万一我们这些人再在树林里走散了怎么办?”说完我把背上的背包甩下来,扔到路边,回头对李尤说,“你和柳诗在外面等着,不要轻易进去,我自己进去找找,如果半小时后我还没有出来,你们就赶紧报警吧。”
我挽起裤腿,把鞋带系紧,抬腿就要迈进树林。
“小心点。”柳诗担心地看着我。
我回头使劲冲柳诗挤了个笑容,“会没事的。”
我进到树林的时候,大概是三四点钟的样子了吧。
林子被下午的阳光隙的格外美的样子。
只是我此刻真的没有心情去欣赏。
“花花~~花小叶?”
“花小叶!你听到了吗?”
“花花,你赶紧给我死出来!”
“再不出来等天黑了让狼把你叼走了才好!”
“花! 小! 叶!!!”
树林里安静的,始终只有我自己的声音不停地回荡着。我开始感觉到了害怕。
越往树林深处走,我越是心惊胆战,脚下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厚厚的腐藤枯叶,就像是刻意铺出来似的。渐渐的,满眼开始尽是黑黝黝的张牙舞爪的树干,没有边际。
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我的嗓子是喊哑了,扯得生疼,再也发不出声来。
红色的阳光穿透参天的树冠脆弱地落进来,我知道天就要黑了。
可是我知道现在这种形势根本不允许我放弃,放弃就等于抛弃了花花,我记得有些警察办事效率那叫一个低下,三分钟办完的事可以拖上三天,如果现在出去报警又恰巧碰上的是一群平日里只会吃干饭的警察,那无异于让花花在这片大树林里自生自灭。
可我又实在是迷茫的要命。偌大个林子,仿佛只有我一个人似的,也许,也许还有某几只野兽 —— 天! 花花不会是已经被野兽叼走了…
我被自己的联想惊呆了,脑筋一阵痉挛。接着反复着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花小叶那么贫,那么丑,野兽都嫌弃她不会吃她的,一定不会……
“我靠~!!!”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底传来,我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费力地搬起脚查看脚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成想居然是一根生了锈的大钉子,我发誓这辈子没见过那么粗的钉子,它就那么径直地穿透了我厚厚的鞋底,想必也是深深的插到了肉里。
我深吸一口气,忍住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攥住钉子,一鼓作气地拔了出来。
接着就看见一股血顺着那个穿出来的孔淌了出来,并且是一直的冒个不停。
我把身上的衬衫随便地撕成布条,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鞋子脱下来,原本是纯白的袜子啊,这是已经完完全全是鲜红色的了。
脱下袜子,才看到脚底的那个洞口几乎有一个大拇指那么粗,里面的肉血淋淋地往外翻着,伤痕狰狞,隐约似乎都能看到里面白花花的,骨头。
我此时还记得唾液能消毒的特性,也不管是不是这种行为是不是恶心人了,总之先活命是要紧,要是害上个破伤风啥的… 我咧着嘴忍着疼,用自己的唾液往伤口处抹了抹,然后把撕下来的布条一圈一圈的缠到脚上,勒得紧紧的,最后又重新穿上鞋子。
可这样依然止不住那股阵阵袭来的疼痛,而且每走一步,我都是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嘶”上半天,我发誓我绝不是虚弱的人。
怎么办?难道我真的要出去搬警察 ?
花花,不是我不想救你,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原谅我。
当我正费劲地攀着一棵棵树单脚跳跃着往树林外面走的时候。
柳诗的声音透过重重的树叶和枝杈,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隋意 !”
她还是进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她喑哑着声音不停地重复着我的名字,我神经质地觉得无比动听,居然坏得不想去回应。
“这里!”
我还是忍着生疼的嗓子用力地喊了一声。
往前又跳了几步,四处看了看,终于看见了柳诗,在旁边几颗参天大树的映衬下,她显得格外瘦弱和娇小。
她一回头,也看到了我,作势就要飞快地跑过来。
看着她脚底下的那些枯干的树杈,我胆战心惊地叮嘱着,“哎…你慢点…”
结果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飞到了我的面前。
她看着我抓着一根树干,上衣撕得破破烂烂,而且还只足站立着,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没找到花花不说,还把自己弄残了。”我泄着气,低下了头,突然就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可柳诗她居然笑了,说:“ 你信不信,花花已经回学校了。”
“……!”我生平第一次把眼睛瞪得这样大,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们先出去吧,”柳诗把我的手从树上拿下来,放在她的手里,“脚能走吗?”
“能……”我吃力地把悬浮着的脚踏到地面上,奶奶的,还是那么疼!
柳诗看清了我脸上痛苦的表情,把我的右手搭到她右边的肩膀上,用右手紧紧的拉住。然后把左手从我身后伸过去,圈住我的腰。
我想我的脸一定是红了,滚烫滚烫的热。
然后,我和柳诗就以这样的姿势,一步一步,终于赶在天完全黑尽之前,走出了那片恐怖的大树林。
李尤正在外面急得跺脚,看到我们终于走出来,激动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隋意你怎么了?!”李尤赶紧过来搀住我的胳膊,一副关切的表情挂在脸上,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隋意脚伤了,我们找个缆车赶紧下山,先去医院。”柳诗说。
“哦!”李尤应了一声,连忙急急地跑去找缆车。
“她大爷!”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实实在在地在心里把花小叶那个死三八千刀万剐了多少遍。
以下内容是花小叶在电话里对李尤讲的:
尤尤~~我现在宿舍和那只漂亮的小兔子耍的特开心!我想我遇上我的真命天子了!你根本想象不到他长的有多帅! 那是,比隋意那个小白脸长得还要帅! 我刚进去树林的时候,找了老半天,咋找都找不到,结果遇上一个大帅哥!帅哥冲我笑哎!他说他刚好也是进来找那只兔子的!结果兔子没找到,我们俩干脆坐在树上聊起来了! 艾玛呀!那是越聊越投机,越聊越兴起啊! 后来我还怕你等急了,就想着跟他告别了。然后! 他居然说要送我出来!结果刚从树上下来,那只兔子就从我脚边溜过去了。我刚要追,他说这事交给他! 结果不出三分钟,他就抱着兔子回来了! 天呀,他居然说把兔子让给我了!啊~~我不想活了! 我这桃花运走的咋就这么出人意料、出奇制胜,我就快美上天了!!然后,他真的就送我出来了,然后我出来后发现你不在,他问我自己一个人来的吗,他也是一个人,不如就一块下山。我当时,我当时真的是鬼迷了心窍,然后,我就跟着他下山了! 你说说你,你咋就没等我呢!这不成心要成全我这桩好事吗!你这熊孩子!
李尤解释说,花小叶出来的时候,她刚好正跑到上面搬救兵去了。
看来她真的是美上天了,等我回去了,非得让她真的上天不可 !!!
到了医院给那只可怜的脚检查了一下,并没有伤到骨头,然后消了消毒,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原本医生建议让我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毕竟那插进去的钉子是生了锈的。
刚开始我执意不肯,嚷嚷着要早回去找那个贱人算账。
柳诗最后铆劲拍了一下我的头,“命重要还是报仇重要?”
我立马没了咒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