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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歧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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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倚在成摞的纸箱边，默默地处理着伤口。在一次糟糕的肉搏战结束后，他的心情简直跌入了谷底。而亚瑟的那一句“我跟你说过做干净点”也更让他感到难堪。他似乎极不情愿在这个男人面前丢面子，一方面是想与其并肩的渴望，另一方面可能是想向男人证明自己也并不比他差的自傲。
所以从这个人手里接过医药箱的时候，史蒂夫感到他的人生里不会再有这么狼狈的时刻了。
这时候真想来支烟。这么想着，他掏起了口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才想起刚才打架的时候掉到了那个大块头卧室的角落，临走前忘记拿走了。
——估计要让毕索收拾现场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更加糟糕，恨恨地向身边啐了一口。
把伤口收拾好，史蒂夫照了照镜子，脸上的疤痕狰狞毕露。这样出门，警齤察会把他当做路边的小混混抓起来的。叹了一口气，他想，最近还是不出去的好。偏偏此时亚瑟走了进来：“一起去酒吧？”
虽然是问句，但是带着陈述的语气和不容反抗的森冷。史蒂夫无奈地撇撇嘴，戴上墨镜，随亚瑟走出门去。
亚瑟和史蒂夫两个人并排，坐在吧台椅上慢慢喝酒。伏特加是兑了水的，喝起来自然不够味。史蒂夫并不知道亚瑟为什么要带他来酒吧，是为了安慰自己？算了，亚瑟·毕索不是那么好心的人。
这个疑问终结在那名卷发女人推开酒吧门的时刻。一向严肃的男人竟然会有固定的床伴，史蒂夫想着，颇觉得好笑。但却又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叫嚣着，像一团火狠狠地被点燃。
史蒂夫很不舒服。他没有拒绝勾引他的女人。只是做完以后，他还是觉得不舒服。
亚瑟回到自己的房子时已经很晚，却发现客厅的灯没有关。他打开门，看见史蒂夫正坐在他的沙发上，安静地看着他。“怎么？”他问道。
史蒂夫不说话，站起身，一把将亚瑟压倒在地，发狠地扯开他的衬衫，又把他的T恤衫撕裂，露出他如同古罗马角斗士版健壮的身体。他试图用身体告诉亚瑟，自己并不比那个女人差，亚瑟对那个女人的态度使他心底的什么东西炽烈地灼烧，烧得他异常烦躁。而女人似乎缓解不了这种烦躁，只有亚瑟可以。
“史蒂夫，”亚瑟被压倒在地上，却没有反抗，只是看着史蒂夫，荧绿的眼珠里难得显现出浓浓的笑意，“噢，天呐，史蒂夫。”
史蒂夫看着他的脸，感到有点心虚。他并不知道如何勾起眼前男人的□□，只是一边扒着眼前男人的衣服一边摩挲着对方壮实的胸膛。眼前的躯体简直就是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每一块肌肉都像被最高级的红酒和用香料浸染的鲜美牛肉所滋养而成，有力却又富有年轻的弹性。他的手就这么从胸肌滑到腹肌，却在要继续往下的时候被男人狠狠拽住。
“这种挑逗的手段不合格。”亚瑟将视线对上约瑟夫的眼睛，说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勾引到咖啡店那家伙的。”
然后他便吻上去，挑逗性的吻里却含着不容反抗的强势。史蒂夫自然而然地张开嘴回应他的吻，唇舌相触有一种野蛮的快齤感。刚刚抽完烟的史蒂夫口腔里还有未散去的烟草味，又苦又涩的味道在两人口腔里不断蔓延。也不知道多久，亚瑟终于放开了他，平素不见疲惫的他此时竟也有些微喘，但是那带着笑意的脸却也是史蒂夫平时未曾见过的。他的手指划过史蒂夫的锁骨，低声笑道：“这样才行。”
然后便纠缠到床上去，亚瑟表现出了史蒂夫从未见过的野蛮。两个骨子里同样暴戾的男人在做齤爱时当然不会有什么温柔缠绵，只有在疯狂中难以控制的对彼此的渴求与满足。激情过去史蒂夫躺在一片狼藉的床上，侧过头去看正在收拾自己的亚瑟，声音里带着纵欲后的沙哑：“你果然是不喜欢我。”
“何以见得？”听了他的话，亚瑟转过身去，问道。在一场极度的荒诞后，他又变得如往常一般不苟言笑。
“你给我准备的这张床质量实在是糟糕极了。”史蒂夫翻过身去，声音也因此变得有些沉闷，“刚才我们做齤爱的时候，我都听见它发出了要塌掉的声音。”
“我说过，要不要住全看你自己。”亚瑟已经穿戴好，他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史蒂夫，冷冷地抛下这一句，便叼上烟，干脆利落地推门离开。
他们间的关系，史蒂夫从来说不清楚，包括亚瑟也可能说不清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两个人都在走向不同的错误的道路。
史蒂夫很享受与亚瑟一起杀人的过程，他觉得那是一种与死亡的近距离接触。在杀死那名“上帝的使者”后，他尤其有这样的感觉。在这场极致的享受后，史蒂夫回到了他们的房子，瘫到沙发上。他漫不经心地向四周看着，寻找亚瑟存放红酒的地方。
忽然，有什么东西抵住了他的后脑。
“别动。”一个低低的声音响在他耳畔，成功地止住了他的动作。他慢慢抬头，眼睛快速地向四周扫了一圈。加上身后的男人，应该有三个人。如果此时有一把枪……
“打电话。”前面的男人搜出了他的手机，递给他，“让毕索回家。”
史蒂夫没有反抗，接过手机，拨通了亚瑟的号码。“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饿了。”他用很平常的口气开口道。
“你在哪里？”
“客厅。”
“坐在沙发上。”
“嗯。”
“我猜你不是一个人在这里。”
史蒂夫苦笑，向四周看了一圈。
“左边的靠垫下有把枪，上了膛的，保险栓没开。”亚瑟继续说道。
“但我不是左撇子。”
“那你只好等死了。”
“好，你来了我会去找你。”
史蒂夫笑了起来，左手慢慢向下，摸到了那个冰冷而坚硬的东西。他莫名感到一阵安心。很好，他想，毕索至少还是个信得过的人。脑中默默计划着干掉这三人的最佳方案，史蒂夫缓缓伸手，将手机递给前面的人。
然后他忽然拔枪，在其他人都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先给了后面那人一枪，在另两人反应过来之前站起，迅速击倒其中一人，并借着后坐力顺势倒地躲过另一人的子弹，然后滚过来，子弹射入那个人的腹部。悠闲地站起来，他从那个拿走他手机的人的手里捡回自己的手机，顺手给还在地上翻滚呻吟的人补了一枪。
自己什么时候，已经这么习惯杀人了？恍惚地想着，他挂了电话，准备收拾行李，和亚瑟出发干下一票——没准还是最大的一票。
站在小码头等着亚瑟的到来，史蒂夫舔舔嘴唇，不自觉地露出了期待的笑容。他没有发现，在不经意间，当初怀着单纯的复仇心思的他，早已走上一条歧路。
亚瑟终于回来，史蒂夫跟在他身后向房子走过去，问道：“那些人是谁派来的？”
“我的老板。”亚瑟简短地回答，好像并不愿意透露太多，只吩咐道，“从仓库架子上找点家伙来。”
史蒂夫走进仓库，将架子上的包裹一个个搬下来，却不小心碰掉了放在边缘的另一个包裹。他不经意地往开了口的包裹扫了一眼，却又不经意地看到了熟识的东西。
——那是父亲最爱的手齤枪，枪身呈现着漂亮的银白色，枪上印着一行父亲多年教导他的话语：‘AMAT VICTORIA CURAM’。父亲如此喜爱它，几十年未让其离身，此时它却出现在亚瑟·毕索的包裹里。
史蒂夫慢慢走近那个包裹，颤抖着从包裹里取出手齤枪，一时间脑内一片空白。
这下什么都说得通了。那场不清不楚的劫车案，毕索初次来到他家时闪躲的眼神，还有毕索答应收他为徒。这次来的这些人，恐怕也是因为毕索知道了父亲不该杀而被派来灭他口的吧？
史蒂夫莫名感到烦躁。他并不知道这种烦躁感的根本原因，也许是因为对亚瑟杀死父亲的恼火，也许是因为对亚瑟的平静与欺瞒的愤怒，亦或者是一时不知所措的不安。
“毕索，你有想过你杀过的人么。”坐在副驾驶座上，史蒂夫装作不经意地开口。
“没有。”干脆的回答。
“那你杀过认识的人么。”史蒂夫又问道。
亚瑟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转回头去，迟疑了一会才开口道：“……有。”
“会不会有不同的感觉呢。”此时史蒂夫的眼睛已经因为泪水的充盈而泛红，他用强装平稳的声调再次问道。
“……当下不会，”亚瑟看着前方，前突的眉骨使他的神情在此时尤其显得庄重，“过后……”
“有警告过他们吗？有给时间准备吗？给时间……”史蒂夫已经忍不住泪水，他转过头去，左右转动着眼珠，“……讲和。”
“没有和。”亚瑟回答。
“是么。”史蒂夫别过头去，慢慢开口道，“那就不能让他们知道了。”
“……是。”
此时的史蒂夫终于忍不住，泪水漫过他琥珀色的眼珠，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这之后他们之间也并没有什么改变，制定作战计划，实地考察，准备各种工具，做齤爱。只是史蒂夫不一样了，从心底到身体。亚瑟也并非没有发觉，但是他只是装作不知道。
杀死迪安的过程异常的顺利，两个人很快就坐在了回程的车上。此时的史蒂夫异常冷静，他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相信亚瑟也知道。
他与亚瑟漫无目的地聊着天。史蒂夫看向窗外，忽然转过头，向亚瑟问道：“毕索，你说现在的我像什么？”
“暴躁，激动，热血沸腾，你现在就像一个信徒。”亚瑟说道，“还是安德鲁·沃恩的。”
“那个瘾君子？”史蒂夫笑了起来，“嘿，得了吧，给我一千万我都不愿意拜在那个家伙脚下。”
车停到了一处自助加油站。“需要什么东西么。”史蒂夫打开车门，转头问道。
“不用。”亚瑟回答得很干脆。于是史蒂夫下了车，绕到后面给车加油。在将加油枪塞进车后的油箱孔后，史蒂夫转到车头，平静地看向亚瑟，开口道：
“最后一次机会。”
——他已决定好，只要亚瑟开口愿意同他下车，他便选择抛弃从前的一切，原谅从前的一切，死心塌地地跟着这个人直至天涯海角，一起生活、一起工作、一起玩乐，不管是风餐露宿还是死无埋骨之处，都不会选择放开这个人的手。
但亚瑟只是平静地笑了笑，低声答道：“不用了。”
……哈，这就是你的答案啊。
史蒂夫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一会，终于笑着转身离开。他不相信亚瑟会不明白他的用意，只是这样还选择呆在车上，究竟是因为他而选择当个傻瓜还是单纯想要赎他对父亲犯下的罪？不过这也是你自找的，谁让你一开始就选择了一条必死无疑的歧路。将油枪抽出，把汽油浇到地上，史蒂夫最后还是没有犹豫地，向那个他往昔崇拜并恋慕着的人的方向开了枪。
火光漫天。
最终史蒂夫还是没有忍住，回到了他们昔日朝夕相处的“家”。此时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亚瑟的留声机，但他却没有感到丝毫喜悦。他抽出亚瑟最喜欢的长篇，一如亚瑟每次做的一样，细细地擦好，放稳，听着熟悉的曲调在屋内缓缓响起。他走向车库，掀开油布，以前亚瑟不允许他碰的跑车静静躺在那里。
你所珍惜的东西，现在都是我的了。在将跑车开出去时，他的内心掠过一丝得意，夹杂着莫名的悲伤。占据亚瑟的东西似乎能给他带来愉悦，他陷在这种情绪里无法自拔。
忽然，一张纸条映入他的眼帘。他停了车，打开纸条，只见上面用漂亮的手写体写着：
史蒂夫：
如果你看到这张字条，那就说明你死定了。
落款龙飞凤舞，用漂亮的斜体字‘Bishop’标明了纸条的作者。
似乎是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抑或是单纯觉得好笑，在跑车剧烈的震颤中，史蒂夫就那样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引擎咆哮着爆炸，他的笑声终于被冲天的火舌吞噬殆尽。与此同时，从留声机中喷射出的火焰将平素整齐美观的木屋点燃，也将屋内二人多日的回忆烧灼得支离破碎。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一条荆棘密布的歧路，被玫瑰的尖刺穿透了心脏，倒在盛开的花朵下。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