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风》凛雪朔钧

21、决战桶狭间（二）

　　我迷迷糊糊的从被窝爬起来，信长正对着拉开的拉门外的乌云天空伸懒腰，我头发凌乱的坐起来：“起的真早啊……”
　　“是你晚，”他转身掐我的脸，“元康比你我都勤劳，运完粮，这小子正带着一千人打我的丸根砦呢。”
　　“谁迎战呢？”我对着铜镜子梳头发，梳理顺了之后，摸过一条发带就扎上。
　　“佐久间盛重，四百人。”
　　“这么少？”我扭头问，“输了怎么办？”
　　“输了就输了，小胜利我不要，小失败我不在乎。”很霸气的一挥手，“不过，倒是时候出阵了。”
　　我起身穿起衣服，看见华的身影，她轻巧的落在信长身边：“主公，对鹫津砦的进攻也开始了。今川方指挥为朝比奈泰朝及井伊直盛，兵力推测为两千人。鹫津砦守将织田玄蕃、饭尾亲子决定笼城抗战。”报完，她看见我衣衫不整，掩嘴笑了笑，闪身离开。
　　现在这些小孩都这么靠不住么？怎么大战当前一点紧张感没有。我嘟囔着低头系衣带，今天穿了一身颜色很简单的和服，到时候要陪着信长一同上战场。
　　“告诉我，”他捏住我的下巴，“我能赢么？”
　　我笑：“当然。”这样仰视着他的脸，“你是第六天魔王，你会所向无敌。”
　　“哈哈哈，”信长大笑，“你这话可比神社的巫女说的还准。”
　　“当然。”我笑着，为他穿上盔甲，“我知道你的一切。”
　　“你越这么说，我越想杀了你，可是又舍不得。”他忽然握住我的脖子，脸上带着邪佞的笑。
　　呼吸有些不畅，我垂着眼帘微张着嘴，伸手为他系好盔甲后的带子：“人，总是很想知道未来……”我轻轻吸气，“你想跟别人不一样……却又不免落俗……”胸口憋得闷痛，眼前现出一阵阵黑。
　　“我若是现在杀了你，”他手上使力，“就不落俗了。”
　　“嗯……”我能感觉到脸上充血，手也抖得找不到衣带。
　　“我看得出来，自从我跟你说明国的事情以后，你开始提防我。”他死死的盯着我。
　　“是……又怎样？”
　　“杀了你。”
　　“……杀吧……”我笑，“杀了我……你也……活不到统一……统一日本那天……”
　　织田信长性格多变，本质乖张暴戾，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变得非常可怕，杀伐任意，在他身边才是名副其实的伴君如伴虎。
　　信长目光变了变，将我甩到一边，我伏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气来，他走过来，抬起我的下巴：“记住了，你是我的，只能听我的，不要动不动就说那些事情，不要以为你知道那些，我就不敢杀你。”
　　“你说的……喜欢我……究竟是出于真正的喜欢……还是、还是只想满足你的征服欲？”我笑着看他猛兽一样的眼睛。
　　他目光动了动，再次握住了我的脖子：“我越来越想杀了你了。”
　　这次恐怕是真的要死了……我闭起眼睛。忽然嘴唇被堵住，很粗暴的吻，我已经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直到他吻得尽兴，才一松手，我像破布偶一样瘫软在地上，半天喘不上气，只张着嘴，手抓着喉咙。啊……像□□中毒的死者……我会把喉咙抓烂么……
　　“樱……”他把我扶起来，帮我顺气，等到我恢复过来，他的手指勾画着我的脸，“只要你听话，你就不会死。”
　　“我不怕死……我只怕死的无缘无故……”我起身，摇晃着出了门，“你太危险了……”
　　“你要去哪？”
　　“你放心，我不会背叛你……只是想出门透透气而已……”我没回头。
　　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明智光秀会带兵回击信长本阵本能寺，面对这样一个主公，心理素质差些的，恐怕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了。唇上有些痛，我抬手沾了沾，有血，脖子怕是青紫了一圈，头涨涨的痛，我靠在廊柱上，这清州城庭院打理得很好，有山有水的，我看着花圃里的小花发呆。
　　忽然一只手拉着我进了我的房间：“我哥哥总是这样，对不起。”是良行。
　　我没精打采的：“他的事情，你道歉干什么。”
　　良行叹气：“我只是想拜托你，陪陪我哥哥。”良行如今已经娶妻，整个人显得成熟和老成。
　　“他不需要我照顾，他自己可以过得很好。”我接过他递给我的帕子，小心的拭去唇上的血。
　　“你不觉得，嫂子走了之后，哥哥变得很孤独么？”
　　“你很关心他啊。”我微笑。
　　“记得我说过么？明白哥哥的，只有你和浓姬殿下，可是现在，只剩下你了。”
　　我只笑。
　　良行目光诚恳：“我是帮不上哥哥什么忙了，所以我选择保护你，就是希望你安全的陪伴我哥哥。”
　　“樱！樱！准备走了！”信长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我听见声音，拍拍良行的肩膀：“你放心吧，我会好好陪他的。”
　　“樱！”
　　“来了！”我大声回应，回头对良行一笑，“走吧，你还要保护我呢。”
　　“是。”良行脸上带着笑，点头。

　　“人间五十年，与天相比，不过渺小一物。看世事，梦幻似水。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此即为菩提之种，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见敦盛卿之首级……”
　　我和良行跪坐在一边，看着信长手执小扇，抑扬顿挫的舞着敦盛，本就昏暗的阳光穿过拉门，这让屋子里的一切都迷蒙蒙的似乎梦境，信长面容肃穆，目光犀利，声音浑厚，纸扇生风，他结束吟唱，纸扇一收，回头看着我们：“出阵！”
　　“是！”我与良行向他行大礼。
　　我带着先锋六名骑兵200名步兵率先到达了热田，此时天还是乌云密布，热田附近的境川正在涨潮，马匹难以通过，我们不得不停在这里。我偏头看缓缓赶上来的信长本队，几名骑马的家臣都沉默着低头耷拉角，信长倒是很开心，到我跟前，挥动着马鞭：“听说热田有个神宫，灵得很，去拜拜？”
　　我脖子嗓子疼得很，不想说话，只是点点头。
　　“生气了？”他问我，“早上的事？”
　　我摇摇头，拨马挥手带着那些骑马的家臣去往热田神宫，信长催马赶上我：“疼么？”
　　“不疼……”嗓子变了声音，嘶哑。
　　“我只是……”
　　“没事的，谁让捡到我的是你呢……”我笑。
　　信长站在我身后半天，忽然叫道：“我会喜欢上你的，一定。”
　　我没回头，只扯了扯嘴角。
　　热田神宫。信长在神像前面拍手祈祷，然后转身哈哈大笑：“热田大明神答应了我，此战必胜！！！”
　　家臣们并没有什么激动啊兴奋啊的表现，想也能知道，前一天晚上主公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挥挥手说“喝了茶洗洗睡吧”，任凭哪个家臣都不会对这样的主公还抱有希望吧，信长看着面前一片冷场，搓搓手，搂着我的肩膀：“樱！你说会不会赢！”
　　我笑，用无比笃定的语气：“此战必胜，还请各位努力。”
　　“你们看你们看，樱都这么说。”信长哈哈的笑着。
　　他们又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在他们面前搞这套，恐怕你只会落个荒淫无道吧……我没心思陪他在这里搞什么类似誓师大会之类的无聊仪式，躲开他的手，翻身上马：“主公，请加紧行军吧。”
　　“啊，好好好。”
　　他的态度让我怀疑他是在讨好我，我领着良行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尽量离他远远的，我不想在我不冷静的时候做出什么来，比如杀了他。
　　随着行军，信长通过丹下砦，到达善照寺砦。由于热田附近涨潮，海岸沿线道路被海水所淹没，马匹无法通过，同时为了也避开丸根、鹫津附近的今川军，信长选择通过水野带刀守备的丹下砦，至佐久间信盛守备所在的善照寺砦。信长这时恢复了一名大将该有的模样，他不停询问着扮作平民的忍者有关今川军的动向，包括“负责指挥攻击丸根、鹫津砦的是谁”，“义元本队在哪里”之类的问题，同时我们得到消息，丸根、鹫津砦相继被攻陷，织田方佐久间大学、织田玄蕃、饭尾近江守亲子等战死。信长沉默了好一阵，却又扬起笑脸来：“小失败小失败，这一点损失，算不得什么的。”这个时候，我们的本队正陆陆续续与先锋汇合，为数2000左右。
　　丹下、善照寺砦的织田军得到“信长，到达善照寺砦”的消息后士气大振。此时得到了今川大胖子到达桶狭间的消息，有人按捺不住，急于立功。佐佐隼人正胜通、千秋四郎乘势带领本队300人对桶狭间山上的今川军进行突击。然而寡不敌众，佐佐队被今川军击退，佐佐胜通、千秋四郎等50人战死。信长得知后，并不多做评价，只是沉思许久，一拍桌案：“去中岛砦。”
　　帐中坐着的众位家臣大惊失色，表情比前一天晚上还凄凄惨惨，纷纷劝阻信长此举不妥，中岛砦在此次战斗中任务艰巨，不仅与此时我们身处的善照寺砦及经过的丹下砦形成联合包围叛变的鸣海城，还与刚刚被报销的丸根、鹫津两砦连锁阻挡大高城，如果信长选择去了中岛砦，那么鸣海城与大高城两面夹击，信长将九死一生。
　　信长不耐烦的起身，骑马告别了善照寺砦，迅速行军到了告急的中岛砦，刚刚到达，中岛砦驻守簗田出羽守就立刻报告了今川方本队所在，信长脸上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