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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静物 ...

  •   静物
      文/东方未亮

      【一】静止的爱情
      你对我的爱恋仿佛一潭死水,平静如昔,我却渴求着五彩缤纷的爱情,如同被耀眼的阳光普照。我爱你,你却不是我渴求的光,给不了我想要的温暖。——顾眉菲

      “妈妈,你在哪里?妈妈,我害怕。”
      顾眉菲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无言的恐怖渐渐填满了她的心。她忍不住跑出了房间,扯着嗓子,哭喊着寻找妈妈。
      不远处突然飘来了一股刺鼻的味道,让人只觉呛得难受,顾眉菲不住地咳嗽起来。没一会儿,她感到自己浑身无力,双腿猛然一软,噗通一声倒在了地板上。直到这时,她仍挣扎着伸出双手,在地板上拼命向前抓着。
      就在这时,顾眉菲隐约瞥见前方出现一个黑影,对方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慢慢地向她走了过来。
      “小妹妹,不要害怕,别乱动。”
      听到那陌生的声音,顾眉菲渐渐感到视线变得模糊。于是黑影离她越来越近,一只脏兮兮的大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嘴。
      “妈妈,你快来啊,我好害怕!”
      恍惚间,顾眉菲察觉自己被对方抱了起来。她无力地闭上了双眼,心中的恐怖在黑暗中逐渐蔓延。
      抱着她的人究竟是谁?妈妈又到哪里去了?她忐忑着,直到前方出现了刺眼的亮光。
      “你醒了吗?”
      被心理咨询师刘圭泰唤醒,顾眉菲终于睁开了双眼。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渐渐显得清醒。那双小手早已长大了,她已经不再是十年前的小女孩了。
      望着刘圭泰,顾眉菲紧皱着眉头,轻声问道:“刘先生,为什么我最近老是梦到十年前的那件事呢?”
      听到对方的疑问,刘圭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了片刻,开始讲解起来。
      “通常来说,这种情况是由生活中发生了什么变化造成的,比如职位调动、搬往新家或是认识了新朋友。现实中发生的这些变化,都有可能使你心中产生新的联想,从而触动到潜意识里的记忆。”
      生活中的变化吗?顾眉菲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生活是一成不变的,仿佛平静如水,爱情也同样如此。她原以为自己会拥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直到在朋友的介绍下,她认识了现在的男友钟晨辉。
      虽然顾眉菲认为钟晨辉人不错,长相也过得去,可她觉得那个男人待人太冷淡了。即便两人开始同居了,顾眉菲在钟晨辉背后叫他,他仍沉迷于自己的世界里。难道说爱情的激情期还没开始,就这么结束了吗?那么等到结婚后,她又该如何自处?她不愿再想下去,毕竟最近被十年前的那段记忆纠缠,自己已经够闹心了。
      心理辅导结束后,顾眉菲默默离开了心理研究所。她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心理辅导也不可能三下五除二就解决问题。她同样没有想到,有名的心理咨询师,看上去倒比实际年龄年轻多了。
      顾眉菲安静地走在回去的路上,这时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来电显示的号码是她那唠叨的弟弟顾学全。
      “姐,你听说了静物杀手的事吗?”
      听到顾学全略带焦急的询问,顾眉菲没好气地回答:“我赶着回医院呢,下午刚好轮到我当班。你说话时别老是心急火燎的,说清楚点,什么静物杀手?”
      “我就是想提醒你,最近要注意安全。前几天不是接连在街上死了两个女人吗?我们报社收到了一封信,好像就是凶手寄来的,这事都传开了。凶手的落款是静物杀手,看他(她)的语气,似乎对女性抱有怨恨,搞不好是无差别杀人哦。”提及那封信,顾学全忧心忡忡地说着。
      静物杀手?什么鬼名字!我们女人招谁惹谁了?
      听到这个消息,顾眉菲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只觉得那个凶手莫名其妙。她看到前方“人民医院”的牌子,也不管顾学全还想说什么,匆匆挂断了电话。
      整个下午,顾眉菲都在医院里忙碌着,和不少来取药的患者打着招呼。
      “褚大爷,您又来了啊?”
      见到顾眉菲笑容满面地和自己说话,褚元鸣和蔼地笑了笑,开口说:“这不,又来取药了。没办法,老毛病了。”
      “看您说的,您老最近身体状况不是挺好的吗?”顾眉菲熟练地照着药单抓药,同时笑着对褚元鸣说着。
      褚元鸣接过了药,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小顾,我介绍的那个心理咨询师小刘,水平怎么样?谁让人民医院刚好没有心理科,肯定要去外面找个水平高的。”
      提到心理咨询师,顾眉菲又想起困扰她的梦,勉强笑着说:“您老的推荐,当然错不了。不过这种问题倒不是去个一两次就能立刻解决的,不急。”
      二人又闲扯了几句,褚元鸣才拿着药转身离开。顾眉菲笑着对褚元鸣说再见,对方只留下孤寂的背影,匆匆离去了。说起来,她从附近的大妈那里听说过褚元鸣的事。褚元鸣以前在公益学校任教职,赚不到什么钱,所以假期会和同事一起去工厂打工。没想到工厂的有毒物质超标,对工人的身体造成了损害。最后工厂的老板捐款跑了,褚元鸣的身体搞出了不少毛病。学校一直缺乏资金支持,也不得不倒闭了。他辗转各地找了几份工作,上了年纪后来到本市,做起了清洁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下班后顾眉菲径自回到了家。她用钥匙打开大门,进门一看,钟晨辉还在画室里专心绘画,根本就没有出来接她的意思。
      顾眉菲叹了口气,开口说:“我回来了。”哪知钟晨辉还是背对着她,一门心思画着自己的新作品。
      提包被重重地扔在了沙发上,顾眉菲也不管钟晨辉了,气鼓鼓地走到厨房,准备晚饭。她一边做饭,一边郁闷地想着什么。
      “这份静止的爱情,究竟还能维持多久呢?”

      【二】静默的照片
      当你因为黑暗而感到恐惧,我也在自己笔下的世界里默默心痛。我全心全意创造自己的世界,只因有你站在我的背后,你就是我世界里的光。——钟晨辉

      “血!好多的血!”
      第二天夜里,顾眉菲望着倒在前方的女人尸体,感到一阵阵眩晕。好在她毕竟是医务工作者,平复了心情后匆忙用手机拨打了110。
      作为见证人,顾眉菲被警方再三地询问,直到天亮后才回到了家。这次钟晨辉倒是没有忙于作画,而是坐在沙发上耐心等着她,她也为此稍感安慰。
      还没来得及和钟晨辉说明详情,顾眉菲的手机又突然响个不停。她一看来电号码,打电话的人又是弟弟顾学全。
      “姐,你这两天还好吧?我现在有几张照片急着想征求下姐夫的看法。”顾学全在电话那头急吼吼地嚷了起来。
      顾眉菲头疼地摇了摇头,把自己下班后发现尸体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顾学全听到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感到不放心,又向姐姐叨咕了几句,好一会儿才记起还有照片的事要说。
      “晨辉,学全找你,说是有几张照片想征求下画家的看法。”
      钟晨辉一直静静看着姐弟二人在通话,见到顾眉菲把手机递了过来,他却轻轻摇了摇头,向画室走了过去。
      “我想要尽快完成那副画,等我忙完了,我会去报社找他的。”
      画,又是画!顾眉菲脸色铁青,显然是被气着了。就算再热心作画也该有个限度吧?工作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她的事再大也是小事,钟晨辉是这么个意思吗?
      “那你就跟你的画过日子去吧!”
      说完这句话,顾眉菲立刻冲了出去,大门也被重重地带上了。钟晨辉依然在画室里安静地坐着,一笔一划地勾勒着那幅画。
      “眉菲,自己注意点安全。”
      没有听到钟晨辉说出的那句话,等到顾眉菲冷静下来时,人已经坐在了心理研究所的沙发上。面对心理咨询师刘圭泰,她连珠炮似地叙说着自己遇到的倒霉事和对男友的抱怨。
      刘圭泰耐心地倾听着,没有露出丝毫厌烦。等到顾眉菲停下来喘口气,他才微笑着说:“顾小姐,别着急,我再帮你做个心理放松疗程吧。”
      疲惫的顾眉菲轻轻点了点头,听到刘圭泰梦幻般的声音,她慢慢闭上眼睛,思绪渐渐沉入了脑海深处。
      “别拍,拍什么,她还没死呢!去找医生来啊。”
      那天,顾眉菲的意识略微清醒了一些,嘈杂的声音便传入了她的耳中。她用力眨巴眨巴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大哥哥挡在了自己面前,正在拦阻记者拍照。她努力睁大双眼,见到了躺在自己身旁的弟弟顾学全。
      妈妈呢?妈妈在哪里?妈妈还没出来吗?
      “糟糕,我就救了两个,那位阿姨还在里面。”注意到顾眉菲的呢喃声,少年这才想起还有人没出来。看着四周忙着拍照的记者和冷眼旁观的人群,他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后他用力跺了跺脚,便转身冲进了小饭馆。
      “对了,当年是一位大哥哥把我和弟弟救出来的,只是妈妈她却……”
      清醒之后,想起当年的片段,顾眉菲眼神黯淡了下来,眼角也闪烁着泪光。刘圭泰看着因往事而感伤的顾眉菲,叹息地摇了摇头。
      此时顾学全与钟晨辉已经坐在了报社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谈起了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静物杀手。经过顾学全的调查,静物杀手杀死的女性全都是家庭主妇。她们之间确实毫无联系,符合无差别杀人的情况。报社的人曾在死亡现场抢拍下几张照片,结果被顾学全拿到手。奇怪的是,他发现照片上尸体的衣着明显被凶手整理过。警方曾以为凶手是想要翻找死者的钱包,结果却发现财物并无短少。
      顾学全倒是忽然冒出个想法,他觉得凶手说不定早就想到记者会为尸体拍照,便故意整理了尸体的衣着,甚至凶手自己也可能曾拍照留念。结合凶手自称静物杀手,这不禁让他联想到摄影师为静物照寻找素材的例子。他找钟晨辉商量,其实是因为绘画中也有所谓静物画的概念。
      “我只能说有可能。”顾学全分析完毕,钟晨辉谨慎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顾学全认为凶手有可能是摄影师或画家之类的专业人士,倒并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还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二人讨论了好一会儿,顾学全又喝了口咖啡,感觉说得差不多了。他笑了笑,对钟晨辉说:“姐夫,你还是在家里安个电话吧,这样你就不用刻意跑到报社来找我了。对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你去打个电话给我姐,问问她几点下班,接她一下。”
      “我现在就去接她吧,打电话太麻烦了。”钟晨辉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结账后和顾学全告别。
      钟晨辉离开咖啡馆,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了人民医院。他正在考虑该进去找人还是在外面等顾眉菲下班,顾眉菲刚好走了出来。
      钟晨辉微微一笑,正要走过去,却瞥见了顾眉菲身旁的褚元鸣。不知为什么,他的脸色突然变了,呆呆地盯着他们。顾眉菲没有察觉到异状,笑着走了过来,为二人做起了介绍。
      看着钟晨辉,褚元鸣露出和蔼的笑容,开口说:“钟先生你好,顾小姐对我们老人家都很好,我受了她不少照顾。”
      钟晨辉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褚元鸣没有在意对方的失态,嘴角轻扬,笑了笑。
      “祝你好运。”

      【三】静穆的画作
      那份破碎的记忆抹除了我生命中母爱的光芒,我却偏偏在此时再次想起。命运究竟想要将我如何摆布,竟想夺取我生命中仅存的光辉?——顾学全

      “褚老,好久不见,您知道去晨辉画廊该往哪个方向走吗?”
      第二天,心理咨询师刘圭泰在路上迷失了方向,见到正在打扫马路的褚元鸣,便上前询问。
      褚元鸣看见刘圭泰,把手往那边一指,笑着说:“是小刘啊,往那边一直走就到了。”
      “谢谢。”似乎想到了什么,莫名的笑容浮现在刘圭泰脸上。
      走了半天,刘圭泰终于瞅见了晨辉画廊的招牌。他推开门走进画廊,望见钟晨辉正在不远处擦拭着画作。
      “你好,钟先生。我是心理咨询师刘圭泰,你的女友顾小姐曾来我这里做过心理辅导。”刘圭泰走上前去,客气地打着招呼。
      钟晨辉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只是嗯了一声,没开腔。
      刘圭泰却没有生气,笑呵呵地说:“听顾小姐说,她昨天发现了静物杀手的一位被害者。根据小道消息,几位死者都是家庭主妇。巧合的是,她们似乎都是在夜里前往与情人幽会时遇害的。如果凶手有挑选下手对象,是怎么查到她们晚上的行踪呢?家庭主妇夜里基本不外出,每次偷情都与情夫事先约好,旁人不可能知道。况且凶手还寄信给报社,弄得全市人人自危。如果凶手二十四小时监视被害者,恐怕不可能至今不被发现吧。”
      “或许凶手并没有挑选对象,只是无差别杀人而已。”刘圭泰忽然岔开话题提到静物杀手,沉默的钟晨辉反而突兀地接上了话茬。
      刘圭泰摇了摇头,认真分析道:“凶手夜里在外游荡,遇害者不是晚归的职业女性,偏偏个个都是去跟情夫私会的家庭主妇,未免太巧合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什么静物杀手,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被刘圭泰反驳后,一向冷静的钟晨辉突然爆发了。
      刘圭泰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说:“钟先生,请不要动怒。其实我只是想举个例子,这说明很多事就算我们想要刻意隐瞒,也会露出蛛丝马迹。话说,阁下画廊里的画作还真是名家汇聚。如果我没看错,这幅画应该是陈老先生的作品吧?”
      提到画作,钟晨辉这才露出了笑容。他凝视着眼前的画作,滔滔不绝地说:“陈老先生游览西藏的时候,与当地藏民生活在一起,后来便有了这幅精研之作。这幅画表现出了藏民的生命力以及藏民人性化的情感……”
      此时的顾眉菲刚好下班回到家,她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手机却又响了起来。她只得腾出一只手来拿手机,结果找她的又是弟弟顾学全。
      “姐,最近静物杀手真的闹得很凶,我建议你还是向医院请假一段时间会比较好。”顾学全好心劝道。
      顾眉菲摇了摇头,郁闷地说:“你用不着三天两头提这事,没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最近医院请假的人确实不少,大家忙都忙不过来,你说我怎么好意思也请假。”
      顾眉菲又想对弟弟抱怨几句,不料忽然被一个黑影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
      □□!顾眉菲很快就辨认出这是什么气味,挥动着双手想要挣扎。不过随着不断吸入□□,她只觉得神智越来越模糊。最终她无力地垂下了双手,手机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姐,你没事吧?姐,你说话啊!”
      顾学全焦急的声音从手机中传了出来,黑影从地上捡起了手机,伸手按下了结束通话的按键。
      “这叫什么事啊!”在通话被中断的同时,顾学全心急火燎地冲出了报社。在电话中听到了貌似挣扎的声音,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姐姐家看个究竟。
      顾学全冲上马路,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他二话没说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把要去的地点告诉了司机。出租车没开多久,就来到了顾眉菲家楼下。他甩给司机一张钞票,打开车门冲上了楼。
      顾眉菲家的大门被顾学全敲得咚咚作响,却始终没有人应声。这时他隐约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正是煤气泄漏的味道!
      对,就是这种气味!
      顾学全突然捂住脑袋,一段段破碎的记忆一下子涌入了他的脑海,仿佛要把大脑撕裂一样。
      “你什么都没看见,知道吗?你小子要是敢跟人乱说,我就对你不客气!”
      那天,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人站在顾学全面前,恶狠狠地对他叮嘱着什么。顾学全拼命点着那颗小脑袋,其实他什么都没听懂。
      中年人盯着顾学全,脸上的表情快速变换着。一双眼睛一会儿射出杀人的目光,一会儿却又黯淡了下来。
      “算了,就把他放在这里吧。对了,还有一个小女孩呢,让她跑了就不好了吧?”
      中年人喃喃自语着,忽然就跑出了房间。
      顾学全早就吓呆了,抱着自己的头靠在墙壁上,浑身颤抖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位先生,你在这里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顾学全从回忆拉回到现实里,他停止了颤抖,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看着站在他身前的陌生人。
      就在这个时候,钟晨辉正一个人在画廊整理画作,全然不知家中发生的变故。他转过身来,却正好见到褚元鸣走进了画廊。
      “真是好画啊,这是陈先生的画吧?”褚元鸣微笑着看向钟晨辉,开口问道。
      钟晨辉脸色显得惨白,勉强笑了笑,回答道:“是啊,这幅画画的是陈老先生遇见的两个藏民,画的名字叫做……”
      褚元鸣用慈爱的目光看着钟晨辉,接过了对方的话头。
      “《父与子》。”

      【四】静寂的世界
      过去的记忆将我带入了黑暗的深渊,那份对亲情的渴望支撑我走到现在。即便你推开了我的手,我也希望有个人能成为你生命中的光,照亮你的世界。——褚元鸣

      褚元鸣还记得,那年公益学校倒闭了,他失去了工作。当他带着养子褚晨辉去小饭馆吃饭时,老板娘挂出了“今日休息”的牌子。他无意中认出,老板娘竟是自己的前妻。
      想起当年前妻嫌贫爱富离自己而去,褚元鸣脸色很难看。老板娘也认出了他,却笑着打起了招呼。他勉强挤出笑容,让褚晨辉在外面等一会儿,自己跟着对方走进小饭馆。老板娘一开始倒还和气,不过当她知道褚元鸣没了工作后,轻蔑的神情不禁浮现在嘴角。
      “我早就知道你这个人没出息。”
      一听之下,褚元鸣强压怒火,站起身来,结结巴巴地说:“那……我走了。”
      “请便。说起来,外面那个孩子是你收养的?你这么穷,养得起吗?怪不得没女人愿意给你生孩子,只能去捡个没人要的孩子来养。”老板娘哼了一声,添油加醋地说了起来。
      褚元鸣能容忍别人看轻自己,却不能容忍看不起他的孩子。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老板娘叫道:“你……你说什么?”
      老板娘对褚元鸣翻了翻白眼,不屑地说:“我是说,没人要的男人养了个没人要的孩子……”
      气昏了头的褚元鸣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等他回过神来时,自己正掐着老板娘的脖子,老板娘已经彻底翻了白眼。
      褚元鸣喘着粗气,看着晕倒在地的老板娘,不知该如何是好。谁知他鬼使神差地瞥见了不远处的煤气罐,恶魔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回响。
      现在小饭馆里只有老板娘和她的一双儿女,其他员工都因放假外出。这不是最好的时机吗?那个女人该死!
      正当褚元鸣拧松煤气罐接口时,顾学全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门口。见到这个小男孩,褚元鸣的神情显得异常狰狞,慢慢走了过去。
      想起这段往事,褚元鸣突然变得沉默下来。他和钟晨辉默默对视着,一时间显得异常尴尬。
      这时忽然有人推门进来,来人正是心理咨询师刘圭泰。他见到钟晨辉与褚元鸣,先是愣了愣,随即笑了。他看着褚元鸣,半开玩笑似地问道:“褚老你在这里,倒是正好。我有句话想问你,你是否就是静物杀手呢?”
      褚元鸣的皱纹微微抖动着,他张开干瘪的嘴唇,吃惊地说:“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刘圭泰笑了笑,悠悠然地说道:“遇害者都是偷情的家庭主妇,凶手是如何得知哪些女人在偷情,哪天晚上她们会外出私会呢?我觉得你可能是静物杀手,因为这些问题对你而言并不算问题。”
      “哦,”褚元鸣嘴角一咧,笑着说,“愿闻其详。”
      刘圭泰接着解释:“对于一种人来说,探知他人的隐私可说是轻而易举。那就是会读唇术的人,比如曾在公益聋哑学校任教职的褚老。”
      还是被人查到了吗?
      褚元鸣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对他来说,这是一场危机,也是得到解脱的机会。
      刘圭泰叹了口气,补充道:“你是一位清洁工,过路的人聊天、打电话甚至喃喃自语,你都能掌握,而人们往往不会留意你。只要你留心观察,遇见几个计划偷情的女人,确定对方的偷情日期,并不困难。她们只是祸从口出,恰好被你读了唇。不过只要确定了嫌疑对象,警方根据几具尸体和死亡现场,不难找到证据。不知我猜想的对不对?”
      “我的眼光果然没错,你是一位厉害的心理咨询师。”褚元鸣语气中带着佩服,仿佛事不关己。
      刘圭泰脸色却越发沉重,厉声问道:“但是你为什么企图加害顾小姐?如果不是我离开画廊后恰巧去拜访她,恐怕就来不及了。她虽然已无大碍,不过她的弟弟顾先生还是把她送去医院了。”
      “什么!”遇到褚元鸣后,钟晨辉也猜到了几分真相,所以才一直不愿开口。听到顾眉菲出事后,他大惊失色,转头看向褚元鸣。
      褚元鸣痴痴地笑了起来,随即恨恨地说:“你问我为什么?我倒要问问,她为什么像她母亲一样对自己的男人挑三拣四?她和那些偷情的女人有什么区别?我还得把她们的衣服弄得平整些,免得死相玷污了街道。而她本该像她母亲一样死去,晨辉可是为了她才会……”
      “够了!”一连串的打击超出了钟晨辉的承受极限,他紧握着拳头,指甲陷入了肉里。
      褚元鸣愣住了,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他心灰意冷地摇了摇头,嘴里喃喃着,径自向门外走去。
      “看来我真的是太累了。”
      看着褚元鸣的身影越走越远,刘圭泰叹了口气。钟晨辉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刘圭泰看向钟晨辉,认真地说:“你知道什么是静物吗?和动物不同,那是没有生命的物体。当年褚老害死前妻,离开了自己的孩子,已然是行尸走肉了。来到本市,他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直到那天,他读了街上女人的唇,恰好得知她要与情夫私会。在他脑海里,那个女人的影像想必与前妻重叠在一起,他心中的杀意便复苏了。你有空就去看看他吧,他会告诉你,对女人好一定要让对方知道。”
      听完刘圭泰的话,钟晨辉僵在了那里,最后恍惚间点了点头。
      第二天,“静物杀手”来到警局,投案自首,钟晨辉一直陪在他身边。
      顾眉菲出院后,从钟晨辉口中知道了详情,着实吃了一惊。钟晨辉凝视着她的双眸,平静地说:“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顾眉菲一脸不解,还是点了点头。
      “从前有个少年,家里很穷,父子俩过得却很快乐。那天父亲气愤之下想要害死前妻,制造了煤气泄漏事故。随后少年救出了两个孩子,晕倒在现场。父亲在医院找到他时,他已经因一氧化碳中毒而失聪了。父亲内疚之下远走他乡,他则被一位画家收为了养子,还改了姓。他长大后遇见救过的女孩,却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有残疾,也不想说出往事。除了自卑,还因为他爱上了那个女孩,不想让女孩知道是他父亲害死了女孩的母亲……”
      听到这里,顾眉菲早已哭着扑倒在钟晨辉怀里。她明白了,为什么背对她的钟晨辉从不回应她的呼唤,为什么家里不装电话钟晨辉也不用手机。因为钟晨辉当年为了救顾眉菲姐弟而失去了听觉,只能通过读唇术与他人面对面交流。
      这时顾学全忽然从画室里走了出来,手中还捧着一幅画。钟晨辉指了指画,微笑着说:“这就是我这些天绘制的画,画的名字叫做……”
      顾眉菲抬头看向那幅画,却不觉呆住了。画中人物正是顾眉菲,画的是她嫣然一笑的宁静模样。
      “画的名字叫做《我的世界》。你就是我的光,照亮了整个世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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