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安德森的覆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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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妮觉得自己没有醒。所有的景物都像是在梦中。
杰拉尔德·安德森的尸体从黑魔王的卧房里抬了出来，从她的眼前抬下了楼。她能够清楚地看清他僵直的每一根汗毛。
明明是夏季，但当她穿着睡裙站在自己卧房门口的时候，却仍感觉到了无尽的寒意，凛冽，如坠冰窟。
一丝微风吹起她的裙角，她的身影竟然也随之晃了一晃。
也许她应该庆幸，安德森死去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痛苦。黑魔王震怒非常，阿瓦达索命咒快得甚至忘记要先虐待折磨，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杰拉尔德·安德森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非常不幸又非常庆幸地永远失去了痛感。
他才十八岁，刚从霍格沃茨毕业，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是她的同学，甚至还曾经是她的情人，菲利克斯·卡特之后的第二个，相处不算短暂的一个……他除了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个性实在乏善可陈，她一度非常不喜欢听他说话，动不动就呵斥他闭嘴……
但今天，他死了，死在了斯莱特林庄园，死在了她父亲的床上……
黑魔王的脸色难看得不行，他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看着他的两个食死徒搬动安德森的尸体。明明一个咒语就能搞定的事，但他偏就不肯施舍。
其中一个食死徒正是杰拉尔德·安德森的同胞哥哥厄内斯特·安德森，他的抽泣声已然实质化了，但偏偏卡在嗓子里不敢发出来，模样可怜极了。弟弟的死固然难过，但他心里此刻怕是也顾不得手足亲情了，他的性命、他家族的兴亡，大概都已经岌岌可危……
厄内斯特·安德森紧张得双手一滑，弟弟的尸体就冲楼下摔去。另一个食死徒又是扯又是搂，用足了力气，才勉强稳住，没有让死尸顺势滚下去。
另一个食死徒，正是菲利克斯·卡特。
在厄内斯特·安德森险些惊呼、自己吓得瘫在楼梯上的时候，菲利克斯绷着脸，一言不发。他极其认真地完成着黑魔王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把杰拉尔德·安德森的尸体搬离斯莱特林庄园。
就像那是什么比刺杀邓布利多还了不起的大事，就像这个人是他亲手解决掉的，就像他压根没有看到站在房门口快要抖成泪人的康妮……
谁能想到，在霍格沃茨一群斯莱特林面前冷艳高贵的康斯坦丝·布莱克，在黑魔王面前竟是这样一幅光景？他一直以为，她的生活满是宠爱和权势，但又有谁会告诉他，康斯坦丝·布莱克在斯莱特林庄园里要活得这般谨小慎微、这般窝囊？如果他不加入食死徒，大概他一辈子都不会了解，明月皎洁光鲜的背面，会如此的阴暗与凹凸不平。所以，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庆幸自己那时的决定。
可他知道，此时此刻，他所能做的、需要做的，唯有隐忍，唯有沉默，唯有遵从。
女儿的男朋友，爬了父亲的床，换成谁，大概都不能淡定了吧……
事实证明，黑魔王的确怒不可遏。
与那些私生活腐化混乱的纯血贵族不同，黑魔王一直洁身自好，不是没有野心家或是真正倾慕崇敬他的人尝试过，但他们无论男女，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压根没能近得了黑魔王的身。而这次，杰拉尔德·安德森成功了。他用了一些迷乱神智、增进性致的秘药，每个贵族世家都会有些压箱底的货。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把它们用在黑魔王身上，更不要说，杰拉尔德·安德森，本来是想把药用在康斯坦丝·布莱克身上……
厄内斯特·安德森失手、杰拉尔德滚下楼梯的那一刹那，康妮脸上最后一点儿血色也消失殆尽了。她尽量不动声色地扶住身后的门板。但她不敢自作主张回房，黑魔王没有允许。他没有允许，她就只能看着，老老实实地看着，一瞬不瞬地看着……
杰拉尔德·安德森，死了。
当菲利克斯·卡特和重新打起精神的厄内斯特·安德森终于把尸体抬出大厅、消失在两人视野中的时候，整个斯莱特林庄园又只剩下父女二人，一个呼吸凝重隐忍，一个呼吸得小心翼翼。黑魔王终于肯回头施舍地看女儿一眼，但康妮的目光仍旧僵直在卡特和安德森消失的方向，须臾不敢调转。
黑魔王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其中有多少怒气有多少斥责康妮根本无从得知。在黑魔王用力摔上卧室房门的时候，康妮应声瘫软在了地板上。
泪水冰冷，在眼眶中打转，却迟迟不敢掉下来。她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它们纤细苍白，骨节分明，可她知道，她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它们已然沾满鲜血，年轻的、温热的鲜血……
她非常可耻地逃了。
康妮一声不吭跑去了马尔福庄园。她不敢跑远，太远太像背叛。她也不敢告诉他，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怕他再度意味不明地冷哼，她怕他当着她的面把门狠狠地摔上。她窝在马尔福庄园的客房里整整一天都不肯出门，头痛欲裂，但闭上眼也无法入睡，想哭却没有泪，有泪的时候又掉不下来……
直到纳西莎喊她下楼吃饭，她仍是处于那种无意识的神游状态。
晚餐只有康妮、卢修斯、纳西莎三人共用。一顿饭吃得十分沉默。
康妮只低着头专心解决食物，期间一言不发，看也不看夫妻二人一眼。
饭后甜点都摆上桌了，卢修斯与纳西莎对视一眼，才终于下定决心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康妮，杰拉尔德·安德森，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今天早上……”
砰！
卢修斯·马尔福话都还没有问完，康妮就把手里的叉子狠狠地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一声刺耳的巨响，马尔福夫妇皆是吓了一跳。
“马尔福很了不起是不是？！连黑魔王床帏之事你都要打听。你‘听说’，你听谁说？！谁允许你听的？！你还嫌自己手太短伸得不够长是不是？！”
康妮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声音又急又怒。卢修斯和纳西莎早诚惶诚恐地站起了身，垂着头，像俩小孩子似的听着训，一言也不敢反驳。
康妮突然觉得意兴阑珊。无尽的疲惫，满心的鄙夷。她也就只在他们面前耍耍威风罢了。食死徒，最亲的亲人，唯二两个还敢在她面前问问话的人。她跟他们注定是不平等，就像她跟那人注定无法平等一样。她不但做不到伊芙·梅林那样，甚至连奥利维亚也都成了奢求。无论她怎样努力，他们之间仍旧充斥着恒久的不平等，他永远不会像看个女人那样看她，甚至不能像一对至交好友那样你来我往地发发脾气。
康斯坦丝属于黑魔王。
康斯坦丝，只是黑魔王的附庸，罢了。
康妮单手掩面，轻声道：“坐下吧。”话里有轻微的歉意，以及来不及掩饰的脆弱。
好半晌，她才放下手臂，看向身旁的夫妇二人。“西茜，你来说，马尔福的倚仗是什么？”
这话康妮问得异常平静，但纳西莎·马尔福却听得十分惶恐，她险些又要不安地起身了，如果不是她丈夫一只手稳稳地按在了她紧张交叠的双手上的话。桌布很好地掩饰了马尔福夫妇之间的小动作，但这无疑给了纳西莎·马尔福回答的勇气。
“我们有您。马尔福家的女主人是一个布莱克。”明明是陈述句，却偏偏掺杂了太多的不确定和试探，生生变成了疑问句。
康妮紧抿双唇，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们是马尔福。黑魔王有无数的贵族支持，但他只有一个马尔福。”
所以，三方会谈坐在黑魔王身后的不是别人而是卢修斯·马尔福。所以，德拉科·马尔福是斯莱特林的第三把交椅。所以，即使在我的亲姨母面对我都要噤若寒蝉的时候，她的丈夫却有本事稳住她。
“马尔福靠的不是我。我也靠不住。”康妮话里有深深的嘲讽，“如果有一天，马尔福真出了什么事，到时能救你们的，不是我，而是奥利维亚·梅林。”
康妮凝视着自己交叠在膝间苍白无力的双手，仿佛那上面还沾染着可耻的恶心的鲜血，“马尔福有梅林夫人的特赦，有梅林小姐的依托，哪怕有一天，我真的牵累到了你们，也不用怕。”
她缓缓抬头，又看向二人，“当然，这一切，不需要让德拉科知道。”
“康妮，”卢修斯·马尔福终于开口，语气平静且坚定，“你不是马尔福的依靠，更不是马尔福的牵累，你是我们的盟友。康妮，布莱克和马尔福，是永远的盟友。”
但这番说辞并没能抚慰康妮，她不置可否，却突然问道：“安德森，还在吗？”
她望向卢修斯，卢修斯也久久凝视着她。
这就是答案了。
只一天，她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一天，安德森，偌大一个家族，就彻底不在了。永久的覆灭。
这是她预料中的结局，不是吗？她甚至都没有费力去争取、去抗争。她一直任由它们发展，任由黑魔王肆意宣泄心间的怒火，不是吗？
今天大火燎原，她还能独善其身，可明天呢？她，还能逃得过吗？
这样的日子，她真要过一辈子吗？
也许，她的一辈子，也不会太长吧……
康妮凝视着屋顶华丽的吊灯，久久不语。
“康妮，”作为姨母，纳西莎仍旧是不放心的，“你要不要多在马尔福庄园住几天？”等这阵邪火过去，等风声小了，再回去。
“我得回去。”那里有我的依恋，有我的仰仗，有我的家，有我的全部，“我哪能不回去啊？”
但卢修斯和纳西莎都在她的话里听出了深深的无奈和疲惫。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安德森的覆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