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君执笔写流年》娟然晴雪

4、宠辱不惊且中圣

　　几天的行程便如此过去了。
　　慕听风和姚听雪从未提出过要给步晚书点儿吃的或是喝的，不知若非月听云总是偷偷给他点儿什么，他们是不是就打算让他饿死。

　　但步晚书最终还是支撑到了鸣涟山庄。

　　鸣涟山庄在睦宜城郊一处开阔的高地上，规模宏大，气势不凡，但外人要想进入并非易事。
　　庄里机关遍布，若不是通晓各处玄机，很可能会困于其中，饥渴而死。

　　进庄之后，步晚书被押入地牢，慕听风增派了许多人看守。
　　月听云三人便去见鸣涟山庄庄主——乔沧。

　　那是鸣涟山庄最大的大殿，平日庄里有大事发生时，人们便在那里聚集。
　　而平日里，除了乔沧，只有月听云他们三人可进。

　　大殿正中央坐着玄袍加身的乔沧，剑眉朗目，将他已过不惑之年的事实巧妙地掩盖，足以让一颗少女之心为之一动。
　　听到脚步声，乔沧一抬眼，清冷的光芒立刻闪耀在眸子里。
　　若说他的相貌让人看了尚有和蔼可亲之感，那这一双眸子，就将方才所有的感觉一扫而光。

　　“师父！”剑声齐响，三人抱拳。
　　“你们三个怎么都回来了？出事了吗？”乔沧用冷硬的声音缓缓问道。

　　“师父。”慕听风答话，“徒儿一行在路上遇到松岚岛部分贼人，交锋之后大获全胜。本欲替天行道，但其中一人站出，愿做我们的人质，徒儿们便决定先押送他回来。”
　　乔沧半握的拳头一紧，“谁？”

　　“御书堂堂主，步晚书。”

　　只听一声巨响，乔沧的拳头落在身前的案上，“糊涂！活捉他一人有何用？”
　　“师父请息怒。徒儿以为，步晚书在我们手里，对我们十分有益。其一，此人武功高强，又是四堂堂主之一，其作用不可小觑，松岚岛主不会不有所顾忌；其二，即使那岛主不在乎一人的生死，律、剑、书、乐四堂主情同手足，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定成我瓮中之鳖。”

　　一番话说下来，乔沧怒气稍敛，却依旧说道：“虽说如此，听风，你也不该和听雪、听云一起回来，让其他师兄妹独自前去樟州。若出意外……”
　　慕听风连忙跪地道：“徒儿有错，请师父责罚。”
　　姚听雪也立刻请罪道：“师父，这不是二师兄一个人的错，徒儿也有错，愿一起受罚。”

　　月听云方才一直静立，此刻看了看身边二人，便也一起跪下，却一言不发。

　　乔沧锐利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三人，收回时多了几许忧伤，叹道：“你们大师兄听山，就不会这样鲁莽。”
　　此话一出，一堂皆静，月听云偷眼去看身边两人。
　　阴霾在他们的脸庞蔓延开，忧伤的目光万分真实，她看得出，提到大师兄的时候，就真的触动了他们心中的伤痛。
　　但她不知，大师兄究竟是何许人也，便也毫无伤感可言。

　　“好了。”乔沧叹了口气，“为师不罚你们了。按照你说的做吧，听风。”

　　退出殿外，那两人便要去拟给松岚岛主的书信，月听云本无趣参与，却在转念间决定跟去。
　　慕听风和姚听雪一言一语，将许多苛刻的条件加在信中，月听云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最后，信将要落成，月听云终于开口：“师哥师姐，这样的条件，恐怕他们未必答应。”
　　“听云。”姚听雪瞥过一眼，“你为什么总是向着那班贼人？”
　　“师姐，小妹只是担心，要求太多，反会激怒他们，于我不利。”

　　“你是不是怕他们不肯救步晚书，到时我们会杀了他？”姚听雪步步紧逼，丝毫不让。
　　月听云垂眸不语。
　　“听雪。”慕听风轻言责备，挑开话题。

　　入夜了，月听云动手准备了两样小菜，并着一壶酒，来到地牢。
　　地牢的守卫单膝跪地，道：“月堂主，慕堂主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接近步晚书。”

　　“如果是师父呢？”月听云淡淡反问。
　　守卫目光一动，起身让开，“月堂主请。”

　　昏暗的地牢里，步晚书被几道铁索锁在墙边，听到脚步声，缓慢地睁开眼，淡然的眸光里满是疲累。
　　“打开门。”月听云说道。
　　叮叮当当几声锁链响，守卫大敞开门，让月听云进去。

　　月听云把食盒放在地上，对守卫道：“放他下来。”
　　“这……”守卫眉心紧蹙，满是为难之色。
　　“你们那么多人，总比得过这几道铁索。何况他已功力尽失。”月听云的语气毫无异样，淡然无波。

　　守卫想了想，只能照做，庄主对这醉云堂堂主极为宠爱，他惹不起。

　　步晚书轻咳两声，捂着伤口处，在地上坐下，看到月听云用略带歉意的目光注视他，便轻笑，“我无力站起，还请姑娘见谅。”
　　笑容平静而温暖，态度不卑也不亢，似乎丝毫不为眼前处境而焦虑。

　　“吃点东西吧，我不能待久。”月听云柔声道，在他对面坐下，将饭菜一盘盘端出，摆好，又倒酒，一杯递给步晚书，一杯留给自己。
　　“姑娘恩情，无以为报，将来……”步晚书话语一顿，转而一笑，“若有机会，定当竭诚为姑娘效劳。”

　　“不必。”月听云饮下一口杯中酒。
　　步晚书淡笑举杯，一饮而尽。

　　月听云平静的眸子里清波一荡，泛起清浅的笑意。
　　那酒里有她精心备下的草药，有助步晚书伤势的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