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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除夕 ...

  •   除夕,邺宫,朱明门

      今年的朱明门与往年般热闹,宗室与重臣及各国使臣的车驾依例分列于各自车道,并有小黄门在旁引导。

      不过他们却不急着赴宴,似乎在不约而同地等待着什么。

      待到白雪初落,太子銮辂才在温凉相交的雾气中出现,等候已久的小黄门连忙上前引导。

      待到銮辂停下,赵书庸立即下辂,一边提醒:“殿下,朱明门到了。”一边示意两名小黄门慢慢移开紫檀辂门。

      “知道了。”话毕,裹着斗篷的高纬率先走下銮辂。

      本欲伸手去扶斛律雨,但余光却留意到不远处诸贵戚脸上流露出的的揶揄之色,再一看一旁沉默的陈涴。

      高纬默默收回了手,冲着赵书庸道:“还不请两位太子妃下辂。”

      赵书庸微微一怔,但思绪一转,立即就明白了,马上示意小黄门跪下做人踏,以便斛律雨和陈涴下辂。

      斛律雨原本还在纳闷,但等她看清了诸贵戚脸上的神情后,立时明了,冷哼一声:“难怪够不上四省宰执之位,原来心思净放在禁苑宫闱中了。”

      说话之间,三人行至朱红大门前,宫中派出的肩舆早已等候多时。

      本来按照礼制:除帝后外,无论何人自宫城正门——朱明门入宫,都必须步行进入。即便是储君夫妇,也是如此。

      但因今年除夕宫宴并非在邺宫,而是设在仙都苑中,步行路程较长,故皇帝特赐皇太子与太子妃肩舆。

      见三人只是径直登上各自肩舆,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争风吃醋,诸贵戚脸上的失望之色便是在给三人行礼时也难以掩盖。

      一旁的赵书庸也不免对他们的胆大暗自惊讶。

      ※※※

      肩舆行至仙都苑景龙门,三人依次下舆,依礼制步行入内。

      飞莺殿殿庭之内,席案之上,觥爵盂盉,一应俱全;箸匙碟皿,皆已备齐。

      提前到达的重臣贵戚已按照宫人的指引纷纷入座。

      由于是仅次于帝后的皇太子与太子妃,所以三人并不需要束手束脚地早早入座。

      估摸着帝后还需一段时间才能到达仙都苑,高纬与斛律雨决定趁此机会带着陈涴游览这座落成不久的御苑。

      高齐皇室大多好奢喜华,当今皇帝高湛更是如此。

      自河清二年七月至河清四年十月的两年间,邺都华林苑的扩建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待到御苑落成,帝后立即带着诸皇子与近臣驾幸华林苑。

      满意于御苑的奢侈壮丽,皇帝遂将其改名仙都苑。

      而仙都苑本身也十分符合神仙之都的美称,其奢丽不似人间。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贯通整苑,绵延近百里的引漳、济、淮河之水而成的“大海”。

      又以“大海”分流为四,作苑内东西南北“四海”。

      其间不但可以泛舟通船,还有封土筑石的五座大山,伫立海中央,耸然瞩目,寓意天下五岳。

      “东海”之中靡芜岛、七盘山、三休山相互毗连。

      苑中的议政正殿——胤瑄殿,与皇帝寝宫——万岁楼正是建于靡芜岛。

      其门窗皆为沉香与紫檀制成,并垂五色流苏蜀锦帷帐,梁上悬玉璧、玉佩,柱上挂方镜、香囊,地面覆以锦褥,满楼清香宜人。

      而后妃所居的御宿堂、紫微殿、宜风观等殿宇则建于七盘山与三休山之上。

      此外,七盘山上还建有苑中最大的宴娱之殿——飞莺殿。

      飞莺殿形制为十六间的大殿,柱础镌作莲花状、梁柱皆苞以竹,作千叶金莲花三等束之。殿后长廊檐下引水,周流不绝。

      “西海“”两岸建望秋观,临春观隔水相望。

      “南海”岸侧为连璧洲、杜若洲、修竹浦,龙游观、大海观、万福堂、流霞殿等别殿。

      “北海”中央的密作堂则是一座漂浮在水上的多层建筑,每层刻木为歌女、乐伎,仙人、力士,体内皆有机枢,可舞乐动作。

      其中奇巧机妙,可谓自古未见。

      由于修建仙都苑的初衷便是拢天下万景于一苑,因此苑中除了“五岳”,还有其他名山。

      中岳之北为平顶山,山东、西建轻云楼、架云阁各十六间。

      南为峨眉山,其上左侧是绿琉璃顶的鹦鹉楼,右是黄琉璃顶的鸳鸯楼。

      北岳之南置元武楼,楼北为九曲山,山下凿金花池,池西是三松岭。

      更南则筑凌云城,西有名曰通天坛的陛道。

      仙都苑的宏丽与豪奢,超越邺都有史以来的任何御苑,着实令人咋舌。

      游览未半,陈涴眉宇已深深蹙起,显见不适至极。

      斛律雨见此,不动声色地轻轻触碰一下高纬。

      高纬也留意到了陈涴的异常,立即下令回驶御舟。

      回程途中,陈涴主动解释:“南国自遭受侯景之乱后,百业衰败,民生凋敝,府库亦是空竭,故而南陈一向教导皇室百事以节俭为先,继承于先朝的建康宫至今未曾增建一殿。殿下,仙都苑之空前旷古,为国与民计,非善事。”

      高纬微微诧异,道:“度支尚书数日前呈上了三年间三台、仙都苑等宫苑与各类赏赐的总计开支结算,劳资超四亿计,府库币藏十之去四。”

      听闻此言,连斛律雨都不禁惊讶,身子一顿,脚下险些一滑。

      非是她少见多怪,以往虽知晓皇帝素来奢靡,但碍于长幼身份,她也不便探究仔细,却不想自己这位家翁竟到地步。

      短短三年,就将之前诸先帝积攒的府库币藏耗去近半。

      长此以往,只怕等来的不是高齐一统天下,而是因年年府库赤字所造成的举国动荡。

      正巧此时,帝后肩舆出现在飞莺殿之外,内侍宣圣驾至,诸人随之依次行礼。

      于是三人只得先放下不悦与不满,随众施礼,倒也没有被帝后察觉到异样。

      ※※※

      一入座,皇帝便下意识地拿起面前注满酒的玉爵,正欲饮下,却被身边皇后提醒:“陛下,谨遵医嘱。”

      皇帝手臂登时一僵,又见高纬循声望来,他只得讪讪放下酒爵,命中侍中取来酪浆。

      一曲舞毕,几艘雄伟龙舟按时出现在前方“海”中。

      正是今年除夕的新节目:龙舟守岁。

      见下首年轻宗室皆是一副跃跃欲试神情,皇帝遂道:“守岁时长,可入龙舟等候。”

      说罢,又看向高纬三人:“太子、太子妃也可一同去。”

      于是在座年纪尚轻者纷纷起身,鱼贯进入龙舟。

      ※※※

      自魏晋至今,无论是北朝还是南国,贵族之中最为盛行的游戏仍是投壶。

      风雅而智趣,几十年间,经久不衰。

      往往一场寻常的宴会投壶参与者便可多达百人,玩法也是多达几十种。

      因此此次龙舟上最多的便是投壶器具,各类掷箭总总林林。

      待到三人登上龙舟时,舟内中央已围成一圈,并不时传出喝彩与押赌声。

      依凭身份,三人轻易就得到了一条朝前路径。

      上前一瞧,原来比赛双方是广宁王高孝珩与兰陵王高肃。

      兄弟二人投壶技巧皆为贵族中的翘楚者,故而二人比赛时不仅技巧花样更多,甚至还会人为增加难度。

      此时,高肃正手举青竹钝箭,静对前方两丈外的铜壶,而两者中央则立着墨绘龙女沧海拜观世音的低矮步障,壶身堪堪可见。

      陈涴纳闷步障的用处,却又不敢发问,唯恐因知识浅薄而被轻视,只能继续观看。

      只见高肃右脚稍退半步,身体向左而侧,竹箭疾疾而出,直冲铜壶。

      箭越步障,径入铜壶,却又瞬息弹起,入壶耳,风声止,终成莲花骁,形如宛宛真莲。

      短短一刻,高肃共掷三十番,无一失误,且皆为莲花骁。

      还未等诸人为之赞叹,高肃已为二哥高孝珩让出主场。

      高孝珩并没有改变四弟原先的投壶布置,只命人取来白纱,覆于眼上。

      竟是要进一步遮挡视野。

      更令人惊艳的是,尽管高孝珩难以视物,但他还是依靠听觉大放异彩。

      同样是一刻之间,共计投壶三十五番,半数以上为莲花骁,其余皆为状如横挂宝剑的剑骁。

      众人此番是真的为高孝珩的高超技巧而折服,纷纷为其抚掌喝彩。

      高纬本欲上前庆贺两位堂兄的佳绩,却被蓦然而至的和士开笑声止住了步伐。

      和士开大步流星地走到兄弟二人面前,笑意盈面:“陛下听闻两位殿下已决出胜负,特颁赏赐。”

      兄弟二人不敢怠慢,连忙谢恩。

      然而下一刻和士开就笑眯眯凑到高孝珩耳边,道:“殿下放心,陛下是真为殿下优胜而高兴。毕竟废物在玩乐方面再出众,也还是废物,不是吗?”

      高孝珩身子霎时一僵,面上血色立褪,但最终勉强着接过了赏赐,而后匆匆告病回府。

      周遭贵戚皆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不远处的高纬颇感扫兴,尽管不知道和士开与堂兄说了什么,但凭对和士开的了解与高孝珩陡然颓靡的神色来看,堂兄的“疾病”显然与和士开有关。

      在她身侧的斛律雨啧了一声,嫌恶道:“这是要来给我们行礼了。”

      高纬抬首望去,果然和士开正朝她们走来。

      二人皆深觉晦气,当即命内侍开路,接着竟然就拉着尚在犹豫的陈涴,径直跑到另一艘舟上。

      而被避之如蛇蝎的和士开,羞愤之余,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悻悻下舟。

      ※※※

      和士开跪在皇帝下首,委委屈屈地哭诉着方才的遭遇。

      但令他意料不到的是,他刚说出“请陛下为臣做主”,就传来少年的请安声。

      与此同时,皇帝的神情也由原先的心不在焉倏忽间变为笑意盈面。

      和士开顿时心下凉了半截,侧目望去,身侧之人果然是素来最不喜他的帝后爱子——东平王高俨。

      皇帝显然也看到了和士开陡变的神色,遂挥手道:“爱卿回府吧。”

      “遵旨。”和士开是惧极了被帝后宠得肆无忌惮的高俨,忙不迭地行礼告退。

      “今日怎么来得如此迟?”见儿子并无不悦,皇帝颇感欣慰。

      高俨似是就等着询问,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绢帕,道:“过几日就是外祖母的忌辰,儿思及家家每年都要入寺一旬为外祖母祈福,故这几日一直去碧云寺替家家求大和尚赐予福珠。这帕中念珠便是大和尚令儿转交家家的。”

      皇帝点点头,命人将念珠递呈皇后,但之后却不见皇后有所动作。

      循着皇后的目光,皇帝看到了正欲投壶的一抹淡青背影,挺拔而疏朗、居高临下,似青竹伫立山岩。

      那是属于皇太子的背影。

      岩上青竹虽孤傲却也充满生气,如初生之日,其光辉注定难以遮挡。

      皇帝心中莫名怅然,与自己这两个意气风发的孩子相比,已过而立的自己,确实是显得沧桑寂寥许多。

      不愿让自身情绪更加低落,皇帝转而将目光落到了皇后身上。

      很快,皇帝就觉得自己沉静了下来。

      尽管已经成婚多年,但皇帝还是难以否认自己又被妻子惊艳吸引了。

      自成年后,随着年岁的增长,胡曦岚的气质日趋静谧熟韵。

      于皇帝看来,登临后位之前的妻子同两位年纪尚小的太子妃一样,宛如生在池中的皎皎青莲,清丽却尚显稚嫩。

      而如今的妻子,恰似藏于深山的美玉,周身氤氲着轻轻薄薄的雾气,引人注目却又无法接近。

      好似只能站在萦绕在侧的云雾中,远观这方稀世美玉。

      皇帝轻轻呼出一口气,正欲出声唤皇后。

      皇后却先一步起身离席,朝皇帝淡淡道:“忽感不适,请陛下允许臣妾先行回宫歇息。”

      皇帝稍稍一怔,虽想问怎么了,但见皇后神情郁郁,明白现在不是询问的时机,只得颔首同意。

      高俨跪在下首,略有犹豫地唤了一声“家家”,却见皇后毫无反应。

      高俨只能目送母亲离去。

      ※※※

      帝后之间发生的事,高纬等人自然不知情。

      高纬此时已经结束试投,她看了看自己的成绩,不禁摇头:“果然没天赋。”

      又看向一旁的斛律雨:“不如二小姐试试看。”

      斛律雨挑眉,拿过内侍呈上的一支骁箭:“没有彩头可没意思。”

      “。。。”高纬顺着斛律雨的目光去看,原来目标是自己身上的环佩。、

      高纬只能无奈答应:“二小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

      随后,斛律雨十箭中六骁。

      这样的成绩,对于生平才第三次的新手可以说是异常优异的成绩。

      是以即便是从未投壶过的赵书庸,也忍不住出声喝彩。

      高纬也笑道:“二小姐果然人才出众,是我不自量力了。”

      说着,从腰间取下环佩:“请二小姐笑纳。”

      斛律雨当即收下,随后又看向陈涴:“小涴也试试吧。”

      “我。。。”陈涴抬眼看去,高纬已将几支骁箭举到她身前:“我们也想看看北国和南朝投壶的区别。”

      “好吧。”陈涴接过两支骁箭,站定在铜壶前。

      屏气凝神,随后侧目而视,默默在心中丈量距离。

      紧接着,在众人的目光下,二骁并发,而后又同时弹回。

      陈涴一瞬不停,复又掷出,二箭齐入壶耳,在短暂地呈贯耳之势,最终回到陈涴手中。

      “好!”微微怔愣后,高纬率先为陈涴鼓掌喝彩。

      斛律雨紧随其后为其喝彩,并将方才所得环佩递给陈涴:“彩头应当给最优者。”

      陈涴盛情难却收下环佩,一面略有羞赧地解释:“当今南陈陛下素好游乐,并尤擅投壶,身为其女,我不免也学了一点技艺。”

      高纬笑言:“这何止是一点技艺,足以当我们的投壶老师!”

      说着,行至陈涴面前,恭敬作揖:“在下学艺不精,还望不吝赐教。”

      陈涴这才松开眉头,微笑回礼高纬:“太子过誉了,殿下想学,我一定倾心相授。”

      二人却未察觉一旁的斛律雨沉默了下来。

      直至——

      “啊!”“太子妃!”高纬和陈涴惊愕望去,只见斛律雨被人簇拥着,蹙眉挡着手,脚下孤零零扔着一支沾血的骁箭。

      “阿雨!”高纬当即奔至斛律雨身边查看伤势,一面急唤原作不时之需的太医上前。

      太医忙上前为斛律雨处理伤口,但或许是因为等候时久,导致双手不稳。

      “啊!”刚清理好血迹,斛律雨就被太医涂药的动作刺痛了伤处,再次痛呼出声。

      “我来!”高纬心疼,大力推开太医,换做她来为斛律雨上药。

      由于太过小心翼翼,上药完毕,斛律雨倒是自在,而高纬却是已经背脊微微僵硬。

      斛律雨不禁笑道:“我受了伤,行动不便的倒成了太子。”

      方松了口气的高纬似嗔似怒地瞥了她一眼,低声道:“既然受伤了,便不要投壶了。”

      语罢,拉着斛律雨便往皇帝所在的龙舟上走。

      而在二人身后的赵书庸望了一眼陈涴,略有犹豫问:“太子妃是否还要继续投壶?”

      “。。。”在经过了短暂怔愣后,陈涴微笑摇头,将手中两支骁箭交还给内侍。

      而后缓步跟上了高纬与斛律雨。

      赵书庸看了看两支骁箭,又望了望陈涴的背影,最终叹息道:“真是为难。”

      ※※※

      对于这份意外,皇帝并没有多问,只是命人将斛律雨的清酒换成了酪浆,避免刺激伤口。

      斛律雨微微挑眉,侧首与高纬对视一眼,刚想一同起身拜谢皇帝,就被人打断。

      “陛下!”高纬的十一叔——高阳王高湜醉眼朦胧地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中央向皇帝行礼。

      皇帝见此,稍稍蹙眉:“高阳王何事?”

      “有幸得见储君夫妇情谊深厚,不免感触,请陛下准许臣祝酒太子与两位太子妃。”高湜满面笑意,似是真诚至极。

      皇帝略微沉吟后,最终颔首准许。

      高阳王遂行至三人面前,笑意盈盈举爵:“在此祝愿太子与两位太子妃永世琴瑟和鸣、情意相投,同享天下之尊荣,共受万民之朝贺。”

      高纬眉梢一抬,用眼神示意斛律雨和陈涴,随后起身举爵回敬高阳王:“多谢十一叔,也祝阿叔阖府安泰,子嗣繁茂。”

      高湜沉沉望向高纬的双眸,在确定了高纬并非讽刺后,才道:“那就希望陛下可以福荫一下臣,令我这低贱福薄之人也可有幸沾福。”

      “阿叔到底是皇室贵胄,何以如此妄自菲薄——阿叔!”

      高纬惊愕地看着忽然将脸凑到自己面前的高湜,随后就见高湜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殿下,皇室贵胄也分三六九等。不是吗?”

      “阿叔,宫宴之上,不要放肆。”“呵呵,瞧,这不就显出来了。”高湜无视高纬的警告,仍自顾自说着,甚至最后更是大笑不止。

      “高阳王!”上首的皇帝终于出声:“你醉了,出宫回府吧。”

      高湜顺势望向皇帝,恰好与皇帝冷冷的目光对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是臣弟失礼了。”

      高阳王妃连忙上前扶住丈夫,与其一同向皇帝谢罪。

      皇帝眉头稍展,随即转头看向右侧一位容貌与自己颇为相似的青年:“老十二,你送高阳王夫妇回府,免得路上又出状况。”

      青年——也就是皇帝的同胞十二弟,高济轻轻颔首,随后走到高湜面前,同高阳王妃一同扶着他离去。

      三人离开大殿之际,似是由于饮酒过度导致脚步不稳,高湜险些撞到前方的临淮郡公娄定远身上,幸亏被高济眼疾手快地拉住。

      “高阳王!”娄定远着实吃了一惊,脸上露出愠色。

      “抱歉表兄!十一兄喝醉了,现下陛下令我送他回府。还望表兄海涵。”

      娄定远随即望了一眼皇帝,见皇帝面沉如水地盯着他们,明白高济所言非虚,只得让出一条路,任由三人离去。

      不远处的皇帝见此,终于缓下了紧绷的五官,转而神态轻松地继续观赏歌舞。

      ※※※

      宫外,月上柳梢,归鸦绕树,黄铜滴漏轻逸水音。

      宫内,朱明门四周,在数支白石灯柱的照耀与沉沉黑夜的映衬下,显得既温暖明亮又透着若有似无的迷蒙。

      挂着高阳王府印记的车驾在通过了例行查验后,缓缓驶出朱漆大门。

      而就在此刻,夜风无意间吹起了车驾右侧的绸帘一角,露出了车厢内的景象:高湜拿着书册斜倚车壁,姿态悠然;而他两旁的王妃与高济却都正襟危坐地坐着。

      并且只有二人知晓,书册后藏着的是一张异常清醒的脸,全然不见方才的怯懦与迷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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