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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番外 ...

  •   (1)
      理论上,妖族是不能自行繁衍子嗣的。
      不过现如今的魔尊和妖王都是不走寻常路的奇葩体质,一番耕耘劳作后,竟如同人类那般成功造了个闺女出来。
      夜墨对自己的女儿当然是宝贝得不能再宝贝,决定为她做的头一件大事儿,就是要取个好听得惊天地泣鬼神风云变色的名字。
      然而只可惜,书到用时方恨少……
      看着他每天抓耳挠腮绞尽脑汁弄得面容枯槁形如僵尸也没弄出个所以然,萧遥终于忍无可忍:“多大点事儿至于的吗?干脆就用你的姓我的名好啦!”
      “夜遥?”夜墨一边想一边絮叨:“可我不姓夜啊我姓萧啊你都是跟我姓的啊难道你忘了吗忘了吗……”
      萧遥败退:“好好好那就叫萧夜,又是你原来的姓又是你现在的名这总行了吧?”
      “行是行可是听上去怎么这么像吃的啊或者换一下叫夜萧哎哟不对不对还是吃的……”
      萧遥终于崩溃,抓起枕头捂住了话痨丈夫的口鼻,暂时结束了今天的疲劳轰炸。

      墨遥界毕竟是一个全新的世界,百废待举,很多事都需要魔尊和妖王的亲力亲为。
      虽然萧遥对那些繁琐政务完全没有兴趣,但念及当初正是因了她的任性自私不负责才害了全族,于是便总想着好歹做一些什么也算聊以弥补心中愧疚。
      只不过,往往有些事情一但沾上了,就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了……
      向来对四界盛传的‘惧内’一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魔尊,以‘我老婆比我能干所以我什么都听她的所以你们不要来烦我’为由,挥一挥衣袖告别了众臣属,一头扎进寝宫全心全意做起了二十四孝老爹。
      气得萧遥咬牙切齿,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想想曾经任劳任怨的大祭司,再想想曾经逍遥快活的妖王,所以还能说什么呢?
      便权当是,风水轮流转吧……

      心安理得做起了全职奶爹的夜墨自此一门心思扑在了女儿的身上,于是也便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琢磨一个足可以配得上自己宝贝闺女的伟大芳名。
      然而不知是水平实在有限,还是纯粹闲得蛋疼拿死磕当有趣,一直到襁褓中的婴孩长成了能说会道的小娃娃,魔尊大人还是没能琢磨出一个满意的结果来。
      妖王大人每天忙得像条脱了缰的野狗,自是没工夫搭理这些小事。只在女儿刚出生没多久时,见她通体白白嫩嫩一看就很有食欲的样子,便纯粹为了方便而随口唤了她‘包子’。
      却不料,竟人如其名。
      奶包子变成了小包子后,圆脸圆眼圆鼻头,就连身体也是圆圆润润的,在地上奔跑的时候简直就是一只活脱脱的圆包子在翻滚……
      本来这也没什么,小孩子嘛,胖嘟嘟的多可爱。
      可若只是外表像包子也就算了,关键在于连性格也像,这就有点不能忍了。
      魔尊和妖王的独女,未来墨遥界的君主,竟是个完全没有脾气任凭欺负的软包子,这玩笑好像开得有点大啊……

      夜墨十分之忧愁。
      忙了一天的萧遥刚回宫,就见他摆了个非常颓废的造型蹲在屋角。
      “你又怎么了?”
      夜墨抬头望过来,一脸的泫然欲泣:“我被女儿嫌弃了。”
      “为什么?”
      “她问的那些问题我都回答不出。”
      萧遥抚额。

      妖怪精灵们天生地养,活得就是个无拘无束。
      不用寒窗苦读考取功名,也耐不下性子风花雪夜陶冶情操,所以能粗通文墨就已经很是了不起,真要有谁精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什么的,那基本就是个标准的异类神经病了。
      很不幸,他们未来的领袖就是这样的神经病,而且是纯天然的。

      望着抱着本书读得如痴如醉的亲闺女,魔尊和妖后一筹莫展。
      从各界搜罗来的典藏堆了半个寝宫,但很多东西是无法靠自己就能学明白的,需要名师指点。而现如今,整个墨遥界里最有学问的就是那个还不如书桌高的小包子……
      找谁做师父呢?
      萧遥沉思着,然后挑了挑眉,看了看夜墨。
      夜墨:“哼!”
      “不然交给别人你放心吗?”
      夜墨:“哼!”
      “况且她也是时候出去见见世面了,说不定性子也就随之便了呢?”
      夜墨:“哼!”
      “明天我派人去送拜师礼。”
      夜墨:“哼!”
      “就这么定了洗洗睡吧。”
      夜墨:“嘤……”

      于是很快,墨遥界的小公主就挥别了哭得肝肠寸断的父上大人,正式前往天庭,拜司法天神为师。

      (2)
      自三界分立为四界,新的平衡建成后,各方势力之间的关系也就进入了一个相较安稳的太平期,至少在表面上维持了很好很和谐的其乐融融。
      潋尘和萧遥夫妇于公于私都是常有往来。
      不过虽说往事如烟彼此早无芥蒂,夜墨其实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纠结的。一方面当然是每次见面心里酿了几万年的那坛子新醋旧醋时不时会发酵一下,而另一方面却又恨不能让人家在自己家常住不走。
      因为这样,才可以充分满足他某种不可告人的阴暗心理,瞧瞧,这是我老婆,这是我女儿!怎么样怎么样你没有吧羡慕吧妒忌吧哼哼哼……

      小包子很喜欢这位温柔和善又有学问的伯伯,而潋尘待她自是竭尽所能的好。
      拜师后,潋尘依着礼数,给小包子取了个表字,念安。
      寄寓无论已经逝去的还是仍然在世的,所有长辈对她的期许,无非心之念之,唯永世喜乐长安而已。
      于是小包子长到了三百岁,终于摆脱了和食物同名的悲剧。

      念安聪明乖巧又颇静得下心,潋尘只稍作点拨她便能领悟,而后独自钻到书房一待就是一整日。
      闻战第一次见到念安,便是她整个人都几乎埋进了书堆,只留了一个小脑袋,五官轮廓哪哪儿都生得圆圆的,偶尔会抬起同样粉圆的手,揉揉始终半垂着的双眼。
      看看外面渐落的夜幕,闻战大步走过去,粗声粗气:“眼睛不想要了吗!”
      念安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望着面前这个叉腰而立满脸凶相的男孩,不明所以的发了会儿呆。
      “看什么看!看不见天已经黑了吗!”
      “哦,没注意……”念安站起来,随手又挑了一摞书抱着,慢吞吞道了句:“我回房看。”
      目送她摇摇摆摆的离开,闻战耸耸眉,得出三个结论。
      她那么爱看书,所以是个书呆子。
      她站着比坐着也没差多少,所以她是小短腿。
      她的脸看上去白白软软的,所以应该很好吃。

      那天之后,随父君前来天庭公干的冥界三殿下,算是就此缠上了念安。
      潋尘和阎君只当是因了年龄相仿而投了缘,便乐得让他们在一起玩耍。
      可是在念安看来,闻战的存在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位暴脾气的小殿下,每天变着花样的折腾。拽她辫子推她屁墩拿些奇奇怪怪的小虫子吓她什么的早已司空见惯,最近索性把她正读的书藏起来,若想要回,就得任其在脸上乱画一通再被大肆嘲笑一番才行。
      念安虽一出生便集了万般宠爱,但毕竟性子软,况且之前也没谁敢对她有半分不敬,如今骤然遇到这种情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于是无论被怎么欺负,也只能瘪瘪嘴,最多掉几滴泪。
      她既不反抗也不告状,倒弄得闻战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况且她委屈害怕时的模样,瞧得多了,其实……好像也没那么有意思。

      很快,念安发现,闻战又换了一种方法折腾。
      白天基本不会来烦她,但是天一黑就准定出现。
      天庭是没有烟火气息的,照明一般都用夜明珠。
      闻战却从人间弄来了各种各样的灯烛,五花八门五颜六色乱七八糟,非要让念安在这样的照明条件下夜读。
      有一次,甚至将念安拉到院中,塞给她几本书,然后燃放了一宿的烟花。
      可这些的效果又怎比得上能如白昼般的夜明珠呢?常常看不清字不说,有的时候还会熏眼睛……
      但在总是一副凶神恶煞样子的闻战面前,念安不敢表达不满,也只好像以前那样,可怜兮兮的任他欺负。

      终于,阎君的公事谈完告辞离开,潋尘带着兴高采烈欢天喜地的念安去送行。
      闻战看着那张从来在自己面前都是一副苦相的包子脸上竟绽开了大大的笑,圆圆的眼睛眯成了两片弯弯的月芽,顿时非常不爽。
      趁着长辈不注意,一伸手,捏住了她肉呼呼的脸颊,横眉竖目低低道了句:“小短腿书呆子,你给我等着!”
      说罢,扬长而去。
      念安吓得一哆嗦,顶着半张红红的脸,欲哭无泪。

      (3)
      闻战果然是个一言九鼎的汉子,念安很快便等到了他。
      天庭和冥界有很多的公务往来,三殿下忽然对此表现出了极其高昂的学习热忱,几乎所有与之相关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跑一趟。
      阎君老怀宽慰,潋尘也对这个勤奋果敢的后辈颇为欣赏,至于隔段时日便要水深火热一回的念安,在无数次的悲愤交加后,也只能用佛祖的一句话聊以自我抚慰——
      当受则受吧女施主……

      于是就在这样‘欺负与等着被欺负’的过程里,小包子长成了大包子。
      腿长了脸也瘦了,可依然还是个书呆子,且性子似乎越发的温软了。
      为此,夜墨又十分之忧愁。
      觉得自己闺女一定要找个非常厉害的夫婿,将来才能执掌得住墨遥界。
      可若太过厉害,又担心会欺负了她。
      结果思来想去,本事又牛逼又能无条件对闺女往死里宠爱的,貌似只有自己这个亲爹了啊……
      萧遥陪着他一起琢磨了会儿,倒还真是想起了个符合条件的。挑了挑眉,看了看他。
      夜墨大惊:“我就知道那老小子不安好心啊果然打的是母债女偿的主意啊这只禽兽!”
      萧遥一巴掌见他拍飞。
      他便捂着脸嘤嘤嘤个不停,最后忍无可忍,只得用舌头堵上了他的嘴。

      其实关于终身大事,念安也不是完全没想过。
      师父也曾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她摇头。
      师父又问她,喜欢什么样的人。
      她依然摇头。
      师父便笑着说,罢了,你终究还小。

      念安卷了册书,撑着下巴望着对面的屋子。
      窗半掩,隐约可见桌案前,那抹端坐的瘦削身影,白发如雪。
      金乌西坠,不知是已然困倦假寐还是根本没有在意,渐黑的房间内始终未曾有过光亮。
      这样的情形,念安早就看得惯了。
      师父虽总是和煦含笑的模样,但恐怕,心中的萧索孤寂却是比亘古即存的万顷雪原还要荒芜。
      长辈们的过往,念安这些年来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点儿。
      那些大局大义,她不懂。
      只是觉得,如果必须经历千劫百难方能明白方能得到心中所爱,未免太过辛苦。
      情之一字,若代表的是那般的复杂艰难,又为何要去追寻又何必要去得到呢?
      权柄在握法力无敌看似无所不能的师父,其实,是羡慕那些凡人的吧。
      即算再怎样的苦痛,只要熬过一世百年,便尘归尘土归土。
      总是可以盼着来生,总是可以盼着重来……
      总是有个,尽头……

      念安收回视线,叹了口气。
      忽然又想到,自己那一天到晚打闹拌嘴没个消停的双亲。
      小时候,她以为夫妻和睦就该是书里所言的那样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所以认定了父母之间并不恩爱,还因为这个而偷偷伤心了好久。
      后来慢慢的,看得多了也明白得多了,才知道执手相伴的方式有很多种。
      比如,父亲虽表面上将什么事都丢给母亲去做,其实一直默默的做着最有力的后盾。母亲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一回头,便能看到父亲,便什么都不怕了。
      比如,母亲虽看似强势霸道,父亲虽一直表现得像个长不大的熊孩子,但母亲若是累了烦了难过了,父亲便会摸摸她的头,捏捏她的耳垂,轻轻笑着说一句,真是我的傻瓜萧遥啊。母亲便会钻到他的怀里,或是哭或是笑。
      比如,不管是谁晚归,他们都会在卧室的床头,为对方点上一盏灯……
      一盏灯啊……

      念安心中一动,垂下眼。
      正出神,眼前忽地一亮,伴一声凶巴巴的大喊:“眼睛又不要了是不是?!”
      念安叹了口气。
      她其实大多数时候都在墨遥界,隔个三五十年,遇到疑难了,才会到天庭小住几日。
      可为什么每一次,都那么巧能碰到呢?
      转过头,看着举了个琉璃灯站在身边的青年,身姿挺拔眉目俊朗,举手投足间带了股锐不可当的英武之气。

      闻战重重地将琉璃盏放到桌上,不耐烦道了句:“等眼睛瞎了,看你还要怎么做书呆子!”
      念安瘪瘪嘴,习惯性的逆来顺受。
      “这是我用九幽之下的冥火练成的,只要光线一不好,就会自动点亮。如果下次我来,还看到你在摸黑看书,我就……”
      “就怎样?”
      “……哎?”
      居然听到了从来只会一言不发听凭安排的软糯包子的反问,闻战顿时一呆。
      念安咬了咬唇,摸摸圆润的鼻头,轻轻软软的声音里似乎含了些许不一样的东西:“你……你为什么总是要给我点灯啊?”
      闻战又呆了呆。
      按照一贯的相处路数,他这时候应该拍桌子大吼,小爷乐意!费什么话!
      可不知怎的,看着她于琉璃盏摇曳的烛光映照下,越显雪白粉嫩的肌肤,竟鬼使神差般的伸手捏了捏,结结巴巴冒了句:“我……我觉得你这样……这样看起来比较好吃……”
      念安微微一愣,旋即笑出了声。
      “不许笑!笑什么笑!再笑我……我就……”
      “就怎样?”
      “就……就每天都来检查你有没有把灯点上!”
      “嗯。”

      所以情之一字,又有什么复杂呢?
      有的时候不过就只是,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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