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莫忆》顾清黎

13、第十二章

　　一路走出，莫忆手握得死紧。她恨昨天那个人，更恨自己，要不是自己，大叔就不会……
　　“你恨他吗？”
　　耳旁响起一道慵懒的声音。
　　“恨。”莫忆下意识的回答。
　　“好，那你就去杀了他，正好，替那店小二报仇。”
　　声音再次响起，让莫忆停下脚步，她看向身后的狸笙，冷冷道：“你道我跟你一样么？”若不是他，也不会多出那么多乱子。
　　“哦？”狸笙挑着眼，缓步走到莫忆面前，抚着她的脸，道：“若不是你这张欺世骗人的脸，那已入中年的店小二能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么？”眼里荡漾着讥讽的水光。
　　这男子美则美矣，但心肠却令人不敢恭维。莫忆皱皱眉头，“你的意思是，我勾引他了？”
　　“不，那店小二对你的感情最多只到父女之情。”狸笙摇摇头。
　　莫忆往后退一步，用袖子擦擦脸，道：“那你还血口喷人，很好玩么？”
　　狸笙的脸上依旧笑吟吟的，语气不温不火，“我说过了吗，我的意思是，若不是你这脸勾引了那知府的儿子，那店小二怎会因你而死？”顿了顿，“啧啧”两声，“想想，昨夜被几个人围在墙角里，给活活打死，那是什么滋味？啧啧，定是被打得脏器受损、经脉全断而死的吧……”
　　“你！”莫忆手握得死紧，愤恨地盯着一脸妩媚笑意的狸笙。真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一脸怪笑的人给撕成碎片。
　　狸笙看着莫忆，笑道：“我？我怎么了？我可没有命人打死你那大叔，只是将实情说出来而已。你若恨，就杀了那人。”细长妩媚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将先前拿走的锦袋丢给莫忆，“相信以你的能力，杀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应该毫无问题。今夜子时，便动手吧。”说完，也不等莫忆回答，便率先一步走了。
　　莫忆看着手中的锦袋，眼里闪过几丝迷茫与恐惧。她真的要去杀人吗？可是……杀人，那两个字，她想都不敢想。闭上眼，眼前浮现出大叔浑身挂彩，躺在场上时的情景，随后，又闪过昨日那人盛气凌人的嘴脸。
　　莫忆睁开眼睛，眼底布着层寒霜。她快步跟上狸笙，与他肩并肩道：“本城知府府在哪？”她已经决定了。
　　狸笙回头看她，笑了，“这样才乖。今夜我会先带你去那，之后的事，就是你的了。”

　　子时。
　　天地间一片漆黑，依着朦胧的月光，才能看清周围。
　　打更的人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锣，打着哈欠，一边敲锣，一边说出那两句经典台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随后，便是“哐——”的一声。锣响了。
　　原以为这大半夜的，除了自己以外，只有鬼才出来，却没料，对面便有人迎面而来。一男一女，男的美艳比起女子还过犹不及，女的一身白衣，看起来谪仙似的。
　　打更的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一看，是真的，确实有两人走过来。妈呀！难道他今日遇到神仙了！打更的一脸崇拜的看着那两人，谁知，那两人却是想没看到他一般，直直走了过去。
　　唉，自古神仙都这样。安慰自己一句，又继续打更去了。
　　“为何不御剑？”莫忆沉声问道。
　　“你道这是半夜便没了人么？还是，想让这山下的妖瞧瞧，妖修习仙法是个什么模样？”狸笙反唇相讥。倒叫莫忆闭了口，她实在不愿跟这家伙再多说半句，每次都会用这一点来嘲讽讥笑她。
　　走了片刻之后，只听狸笙道：“就是这里了，里院右厢房第二间。”掏出一把匕首，递到莫忆手上，“割下他的小指，作为你杀了他的凭据。过后直接回客栈，我先走了。”说完，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晃走了。
　　莫忆在原地站了几秒，深吸了口气后，飘身进内。幸好，她在云曦山时也曾练过轻功，尽管不及御剑，但至少翻个墙还是可以的。
　　里院。右厢房。第二间。
　　莫忆按着狸笙说的，很快便找到了地方。听到里面之人匀称的呼吸声，莫忆心中一阵愤恨，但一想到待会儿，那人就会死在自己手下，又禁不住一阵哆嗦。
　　轻轻推开那扇雕花木门，月光下的莫忆感觉有些狰狞。身后是一片漆黑寂静，所有人都在熟睡。
　　莫忆站到那人的床前。是他。
　　从锦袋里拿出迷药，洒在熟睡之人的身上。顷刻，床上之人的呼吸更加沉稳，显然，就算现在他老母在他耳边爆炸，也不会感觉到丝毫动静。
　　看着他，莫忆只觉得心中火起，不禁又想起大叔死时的惨状，气得浑身颤抖。
　　强忍住想要将他碎尸万段的冲动，莫忆拿出匕首，拿起他的手放在床沿上。小巧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让莫忆的手一阵不稳。
　　使劲深呼吸了几下，莫忆缓缓举起手中的匕首，朝那洁白如玉的小指挥了下去。
　　“啪”的一声，那人的小指应声脱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断口处，温热的血液不断流出，染红了锦被，但床上之人仍旧没有动静。
　　血腥争先恐后的味窜进莫忆鼻腔，令她几欲作呕。她顺顺气，闭了闭眼，从锦袋里拿出一个青瓷小瓶，抖着手从瓶内拿出一粒药丸，塞进了他嘴里。
　　梦昙花，惊须草。这样的药丸，能让人在梦里回想起生前所做之事。善人会在好梦中慢慢死去，相反，恶人则会做噩梦，在梦中接受种种报应，最后，活活被吓死。
　　想也知道，那盛气凌人而又心肠歹毒的知府之子，是怎么个死法。
　　让那人咽下药丸后，莫忆终于忍不住飞快的拿起地上的断指，打开窗，飞速御剑回了客栈。

　　“给你。”莫忆将手中的断指丢在狸笙身上。
　　狸笙拿起那截手指，“啧啧”叹了声，“可惜了。”说完，将那手指随手丢进了桌上的茶杯里。
　　正准备再次躺下，却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皱了皱眉，道：“你身上带血。”
　　莫忆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裙摆，果然，几滴鲜血印在其上，如同绽放在冰雪里的血梅。脑海里不由得飘出了先前的一幕，莫忆又是一阵作呕，忙快步走会自己房里。
　　“下次杀人，莫再沾血。”
　　狸笙慵懒的声音自身后飘来。
　　莫忆皱眉，还有下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