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契约》一只红菱

17、16 黑暗中的世界

　　邱天一坐下来，便静静的低下头，没有再说一句话，紧挨着安琪莎，脸上平淡无波。
　　安琪莎自然知道邱天此时内心完全没有表面上那番平静，心里担忧着，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只能默默的陪在左右。
　　两人许久没有言语，寂静一片，头顶的声控灯忽然熄灭，四周顿时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因为是高层，逃生梯里几乎完全是密闭的空间，周围根本没有办法透过一丝亮光。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安琪莎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朝邱天的方向又挤了挤。
　　“怎么了？”
　　邱天问道。
　　“灯暗掉了。”
　　两人说话声都很低，就好象生怕吵醒睡着了的声控灯一样。
　　“怕吗？”
　　邱天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温暖动听。
　　安琪莎摇了摇头，继而又点了点头。
　　“小时候有点怕，那时候奶奶经常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晚上就不敢关灯。到月底电费单子一出来，总不免要给奶奶一顿臭骂。”
　　听到这个，邱天微微蹙了下眉头。
　　“你奶奶经常骂你吗？”
　　“不，你别误会，我奶奶对我很好。像我这种爹不亲娘不爱的孩子，奶奶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了。”
　　“嗯。”
　　邱天听出安琪莎语气里对奶奶的怀念，点了点头。却在心里默默的为那句“爹不亲娘不爱”禁不住隐隐的痛了一下。就听安琪莎忽然叹了口气。
　　“哎，好闷啊。”
　　说着，安琪莎咬着嘴角上的一丝苦笑，摸出打火机，啪嗒一声打了一簇火苗出来。然后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却没点着，只一味的看着手中飘忽不定的一团火种。
　　邱天听出她语气里的苦涩，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继而听到打火机的啪嗒声，凑上前闻了闻，笑了。
　　“怎么不抽？用打火机取暖？”
　　给邱天一玩笑，安琪莎笑出声来，用力推了邱天一把。
　　“我抽，你不介意？”
　　借着打火机上那朵小小的微光，安琪莎看到邱天牵起一丝嘴角。
　　“再给我一根吧。”
　　“你可别又让我给丢了才好。”
　　尽管嘴上这么说着，安琪莎手里已经点燃了一只烟。
　　这次她二话没说直接塞进邱天嘴里，倒是吓了邱天一跳。叼着嘴里的烟，眯着眼睛笑了笑，勾着脖子猛抽了一口，吐出一口蓝色的青烟，滑着寂寞的舞步。
　　安琪莎第一次看到邱天这样的姿势和表情，心里很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你抽烟的感觉和平时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说不上来，就是不像平时的你。”
　　“平时的我，又是怎么样？”
　　“额……”
　　安琪莎有点词穷，叼着嘴角上那根没点着的烟，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我也说不上来，也许我对你还不够了解。”
　　说话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阵风，打火机上的火苗就这样静悄悄的熄灭了。
　　又是一团无边的黑暗。但是这次不同，这次有一个可怜的微弱的，几乎让人无法捉摸的微光在那里，忽明忽暗，那是邱天口中的那根烟。
　　“你以前肯定抽的很凶。”
　　安琪莎将目光停留在那点星光上，悠悠说道。
　　就见星光又忽然闪了一下，像是邱天又猛吸了一口。安琪莎想象着刚才邱天那样眯着眼睛的表情，听到邱天说道。
　　“23岁以前，和K他们在德国酒吧玩音乐，抽的很凶。”
　　“烟、酒、女人、毒品？”
　　安琪莎瞪着眼睛，紧张的听着下文。
　　“嗯。”不出所料，邱天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烟、酒是酒吧的常事。女人大多都是自己找上来的。毒品只有大麻而已，抽过一次。很可怕，后来就没有再试。”
　　说这话的时候，邱天的语气平静，好像在诉说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的故事。话尾里，甚至还透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那是多么不一样的邱天，那样的邱天安琪莎脑子里根本无法描绘。她很小心的抑制着自己的呼吸，像是害怕自己浓重的呼吸声打扰到黑暗中的那个人的回忆。
　　就听邱天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
　　“我们那时真的是太年轻，以为青春就是用来挥霍的。我甚至没能来得及完成硕士学位。”
　　“为什么？”
　　问这话的时候，安琪莎完全没有经过大脑，只听邱天像是吸尽了最后一口烟，空中忽然飘起一丝幽美的蓝色。
　　“后来，我就看不见了。”
　　这句话说完，邱天手上最后一点星光也熄灭了。
　　安琪莎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那种让人跌进无尽深海的无边黑暗，是那么让人窒息。
　　安琪莎心底里不知怎的已经疼成一片。再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小手，已经慢慢攀了上来。那高度是邱天眼睛的所在，可是她看不见，他的眼睛在那里吗？
　　安琪莎隐忍着心中的痛，努力保持平静的轻轻问道。
　　“邱天，你怕吗？”
　　邱天并没有很快回答，像是犹豫着。但是黑暗里那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可以打开人心门的世界。
　　稍过一会儿，才听邱天缓缓开口。
　　“刚开始很怕，怕的不行。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陌生和危险，甚至不敢相信任何人。”
　　“甚至是姐姐？”
　　又是一阵长久的停顿，这个问题邱天没有回答。
　　就在安琪莎无比后悔的时候，忽然听到邱天的语调一转，怎么听都让人觉得明朗起来。又像是回到平时的邱天的样子。就听他微微笑着说道。
　　“不过，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安琪莎明明知道邱天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隐忍着内心里难以名状的难受，还是配合着低低问道。
　　“慢慢就适应了。”
　　“哦，适应了……”
　　邱天的声音那么平静，安琪莎的声音也没有起伏，她好像自言自语的复合着，又像是在寻找着答案。就听邱天的声音再次温柔的响起。
　　“打火机是不是灭了？你现在看得见我吗？”
　　出人意料的，邱天居然早知道打火机已经灭了。
　　安琪莎努力眨了眨眼睛。很奇怪，原本无边的黑暗不知何时有了不一样的明暗，像是有了层次分明的边界。原来眼睛不知在何时，已经适应周遭的环境。而那可怜的微弱的光，不知在何时，不知在何地，已经偷偷的渗透了进来。
　　眼前的邱天不再是一片黑色的虚无，而变成一张模糊的剪影，隐约可以看的出一线轮廓。虽然看不清，但是那是存在着的。
　　“看的见。”
　　“那我的表情呢？”
　　“看不见。”
　　“你怕吗？”
　　安琪莎轻轻摇了摇头，忽然明白了，心里滑过一丝难忍的惆怅，低低回道。
　　“不怕，很寂寞。”
　　听到这话，邱天久久没有出声。
　　黑暗中，两个人都看不见彼此，却感知着彼此的呼吸，呼吸着彼此的疼痛。

　　终于有MM和我说，安琪莎的名字很奇怪了。我偷偷的笑，如果我再告诉你，在人物设定的时候，女主原本姓“马”，你会不会笑得更厉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