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香传》馥香

14、混无据

　　馥香走在永明府的大街上。
　　永明府本来就是全国最富庶的几个地方之一，又经过怀柔王精心的治理，虽然饱经战乱依然井井有条，集市上过往商贾络绎不绝，其中也不乏许多武林人士。馥香转悠了半天，打听清楚了状况，才在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这家客栈是城中江湖人物的聚集地，馥香按兵不动地在这里呆了十多天，估算心中有七成把握，才一大早换好一身素净衣裳，慢慢走上二楼茶座。
　　二十几人瞠目而视。
　　这架势，这阵仗，分明是□□老大聚头会议，动不动就要拿刀砍人解决地盘纠纷。馥香不慌张，接连捏断了几个冲上来的小喽罗的手腕，平平安安地走到现场唯一坐着的两人面前。
　　其中一个黑脸浓眉的霍地站起来，吼了几句就挥拳过来。馥香皱皱眉，打女人，该死。顺手把他扔到街上。另一个倒是修养良好，惊讶地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然而身体却处在满弓状态。
　　不错，临危不乱，有点可塑性。
　　馥香坐下来，四周无人敢动。
　　她开口：“见过宗帮主。”
　　眼见一绝世美女前一刻还在伤人打架，这时温婉说话，宗秀更加愕然：“你知道我？”
　　她微微笑，仿佛盯着一块肥肉：“当然，小女子早就听说过宗帮主的大名。”
　　高帽任谁戴都舒服，宗秀勉强扯出笑意：“敢问姑娘有何贵干？”
　　馥香扫了四周一眼。
　　宗秀会意，招招手叫人下去，反正对于这个武功高强的女人来说也是摆设。
　　馥香确定人走干净了，道：“宗帮主近来可是有一笔大买卖？”
　　宗秀咳嗽一声，暗想她怎么知道，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地承认。
　　馥香早就打听清楚，这宗秀所在的覆海帮专以劫人钱财为生，但与强盗大有区别，他们只劫那些为富不仁者的不义之财，虽说听起来是狗屁，不过宗秀领导有方，也没听他们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近来有一江南奸商的车队要经过永明府，想必这两派是来抢生意做的。
　　她信心满满地一笑：“我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虽然惊讶，但宗秀非常清楚自己的实力，所以无意和她正面对抗，耐下心来听她详谈。结果越听越生崇敬之情，几乎要跪地拜师。
　　馥香笑嘻嘻拦住那人鲁莽的举动，眼珠一转：“宗帮主不必多礼，我只有一个条件，事成之后咱们四六开，我不贪心，我四你六，如何？
　　宗秀微微一愣，在腹里盘算，只有六成他的收获太小，他自己还好说，对弟兄们不好交待。
　　馥香看穿他所想：“宗帮主不必多虑，我的意思是长期合作，如今我手头缺钱，所以要价高些，以后价钱的问题好商量。”
　　宗秀沉吟一会儿，拍板：“好！”
　　馥香笑：“那么，合作愉快。”
　　他抱拳：“未曾请教姑娘芳名。”
　　馥香想了想：“真名就免了，叫我落姬吧。”
　　落姬，这名字看似绮丽，其实偷懒，只是为了怀念而已。

　　翌日，忽然有朝廷官兵到了黑脸大汉的帮堂里以乱匪的名义逮了所有人。再隔一日，一名江南富商的商队遭劫，损失惨重，然而劫匪却来无影去无踪，无一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覆海帮欢庆。
　　馥香夹在一堆喝酒吃肉的男人中间并没有不自在，旁若无人地喝着自己的酒出神。
　　宗秀把杯子举到她面前：“落姑娘，宗某敬你一杯！”
　　帮众纷纷站起来附和：“敬落姑娘！”
　　馥香起身，一饮而尽。
　　“好！好！”一片笑声。
　　馥香开怀，好久没有这么洒脱过了，从前义军治军严厉，只有打了胜仗才有片刻欢愉，外面的天地果然不同。
　　有美女相伴，宗秀显然有些喝高了，眯缝着眼提着酒杯，问道：“落姬姑娘，你是怎么让官府去端了那帮杂烩的老窝的？”
　　馥香抿嘴笑：“这个嘛，秘密，什么都说了，我以后怎么做生意。”
　　废话，本地老大怀柔王都对她礼遇有加，官府当然听她的。
　　宗秀歪头看她一会儿，开口大笑：“姑娘真是个奇女子！”
　　馥香表面看起来很受用，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个人怎么连喝醉了都是文诌诌的。
　　他又端起杯来做出敬酒的架势，馥香连忙说：“宗帮主，钱的事？”
　　“这个好办，”宗秀摆摆手，“我叫人给你抬过去。”
　　这个人是笨蛋吗，敢抬着赃物招摇过市？
　　馥香道：“不必了，还请宗帮主给我换张银票吧。”
　　宗秀有些为难：“这个……我们帮里没有那么多钱。”
　　嗯，不善理财，又是条财路。
　　馥香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听说中心大街上有一处贵帮的房产，我暂用两年，帮主再给我百两银子，我们便两清，如何？
　　“房产？”宗秀扭头去问身边的人，“有吗？”
　　那喽啰还算清醒，忙点头：“有的有的，是老帮主留下来的。”
　　“哦，”他又回头对她说，“这样也好。”
　　馥香暗暗地汗，真是个糊涂人。
　　落姬的招牌从此在黑白两道挂出，“无据阁”，解一切疑难事项，说白了就是个出点子的地方。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却无一人能够端得了无据阁的老底，于是经年累月，逐渐做得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