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使笑颜开》自灯明

12、一个不快乐的人

　　叶常开乐了一晚上，笑颜终于答应当他的女朋友了。伸出手似乎还能感觉到笑颜软软的身体还在自己的怀里。只是当愉悦的心情渐渐平复后他才意识到这个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笑颜不是一直跟凌卫锋在交往吗？为什么她会改变主意，向自己示好呢？这个念头让他后半夜一直忐忑不安，虽然笑颜已经答应他了，但他心里还是有一丝不确定。喜悦和疑惑的交织让他几乎一晚上都没有睡着。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来到了笑颜家的小区门口报道。

　　笑颜也几乎一晚上没睡着，只顾着一个人在被窝里傻笑。真奇怪，这不是她的第一次恋爱，心情怎么会这么雀跃呢？笑颜在高中时暗恋过隔壁班的一个男生。那时从楼梯上去自己班教室都会路过他们班，笑颜每次走到他们班窗户边时都会忍不住紧张，她总是装作不经意的望教室里看两眼，看看那个坐位上是否有那个人的身影。但是直到高中毕业笑颜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心思。上大学后笑颜有过一个男朋友，是他们班的同学，一个学习很努力的男生。外语专业都是小班，一班也就20人左右，班上男女比例是1比3，他们班内部成就了2对。笑颜对他一直没有特殊的感觉，大二时那个男生突然向她表白，笑颜虽然惊讶但没有拒绝，上大学不谈场恋爱真是枉费来大学校园里走了一遭。从此以后他们开始形影不离，上课，吃饭，上自习，这般的亲密羡煞了同寝室的其他女生。毕业时那个男生考GRE出国了，于是他们自然分手。笑颜觉得自己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分手时心里有些难过但却没有强求。很快，毕业后她就遇到了叶常开，还没来得及整理上一段感情，心思已经被叶常开占据了。原来只有心心相印的恋爱才会让人如此目眩神迷。

　　她真的和那个叫叶常开的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交往了？！真有些不敢置信，她和他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呢？有些期待又有些无法想象。

　　早上看到那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人时，笑颜的心里暖暖的，很自然的把手放进了他伸过来的大手中。叶常开一直悬吊吊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处，看来他头天晚上没有做梦，笑颜确实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

　　在附近吃过早饭后他们牵着手一起来到公司。在一个单位上班真好，随时都能见到。电梯里涌进了一大群人，其中有他们公司的同事。笑颜条件反射的缩回手，随即意识到了这一举动的后果，有些尴尬的看向叶常开，对上了叶常开有些无奈又有些理解的神情。

　　这一整天叶常开的心情都很浮躁，他多想将笑颜栓在身边，时时刻刻都能看见她，可是为笑颜着想，他不能有太过明显的举动。叶常开心想，既然笑颜不愿意公开他们现在的关系就依着她，没关系，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会让所有人知道，笑颜是他的。可是笑颜不愿对外公开不会是想反悔吧，这样一想叶常开又有些坐不住了。下午时他实在忍不住给笑颜发了条短信，说晚上带她去一家有特色的店吃好东西。笑颜很快回信了：“今天晚上不行，我约了凌卫锋，我想跟他说清楚。”叶常开看到前半句时心就凉了，等看完全部短信，明白了笑颜的意思后又忍不住笑了。好吧，便宜了凌卫锋，就让他跟笑颜吃“最后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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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颜已经跟凌卫锋明说了，这顿饭她请他。凌卫锋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了，也就没有大男子主义的拒绝。他做了这么多努力，每次在跟笑颜相处时刻意的不提叶常开还是不行吗？

　　笑颜带凌卫锋去的是一家名叫巴国布衣的餐馆，环境很好，餐馆的布局和摆设有典型的巴蜀风味。人均消费50—100元，这是她目前能够达到的极限。虽然无法跟凌卫锋带她去的那些店相比，但她相信凌卫锋不会在意这一点。

　　他们要了一个小的包厢，点完菜后笑颜斟酌了好久，怎样才能告诉他实情又不让他丢面子。却是凌卫锋先开了口：“是因为叶常开吧？”

　　笑颜诧异的看向他，原来他早就感觉到了，随即嗫嚅的说：“我跟叶常开，我们……”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凌卫锋很快的打断她的话，“我以后不会再约你了。”

　　就这么简单？没想到凌卫锋这么干脆。

　　“凌卫锋，对不起。我……”笑颜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见凌卫锋的眼睛转向了窗外，她又看到了一个月前两人第一次吃饭时他鲜为人知的一面。只是此时的他在迷茫中带着一丝苦恼和不甘。

　　“凌卫锋，其实你并不是喜欢我，你不用伤感的。”笑颜不忍再看他那种如迷途的小孩子一般的表情，冲动的说了出来。

　　凌卫锋闻言迅速转过头来，看向笑颜，很少有表情的脸上首次出现了惊讶。

　　“是的，你并不是喜欢我，你不过是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目标，然后很努力的去实现罢了。你的失落不过是因为目标没有达到。”笑颜理智的为他分析，她并不是想打击他，只是作为一个当事者和旁观者客观的说出事实，让他不再迷惘。

　　“你怎么会这么想？”好半天凌卫锋才说了这么一句，淡淡的举起杯子，抿了口酒。

　　“我……当然，这只是我的感受。如果我说的不对，你不要在意。”笑颜慌忙的解释。

　　凌卫锋垂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久才轻轻的说：“也许你说的对。——我嫉妒叶常开。”

　　啊？！他说了什么？他这么一个天之骄子，外表、学历、工作、身家一无所缺的他怎么会嫉妒叶常开？

　　凌卫锋慢慢抬起头，对上笑颜惊讶的眼睛，似乎知道了她此刻脑子里的想法。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没错，我什么也不缺，但我仍嫉妒叶常开。”顿了顿后他继续说道：“你们都不知道，我的父亲——其实就是这家公司的董事长。我父亲是一个对自己和对他人都很严格的人，他只手创办了这家公司，我是他唯一的继承人，因此对我也格外严格。我从小就朝着他的希望而努力，学他所希望的专业，培养成如他一般严谨和完美主义的性格。我的道路从小就被规划好了，前方是一个又一个的目标，一路走来我从没有让父亲失望过，但是我却越来越不快乐。我的一生已经被安排好了，那我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凌卫锋的眼睛中又出现了迷茫，笑颜在得知他身份以后惊讶的同时也明白了他的性格和偶尔寂寞迷茫的由来。

　　凌卫锋再次看向笑颜：“应爸爸的要求，我隐瞒身份从公司基层做起，熟悉公司员工的心态。两年前叶常开进了公司，不过半年成了设计组的组长，与我平起平坐。我并不是嫉妒他的才能，将来公司有这样的员工是我的福利，我唯一看不惯的是他整天挂在脸上的笑。他不过是个外地来的打工仔，在北京无亲无故，无钱无势，和我相比他几乎一无所有，他凭什么整天那么快乐，一副非常满足的样子？即使是连续几天加班他也乐在其中，好几次看到他我都想撕碎他那张惹人厌的笑脸。”

　　凌卫锋罕见的皱起了眉，原来他对叶常开的敌对心结来源于此。

　　“所以，你追求我，想让他吃点苦头？”笑颜不确定的问。

　　“不是。”凌卫锋很快回答到，“大概是几个月前，我发现叶常开更加快乐了，在工作上也更加有干劲了。不同于他以往无所谓的笑，那是一种从内心涌现出的喜悦，几次接触后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你。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注意你。你的样子并不是特别漂亮，但看久了会让人觉得很舒服；你做事情很认真，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个完美主义者；你有主见，但也会考虑他人的心情和看法，尽管有时免不了钻牛角尖，最后苦了自己。你有优点也有缺点，并不完美，但是我却记住了你。于是我顺了自己的心意追求你，你说我根本不喜欢你，我不知道，喜欢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有时看见你笑，我会很开心，恨不得为你做更多的事情。我从不后悔追求过你，这段时间与你相处让我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快乐。只是——你的心终究是属于叶常开的！”说完后他复又举起了酒杯。

　　这一大段话让笑颜愣愣的哑口无言，她不知道凌卫锋对她居然这么认真，这么了解，她有什么好，值得他真心以对？他是一个各方面都这么优秀的男人，但他却不快乐。如果她没有喜欢上叶常开，她跟他——不！如果她和叶常开没有任何交集，他也不会注意到她，他是一个这么骄傲又真诚的人，如叶常开所说，他是一个好人，他值得一个好女孩以真心相托，而那个女孩却不是她。

　　看到凌卫锋已经沉默，笑颜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她用尽量平稳的口吻说：“凌卫锋，很感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但是我和叶常开……我在意的是他。”

　　“他有什么好，让你念念不忘？”凌卫锋挑起了眉。

　　“他——”笑颜想了想，说道：“他待人温和，乐于助人。”

　　“还有呢？”凌卫锋的笑居然有些戏谑。

　　“我不知道。他对我很好，虽然他的缺点也蛮多的，为人又优柔寡断。你要我说，我真的说不出来他哪里好，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眼里只有他了。”笑颜想象着那张慵懒的脸，笑笑的眼睛，微微上移的右边眉毛，有些苦恼又有些甜蜜。

　　凌卫锋静静的看着笑颜沉浸在幸福中的表情，心里在微微叹气：错过了她，他的幸福又在何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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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凌卫锋送笑颜回去，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看见了一个正焦急等待的人影。他下车回望，一手扶着车顶，一手拉着车门，看着笑颜慌慌的向那个人跑去，随即对上了那个人毫无惧意又理直气壮的眼睛，没有多说什么，他钻进车里，绝尘而去。虽然嫉妒他，甚至有时有些厌恶他，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更多的时候他还是欣赏喜欢他的。

　　笑颜握住叶常开已经冰凉的手，叶常开却只是问：“你跟他都说清楚了吗？”笑颜笑了：“嗯，我不再跟他约会了。你怎么不上去？外头这么冷。吃饭了吗？”叶常开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傻笑，笑的笑颜都不好意思了，正想推着他进去，叶常开已经一把抱住了她：“笑颜，真好，你终于完全属于我了。”

　　笑颜也不禁微笑了，轻轻的回抱了他，感受着他的喜悦和满足，好半天才推开他，眼睛亮闪闪的：“凌卫锋问我，你有什么好，你猜我怎么说。”

　　“你怎么说？”叶常开开始紧张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你的缺点一大堆，优点也不是独有的，说起来真没有什么特别的。”
　　叶常开的笑容没了，笑颜居然这么看不起他，他努力为自己争取道：“我——我会做饭，我会逗你开心，在你生病时照顾你，我还会帮你买……”

　　“别说了！”笑颜赶紧捂住他的嘴，打断他的话，这人居然都不知道脸红，倒是她快脸红了。

　　叶常开拉下笑颜的手，笑笑的继续说道：“我还会帮你买早餐，监督你好好吃晚饭，帮你打扫屋子，陪你逛街，你高兴时陪你一块儿高兴，你心情不好时带你去散心。我虽然没有凌卫锋有钱，但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你一直开开心心的。”

　　笑颜感受着他对自己的真情实意，知道他不只是说说，他确实是那样做的，不好意思的轻锤了他一下：“心都给你了，还计较那么多。”

　　因着她一句“心都给你了”，叶常开乐得合不拢嘴，只一个劲儿的看着笑颜傻笑。

　　叶常开到底有什么好？笑颜也问过自己很多次，她是真的说不出来，她眼中的叶常开既普通又不普通，既平凡又不平凡，他走在人群中并不起眼，但她却能从万千人中一眼看到他，从此移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