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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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紧了膝，双手捏紧了胳膊，指甲压出一个个月牙形的凹陷。
“只要我不付出感情，就绝对不会再痛苦什么了！”我声音嘶哑道。
“够了！真的受够了！”
“生离死别什么的，有一次就足够刻骨铭心的了！”
“一个人就一个人，起码不会再难过什么了！”
泪水浸湿了衣袖，我泣不成声。
“喂。”霍迪走过来，一步一步，很慢。
“恩？”我抬起头，不等我看清他，呼的一声，他就挥手揪住了我的衣领。
“你这样到底算什么？！！”
“连你自己都说了，那些东西，不是你不想要就真的可以不要的！”
“没有感情？！”他极为不屑地嗤笑一声。
“那么，你还算是什么东西呢！”
……还算是什么东西呢……
他的话，一字一句，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像是严厉无比的拷问，一点点剥去我的掩饰，渐渐接近最为真实的内在。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恼羞成怒，狠狠甩开了他扯着我的那只手。
“你以为你就付出感情了么？！你就有所谓羁绊了么？！”
“你问我？！”他忽然笑开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
“那些东西，我不屑一顾！”
“要完成我的野心，要实施计划，要向海面上的人类复仇，只要我一个人就够了！其他人，不过是被我利用的工具和棋子罢了！”
他的眼里，满溢着不可一世的孤高，以及那么些许的寂寥。
他，是不忍心说出这样残忍的话吧？
不想连自己都去否定。
我听其他鱼人偷偷议论过：
霍迪打小就在鱼人街长大，那时候，正是鱼人岛最为混乱的时候。各路人类海贼为非作歹，肆意妄为地干着绑架、拐卖的勾当。
而霍迪他耳濡目染的，全部都是人类虐待鱼人的事情。自己一起长大的伙伴——多斯，要不是因为阿龙大哥，就差一点被可恶的人类海贼当作奴隶拍卖赚钱去了！
他生活的地方，充满了暴力和仇恨；他所见所闻，也是暴力；他所知道的生存方法，还是暴力！
这些年来，除了相依为命的伙伴外，没有任何人给予过霍迪爱和温暖。更没有谁去教给他耐心和宽恕。
他不懂，更没办法理解，乙姬王妃和尼普顿国王的作法。这在他眼中，充其量是懦弱的代名词。
于是当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他只懂得用更强大的武力去解决问题！
因此，多年来累积的伤害和仇恨，在他心的四周，建筑了一层层密不透风的坚硬障壁，高高地挂起了“请勿靠近”的警告。
因为深深地害怕自己会沉湎于温暖中而无法自拔，所以才硬是逼迫自己熟悉冰冷、习惯冰冷、最后打算在冰冷中溺毙么！
你我这样的人，是最为清楚的。
感情也好，羁绊也罢，这些东西，就好比是贪婪不满足的藤。那充满生命力的绿色在诱惑着你，要你不停地靠近它。
而一旦你的指尖真的触碰到它的时候，它的真正面孔就会展露无遗：
——它会紧紧地缠绕着你，将你划为它的所有物。你割不断它，永远都没办法彻底摆脱掉它。只能亲眼看着自己被它一点点勒紧，然后被夺去了呼吸。
所以，你不愿意承认自己跟其他人有撇不清的羁绊，是么？
霍迪和我，都是因黑暗而生，万万不能见到阳光的怪物。
因为我们身上背负的罪孽，是绝对没办法诚实地袒露在外的。
也许曾躲在角落里，充满渴望地向外界的阳光明媚伸出颤抖的手。而当那灼烧的痛感清晰地嘲笑着你的不自量力时，一切希求全部湮灭，化作了一缕青烟和一尘飞灰。
得不到是么？
那么，不如就在光的背面堕落吧！
“你恨鱼人族么？”他突然问我。
“不了。”我抹了抹泪水。
“即使他们那样狠狠地伤害过我，但那不是整个鱼人族犯下的罪孽。况且，也是我们人类错在先。”
“你……会不会嫌弃我……我这样的……”我吃力地吐出了那几个残忍的字眼。
“残花败柳……”
他像是在想要怎么回答，半晌没说话。
“果然还是讨厌吧。”我笑的凄凉。
他黑着脸走过来，抡圆了胳膊，像哈蒙德一样，极为用力地给了我一撇子。
“你是我的宠物，除了我以外，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都没资格说什么！”
我怔住。
霍迪，你……
既然这样，我明白了你的答案。
抬手几下抹去了嘴角的血，我咧嘴笑道：
“谢谢霍迪你的不嫌弃。”
我知道，这没有一厘一毫的虚伪和谎言。
“霍迪，你的野心，就是要夺取鱼人岛么？”我轻轻地问他。
“不是！”他果断地否定了我。
“不仅仅是这样，我还要把所有人类都拖到着海底下来！”
“我要让他们亲身体验到，人类的卑微和鱼人的强大！”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那王者的骄傲一如初见时他的慑人气势。
“好！”我笑着望向他。
“你的野心，你的渴望。即使是要与全世界为敌，遭人厌恶唾弃，负恶名。”
“我也甘愿赌上性命！”
“我奉陪到底！霍迪！”
他挑起了眉，有些不可思议地打量我，像是不认识一样：
“为什么？你帮我有什么好处么？！”
“不为什么。今天的事，是我欠你的。”
“哼，无聊的报恩么？！”他嗤之以鼻。
“不仅仅是。反正本来我就对人类没什么好感。”
“况且，把他们拖到海里也是个不错的注意呢。”我苦笑道。
他许久没说话，却突然拍了拍我的头，转身出去了。
在他出门之前，我听见他淡淡地扔下一句话：
“说的好像你不是人类而是鱼人一样。”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一跃从床上跳起来，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一进前厅就看见满座担忧不已的鱼人。
看到老大的表情缓和了些，他们也悄悄松了口气。
这万一老大发起飙来，谁受得了啊！
一扫眼，我瞥见了一旁桌子上的药物。
“那个，到底是什么？”我指着它，问霍迪。
那东西，绝对不正常，让人不安啊。
“凶药ES，吃了它，可以使鱼人的能力数倍地增长，但代价却是：自己的生命会渐渐被削减。但我们为了实施计划毫不畏惧死亡！”叫做杰欧的干部不屑于我的无知，但还是作出了解释。
透支生命么？！！
“呵……”我低着头轻笑起来。
“恩？”霍迪瞥我。“有什么好笑的？！”
“我啊……”我抬头盯着他，“我笑你们蠢！”
“混蛋！”霍迪挥手制止了那个准备冲上来好好收拾我一顿的鱼人。
“说下去！”
“就算计划实施了，但那时你们却死了，这不是很蠢很好笑么？”我捏紧拳。
“没关系！我们不介意！不过是死亡而已！只要计划实施了就可以了！”霍迪高昂着头颅，骄傲地说，更像是宣誓一般。
那时候，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叫做“视死如归”的东西。
霍迪，你的恨意就是这样的深么？深到不可抹去么？
但其实，你也是个胆小鬼吧！
想要借着复仇的名义，肆意伤害着自己，然后妄图以死解脱！
真是笨蛋！
我不会允许的！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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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等霍迪。
那家伙晚饭没吃就莫名其妙地跑出去，然后就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
已经是半夜了，其他人都睡了，但他还没回来。
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睛的泪水，有些迷糊的时候，却听得咣当一声，大门像是被谁给踹开了。
“喂！大半夜的……”我本来是怒气冲冲地准备兴师问罪来了，结果等我看清躺倒在地的人是霍迪的时候，别说出气了，我倒是先出了一身冷汗。
这样吼他，真的没事么……真的不会被砍死么……
但是很快，我就打消了自己的顾虑。
因为霍迪他……
一身酒味，已经烂醉不醒了。
“喂喂，别就这么躺在这里啊！”我无奈地架起他的胳膊，试图把他拖回屋里去。他超过两米的身高，除了拖走以外，我还有什么办法啊！
气喘吁吁地把他拖到床上的时候，才发现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仔细瞧瞧，才看到，霍迪的左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给我吧，我帮你收起来。”我去拿，但他却死死地拽着不松手。
“喂……”
“闭嘴！”他突然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怒骂，吓的我一抖。
“……”
犹豫了半天，最后我果断决定：
——去倒盆水来，给他擦擦脸，清醒一下什么的。
拧了毛巾，刚铺到他脸上，他就动作极快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阿玖！”他声音不自觉就放大了很多。
“这东西，给你拿去好了……”他塞了个什么东西给我。
展开一看，原来他刚刚不肯松手的东西，硬是塞给我的东西，竟是一条淡青色上身吊带，而裙摆绘满淡紫色的花朵的连衣裙！
“给、给我的？”我惊诧万分。
“废话！”他又是一吼……我的耳朵！！
“礼物？”
“礼物个鬼！”他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不过是……”可疑的停顿，“捡来的而已！”
我失笑，偷偷腹诽他：
霍迪你运气还真是好，随便大街上就能捡到一条全新的裙子哦！而且看上去大小还差不多！
忍着发酸的鼻子，我给他胡乱擦了把脸，盖上了被子，丢下一句“谢谢”就落荒而逃。
回到自己的房间，黑暗中我抱紧了那条裙子，紧贴着胸口。
终于再也忍不住，轻声地啜泣起来。
小时候，连繁桑都没有正经送过我什么。
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虽然送它的人不承认它是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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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
“喂，阿玖……”大咧咧推门而入的霍迪看到我之后当场僵住。
因为我……
刚刚换了他给我的裙子，现在正在对着镜子臭美！！
愣了半天，他突然笑的很邪：
“看不出，阿玖你穿裙子还是很好看的。”
“那我还是脱了吧……”我慢吞吞地回答了一句。
“……”
等我换回青色浴衣之后，霍迪才再次进来。
“刚刚你找我？”
“恩。阿玖你看到凶药ES了么？”
“看到了啊……”我笑着走到床头，拿起一个黑色的厚布袋，袋子里面发出了稀里哗啦的声音。
“在这里，全部。”
“为什么……”他开门见山。
“被发现了啊……”我叹了口气，轻轻笑道。
看着我拿着凶药走到了所有人面前时，所有人都是一副“果然”的表情。顿时各种细碎的议论和指责在前厅响起。
“果然是你……人类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杰欧鄙夷地瞥着我。
“喂，人类，你偷走凶药是打算拿去贩卖么？！如果是，那我就咬碎你！喀喀！”
“穆嘿嘿……是个好主意。”
霍迪面无表情地坐下，随意地挥了挥手。一个动作，就打断了七嘴八舌的众人，前厅登时鸦雀无声。
他沉默着等我的回答。
“是，我是想偷走凶药没错！”我抬头盯着霍迪的眼睛。
“但不是为了贩卖！”
“你们一个个，对凶药的依赖性已经很强了！明知道它有多大的危害，但就是摆脱不掉！”
“不要什么时候都指望它！”
“说完了？！”霍迪突然开口，声音很闷。
“是。”
“那么……你可以把凶药还回来了么？！”
“很抱歉，我的回答是不能！”我抱紧了袋子。
“你凭什么拒绝！”他轻蔑地看着我。
我笑着没说话，迅速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来，咔嗒一声打开了盖子，点着了它。
耀眼的火苗在肥皂泡里一跃一跃地跳动着，颜色鲜亮。
“要么答应我以后使用凶药都要跟我申请，要么我现在就烧光这些东西！”我决绝地做着最后的抗衡。
“你一个人类真的胆大包天！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多斯！”多斯示威般地挥了挥手中的战锤。
“既然如此，不如来比一比，到底是你的战锤快，还是我的打火机快！”我眼里带了一丝狠厉。
“好！我答应你！”霍迪撑撑帽子，意外地同意了。
“谢谢。”我轻轻一鞠躬，收了打火机。
“我相信，一船之长会守信。”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Chapter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