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舟去

77、第 77 章

　　落笳和景若在周围摸索一下，似乎是在个狭小洞窟中。落笳从身上摸出火折子，幸好刚才跌落时带下来不少树枝树叶，当下点起个火把，这才将周围看的清楚
　　原来身陷之处乃是一个石穴，两面甚是狭窄。左右俱是黑暗一片，不知通向何处。落笳抬头看看，只见刚才陷落之处就在头顶不远处，往上看去，亦是一片幽黯，不知离地几许。她伸手试了试，石壁光滑，无处攀附，落笳一路滑下来，知道其中还多有曲折，如果想再从这里上去，真是难上加难，心中不由一沉
　　景若紧紧依在她身侧拉着她的手，有些颤声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落笳举着火把四处看看，不觉苦笑道：“不知道，应该是在地下”
　　景若紧张的看看四周的黑暗，眼神无助又惊恐。落笳感到她手发冷，浑身都在颤抖，赶忙将她拉到怀中，打起精神挤出个笑容道：“不要害怕，我也在这里呢。”——这话虽是为了安慰景若，但落笳自觉要护着景若周全，竟也生出许多勇气
　　景若看看她神态如常，也觉得心中有了倚靠，浑身的颤抖渐渐止住

　　落笳此时已渐渐适应洞中的黑暗，心下少定，觉得留在这里总不是个办法，她蹲身捡起一些树枝带着做火把，便拉着景若去前面探看
　　落笳边看路边留心着洞中的动静，生怕有什么猛兽在这洞中，好在走了半天，既无异动也无异味，只是洞中常有湿滑，不得不留心。景若此时也有些适应，没刚才那么紧张了，她轻轻拽着落笳的手：“你看”
　　落笳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只见是寻常的石壁，不解道：“怎么了？”
　　景若用手指轻抚过去，对她说：“这是斧凿的痕迹，刚才咱们来一路洞壁都是如此，我看这洞乃是人力所为”
　　落笳听了这话，才注意到两边岩壁上虽然挂满了青苔，但仔细看去确有明显的痕迹。她突然想起一个可能，开口道：“莫不是掉入古墓中？”——她自幼习武，杀人之事不但见过，自己也被逼无奈杀过人，自是不怕这些，但想到如果真是墓中，那就不好出去了，也不觉蹙眉深忧

　　景若见她不语，只道她是怕了，反而握了握她的手道：“不会是古墓的，你放心”
　　落笳听了这话一喜，她知道景若博学多闻，除了医术之外，无论诗书礼乐，天文地理无所不通，此时说出这样的论断，自是有道理，果然景若有条不紊道：“我刚才虽未细看，但也看出这山势不宜安葬，能花如此气力在山中造墓的人，自然是请得起人来看地势的。此外，这里如此潮湿，点穴出水乃是大忌，就是一般人也知道的道理”
　　落笳听了顿觉有理，但想了想还是问道：“会不会是年久失修的古墓”
　　景若笑道：“若真是古墓，你我哪里还能走这么长时间，恐怕刚一进来就被恶气所伤了”
　　落笳不觉点头，灵光一闪道：“不错，咱们走了这么久，但这洞中虽有些霉味却无其他异味，可见定有其他大的出口，能通风换气”
　　景若恰也想到此节，两人顿觉精神一振，刚才颓丧紧张之气一扫而空，走的也快了些。景若道：“这么说起来，我们只管顺往霉味轻的地方走，就能离洞口近些”
　　落笳笑道：“不错，是这个理”

　　两人心里安定下来，虽然周围还是一片漆黑，也不觉得十分担心了，不时交谈几句，暖暖声音驱散洞中的冷寂。此处并无追兵冷箭，倒是少了分逃跑的惶恐
　　正摸索着前行，落笳突然吹灭火把，捂住景若的嘴，两人紧紧贴在石壁上
　　片刻后，听到前方有轻微的窸窣声，一片黑暗中，看不清是什么。景若只觉得紧张的冷汗直流，忽听“啪嗒”一声，落笳随手将快燃尽的一截火把抛出，不远处的黑影突然暴起，几点火光迸出，锐声响彻山洞，是兵刃撞到石壁上，黑影立刻遁走，落笳急忙将带着的树枝再抛出，但洞中多阻碍，打到黑影上时力道只剩一点，黑影一闪还是跑掉了
　　落笳握着景若的手紧了一下，咬牙低声道：“是人，恐怕还是那些人”。虽然看不到落笳的表情，景若依然能感受到她的怒意
　　落笳不容分说拉着她转身疾走，边走边道：“那人恐怕是去通风报信了，咱们得赶紧躲起来，刚才路过的那段路凹凸不平，最宜藏身”

　　两人刚在一处凹进去的石壁后藏好，便听远远隐有声音。景若尚不知对方虚实，落笳却听的分明，一共三人，最前面那个应是刚才碰到那人，从步法听来，这三人武功应该都不弱，黑暗中落笳不禁握紧了剑。
　　这山洞甚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如果在这罅隙中被三人围攻实在是难以抽身，更难得是景若还在旁边，对方三人只需一前一后堵住自己，余下一人足以对付景若，此节不得不虑
　　落笳略一思忖，便轻声道：“等我”，抽身飘然前去。景若虽担心落笳迎敌而上，但也知此时不便多言，只将身体再缩一点，整个人都贴在石壁上

　　落笳在景若身前找到一处较宽敞的山洞弯折处藏好，屏息静气，听着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内心迅速的想着对策。从刚才起对方速度无丝毫凝滞，可见并未发现自己埋伏，想到这里落笳甚慰，敌在明我在暗，还是占了优势
　　落笳调匀内息，吐纳有致，便是在这静的可以听到滴水声的洞中，她的气息也难以察觉。此时那三人渐近，可分辨出在前一人与其他二人中略有距离，落笳计上心头，放下手中剑柄，取出随身短剑静待敌人
　　便在黑影闪过时，落笳猛然一掌拍出，正中来者后心。还不等对方叫出，她便闪身一手紧紧捂住对方口鼻，另一只手将短剑刺入，那人登时毙命
　　尽管落笳轻手轻脚，但急促中难免还是发出点声音。后面两人亦是警惕，本已经走的离落笳藏身处很近了，却立刻住了脚步，停在原地低声呼喊
　　落笳趁着黑暗，将一块石头抛出，她手中用力，石头稳稳的从那两人身侧擦过，碰在他们身后的岩石上，发出一阵响声，格外刺耳

　　对方显然未料及身后有变，只觉耳旁似有疾风掠过，也来不及辨别是人是物，急忙调转刀尖往后
　　落笳便乘着此刻闪身出去，用短剑刺中离自己较近那人，那人未防着后面，猝然被刺，哀嚎一声便倒地没了声息
　　此时，另一敌人就在身侧，立时便发现了落笳。落笳见没法再躲下去，长剑出鞘便与敌人正面相对

　　对方却也不是常人，突见变局，只略一停滞，立刻举兵刃相向，一时洞内漆黑一片中只听得金属相碰的叮当声，间或迸出火花
　　那人持的是双斧，膂力甚强，将两板大斧挥的虎虎生威，虽然不见其形，但闻其因便可知招式大开大阖，于粗野中其实自有章法
　　落笳一边高接抵挡，一边心中暗暗称奇。之前几次遇伏，她只当是被官兵追赶，但此时看对方的架势，明显有功夫的，应该还功力不浅。之前在曹汝观府中遇到彭千山，此时她不得不想到，莫不是公主府除了官兵，还谴了江湖人士助阵，如此一来便棘手多了

　　落笳这般想着难免分心，竟被那板斧逼得退了几步。在这狭窄山洞中，长剑本就难以施展，更别说腾跃飞刺之类的招式，落笳心中着急，手中长剑便有些虚浮，被板斧攻势牢牢压住
　　落笳突然有了主意，连退三步，趁着对方没赶过来，收起参宿又出短刀，打算近身一战
　　她自幼便立志习剑，是以平日多精习剑术，于其他兵刃虽有涉及，却都不如剑术，短刀贴身相博更是水平泛泛。但当日在平乌城外山中，莫可文对阵景若时使出的那套“紫藤抱树”的身法令她颇有兴趣，后来不断回味，觉得不失近战的利器
　　她自下山以来，几经江湖险恶，对其他功夫也开始留心以备不时之需，因此专门抽空练习过这“紫藤抱树”。她本就有“瑶池飘雪掌”的底子，学起来也不算难。此时使出来的便是经她变通过的一套“紫藤抱树”，虽然招式有所变化，但依然以“缠”字为本
　　落笳手持短刀，在方寸之间游走自如，奇招迭出，令对方无处应对。两板大斧虽然威风，却终究不能挨上落笳衣衫
　　落笳看准机会，两脚一趟，仿佛滑倒般切入对方身后，右手趁隙将短刀送出，终于结果了他性命
　　看着倒地的几个身影，她长吁一口气擦掉刀上血迹，急忙走去找景若

　　景若独自藏在黑暗中，刚才她已经有点适应了，但落笳一走留下她一人，立时又紧张惊怕。只听周围一片安静，落笳仿佛消失在黑暗中一般，她真想开口唤她的名字，却终于忍住了
　　待到前方传来阵阵打斗声，景若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连大气都不敢出。听声音不止一人，却不知落笳独自能否应对。前方声音渐止，洞中又是一片寂静，景若紧张的冷汗浸透了衣衫，不知落笳是否还活着，她握着随身佩刀，指节生疼也不觉得，只觉得时间格外的慢，点点滴滴都是煎熬
　　终于一阵熟悉的淡香气传来，景若浑身一松，紧接着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景若正要叫出声来，却听到落笳熟悉的声音在耳旁柔和响起：“阿若，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