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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再次被黑 ...

  •   傅时牧睁开眼朝窗外看去,阳光煦暖,碧空万里。
      好天气应该起床卖桃酥的,说不定又能赚上一大笔。可是傅时牧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床顶,额头上顶着已经半干的毛巾,看样子是昨夜大病了一场。

      傅时牧想是不是花晏那丫头把他捞上来以后发现他没死透,然后不解气的在他身上又抽又打,否则怎么周身这般酸疼。

      傅时牧才想动一动胳膊,却听得门外有缓缓的脚步声,登时扭过头一闭眼假装昏死。
      花晏遣退了侍仆,一个人疲惫的走至客房,看了看仍在“昏睡“的傅时牧,轻轻的坐在床侧。

      她有些头疼,缓缓揉捏着太阳穴。
      适才和楚三生争执了大半天,那个性情如坑石一样的三庄主终于同意放柳随芯下山,条件是年终山庄分取钱财时,花晏所得的一半都归楚三生。

      花晏拿起傅时牧额头上的毛巾,拿手探了探他的头。
      她的手指冰冷,没有温度。蓦地被触及额头,傅时牧不自觉的眼皮一动。

      “行了,别装了。”花晏淡淡道:“柳随芯我已经遣下山了。”
      这合该是差点整死人后心里仅存的内疚吧?傅时牧没有吭声。

      片刻后,傅时牧这才有些僵硬的转过脑袋,咽了下口水:“那个……给我一杯水吧。”
      花晏给他递了杯早已凉透的茶,接着道:“得罪了三庄主,你就去给他打一个月的杂吧。”

      “打……打杂?”傅时牧呛了一口水,“打什么杂?”
      “端茶倒水做饭洗衣侍寝……”花晏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侍寝??”傅时牧干脆从床上做了起来,狠狠瞪着坐在床侧的花晏。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闻到了花晏身上淡淡的清香,飘忽萦绕,不禁让他有些心思缱绻。
      傅时牧怔了怔,微微拉远了和花晏的距离,可花晏似乎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

      事实上她在走神,“嗯?什么侍寝?”
      “你说我要侍寝。”傅时牧道。
      “我刚才说了要‘侍寝’?”花晏疑惑。

      “嗯。”傅时牧郑重其事的点头。
      “哦,对不起。”花晏似是这才反应过来她在讲什么,脸上一红,转过身子看着窗牖。

      她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心不在焉。傅时牧很肯定这一点。
      傅时牧慢慢的靠在床头上,眯起一双秀长的眼,嘴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细细琢磨着花晏耐人寻味的神情。

      她好像有心事。傅时牧想。
      可是,她这样的女人应该是没有心的吧?傅时牧又想。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看什么?”花晏忽然回头,发现傅时牧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傅时牧笑笑,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她的疑问:“一个月后我就能下山了?”

      花晏促狭道:“看你表现。”
      “记住,敢跑的话,”花晏一把揪过傅时牧的衣领,然后温柔道:“我就穿了你的琵琶骨。”

      傅时牧却云淡风轻的化开了她眼神的攻势,他一把打开了花晏的手,笑弯了如琥珀般清亮的眼,“哈哈……”
      “你笑什么?”花晏不悦。

      傅时牧扶着额头道:“大庄主啊,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你犯的着跟一个做桃酥的这般过不去?”
      “希望不是,被你欠着又讨不到什么好处,你用桃酥还我么?”花晏一甩袖,不想再跟他纠缠,撂了个白眼,昂着头飘然离去。

      出门的时候,大庄主一个没留神被门栏绊了一下。她窘迫的迅速理好裙摆,头也没回,继续假装若无其事,然后失魂了一般的飘走了。

      傅时牧一直看着花晏离去,像在看一朵没有花蕊的花。
      他摸了摸下巴,这个没有心的人,在想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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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着几日的大风,将整个浮屠山都吹凉了三分。刚出门的花晏在冷风中打了个寒颤,她拉紧了身上的斗篷,朝自己小院走去。
      昨日云川答应花晏要替她在三庄主等人跟前明个理,本应是让她松了口气的事,不知怎得却总让她感到心神不宁。

      “不知道云川会不会记得这事呢?”花晏总觉得不太放心。正想着,忽见斜里一身影着急慌忙的朝这里跑来,一眼瞥去,尖嘴削腮,两耳招风,人还没到,先扯了嗓子便喊:“大庄主出事了!”

      花晏拉下脸:“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出事了?”
      来人是庄上平时跑腿的喽啰,生的脸熟,但花晏总记不住那人的名字。

      “大,大庄主,川儿死了!”
      “嗡!”花晏脑中一片轰然。
      她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不知是悲伤还是愤怒,过了良久才发出了点声音:“带,带我去看看!”

      云川死的时候,是大瞪着眼的。
      他的死仿佛一株勃然生长的青苗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无情的扼杀。

      他就那么躺着,瞪着,满眼的不信和不甘,似是能把屋顶瞪出一个窟窿。
      刘十八在一旁伸手废了半天劲儿才替他合上眼。

      “这有多死不瞑目啊!”刘十八猛地一拍大腿,扭过脸去不忍再看。
      无色山庄上上下下都很喜欢这个小伙子,因为他有着土匪本不该有的和善,有他在的地方好像连风都吟唱着欢快的曲调。

      当然,云川也有一张英俊的脸,可此时这张脸却堪称狰狞。
      花晏瞪着有些发红的眼,半晌后垂下眼,她有些无措,更多的是无力。

      死人看得多了,竟也习惯了。悲愤太多了,慢慢也就平淡了。花晏默然不语了一阵,然后抬眼向对面的三庄主楚三生:“云川是在哪被发现的?”
      “在他自己的屋中。”回答的时候,对面那男人没有抬脸,而是继续半蹲在尸体旁看着云川身上的剑伤。

      花晏不懂那些伤口的学问。
      说实话,江湖上的那些事,她懂的很少。
      若按花晏的既定生活轨迹,那今日她早已是规矩人家的媳妇了。可她终于掰弯了自己的前路,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从庄主之位被她“抢”来到现在不过一年时间。从前她用了很多个一年来学会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女人,而今她却要努力将自己变成一个合格的女匪。

      她是很努力。为了复仇,她不得不努力。
      于是花晏也走近云川的尸体,半蹲下去看那剑伤。
      才一近身,楚三生却猛地抬头看向花晏,一双三角眼里冷冽四射。

      花晏脚步一凝,“怎么?”
      “怎么?”楚三生嗤道:“花庄主不觉得这剑伤很眼熟么?”

      花晏闻言只得凑近了去看。
      那是一个极小的伤口,圆圆的,只有小指粗细,血迹早已干涸凝结成绛紫色。
      可惜这位新上任的大庄主只能看出这些,其他一无所获。

      花晏左右看看,似乎也没什么人愿意上来帮她一把。又装模作样的看了一阵伤口,只得坦言道:“唔,哪里眼熟了?”
      起身的时候,花晏发现楚三生依然冷冷的死盯着她,似是要从她的脸上挖掘出什么线索一般。

      楚三生天生一副高耸的颧骨,被这种面相的人狠狠盯看着,更会多出几分令人不由一颤的附加效果。

      花晏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大庄主不觉得这伤只有赤焰剑才能留下的吗?”楚三生依旧冷着腔调。
      赤焰?!花晏懵住,腰畔挂着的赤焰剑似是登时着了火一般,连带着她的怒火一同燎了起来。

      “三叔的意思是,我杀了云川?”花晏脸色煞白的瞪着楚三生:“我为何要杀他?”
      话才说完,花晏就看到楚三生嘴角意味不明的扬了起来。
      花晏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努力压抑着胸中怒气。

      “哎,川儿尸骨未寒的,应是先好好安葬了。”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刘十八突然开口。刘十八已一把年纪,却有一副硬朗的身板。“二位庄主,如此争吵也着实……咦,大庄主,你这斗篷……”说了一半,刘十八便把话撂下了,神色复杂的看着花晏。

      花晏顺着刘十八的眼神向下看去,于是看到了斗篷被扯破的一角。
      她拽过破损的地方,细细看了一番,并没有想起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挂破的。再一抬头,却发现一屋子人表情各异,空气中缓缓离散着一股令人压抑的狐疑。

      “大庄主,云川死前你见过他?”刘十八这话问得既婉转又露骨。
      “我……”花晏咽了下口水,“昨天下午见过他。他……什么时候死的?”

      刘十八叹了口气:“从伤口看,大概是昨晚。”
      昨晚?花晏想了想,昨晚除了去看过一次昏迷不醒的傅时牧,剩下的时间都是在自己房里度过的。

      花晏看了看刘十八。她探不出刘十八那声叹气的深浅,只能强压着一丝莫名的慌张,默默咬着下唇,觉得自己似乎该解释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根本没有人能替她证明什么。

      花晏将目光转向云川僵硬而狰狞的脸,那张脸已经没有温度。
      而花晏曾一度认为云川是整个无色山庄最有温度的人。

      看着看着,花晏不知怎的就平静了下来。
      “直说吧,你们怀疑我杀了云川吗?”花晏猛地抬眼,狠狠盯着刘十八。
      刘十八被她看得一怔,没说出话来。

      花晏颤声长笑,笑声尖厉而悲痛,“你们眼里的我就是这样一个无恶不作的女人?就凭这般臆测想诬陷我?”

      楚三生老眼威棱凹射,一指花晏身披的斗篷,冷冷道:“那这斗篷的破损是怎么回事?布料分明为钩状武器所割裂,裂痕处四周参差不齐,显然是钩刃处带着倒刺,这种少见的武器,不是云川的,难道还是大庄主自己留下的?”

      话罢,厅堂内哗然四起。
      花晏这才注意到被搁置在云川身旁的倒刺弯钩,一眼看去,满身冷汗。

      “杀人凶手还做什么庄主!”
      “这么心狠手辣,恐怕靳二庄主的确死于她手吧?”
      “呸!胡说什么,肯定是有人陷害大庄主!”
      ……

      花晏铁青着脸,沉默着。
      屋内吵闹声喧杂乱耳,可她却僵直的立在原地,仿佛四周都是空空荡荡的,唯独风是怪啸着的,暗沉的光影在她古镜般清透的双眼里摇晃。

      “晏姑娘还是给我们一个解释吧。”说话的是极有声望的陈伯。那个瘦小的老人,曾跟着前任大庄主花远苍走了一辈子江湖,当了一辈子山贼。

      花晏却似是没有听见。
      她手里依旧攥着斗篷破损的一角,她想起了那日午时屋顶可疑的声响,想起了那招调虎离山。可她什么都没有讲,讲什么?怎么讲?一切在别人眼里会像一则杜撰的笑话,而且还是则生硬无聊又白烂的笑话,一点创意都谈不上。

      陈伯狠狠吸了一口烟嘴,吐出一片烟雾,继而长叹一声,一脸痛心的摇摇头,颤巍巍的出了门去,再不忍多留。

      “我没有杀云川。”过了一会儿,花晏说。
      她的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她也没有看别人,只是看着陈伯即将消失的背影,一字一句,一句千钧。

      陈伯略一顿足,有些佝偻的背影晃了晃,继而不再停留,消失在长长的走廊尽头。
      最后一丝温暖,就那样一寸寸的,从花晏身体里抽离。她手脚冰冷,却坚定而缓慢的拉紧了斗篷的系绳。

      厅堂内依旧喧扰,没有人听她在讲什么,也没有人愿意听。
      刘十八抖着手替云川拉上了盖尸布。

      楚三生一直紧盯着她,似是防她突然逃走。
      她害怕,无措,可又觉得再怕也不过如此。

      花晏从来不认为自己足够坚强。可在而后的数年,她终于明白原来每个人的身体里都偷偷藏了一只可以吞噬一切的怪兽。只不过困着怪兽的壁障太硬太厚,那些小打小闹般的坎坷和挫折是无法砍破困兽的牢笼的。

      花晏松开了攥紧的手,无声的走到云川身侧,半蹲下去贴近他的耳旁。
      “我会查出真凶的,为你,也为我自己。”她说。她想起了云川的话,他说你不适合做土匪,现在她觉得云川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可惜她走不了回头路。

      刘十八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他只看到她倾斜而下的墨发,还有那朵刺目的红莲,示威似的泛着耀目血光。

      花晏直起身,“都闭嘴吧。”不大的声音,商量的语气,她就是这样,似乎总没有办法让大庄主这个赫赫的身份替她撑腰。她羡慕纪怀宿不怒却凌人的气势,自己好像永远只能站在他身后狐假虎威一下。

      四下议论依旧,无人噤声。
      “还不闭嘴吗?”花晏刷得抽出赤焰剑,冷哼了一声:“忘了庄里的规矩,那就来尝尝断指的滋味。”

      还好有庄规,她安慰的想。
      堂内瞬间安静了下去,花晏紧紧的握着赤焰,就像溺水人拼死抱着一根浮木。

      “大庄主犯了人命,恐怕大家心里也都不服吧。”楚三生沉下脸,唇边的旧刀痕更显森然恐怖。
      “云川不是她杀的。”

      一个声音慢慢悠悠的飘进了门,闲适的像是吹着蓑草的秋风。
      众人回头,于是看到了那个紫衣宽袍的年轻人。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到亲爱的墨君菇凉的留言,俺觉得灰常有代表性,所以专门在这里解释几个问题:
    1)可能有菇凉认为花晏比较傻比较愚钝,木有上一世那个和尚的沉稳气质。但素,和尚的气场是修了十几年修出来的,这一世花晏前20年都被她爹努力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好媳妇”,因此不太可能成长为一个霸气的女土匪。
    所以花晏才必须要通过接二连三的被陷害,然后一点点成长起来,最后hold住全场。【噗
    2)花晏的确看上去轻易的就被陷害,而且还无反击的能力。这一点俺暂时不能解释,因为解释了会剧透T.T,等亲们知道陷害真相后,就会晓得为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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